“若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杜丰神色轻柔,一对眸子荡漾着欣喜的神色,眼帘中尽是佳人的身影。
李若澜浅浅一笑,避开杜丰的视线,笑道:“王爷前来操练京畿司官兵,陛下派我前来一观盛景,顺便瞧瞧王爷英姿。”
杜丰闻言,神色微微黯淡,旋即又恢复到往常的神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能明白他对她的心意。
兆万京一张脸透露着不可置信的模样,在李若澜身边围转一圈,惊奇道:“没想到李兄真是一介女子,还长得这般倾城倾国,我兆某心悦诚服!”
李若澜巧笑道:“我的男妆能骗到王爷及状元郎的两只火眼金睛,也是不枉费平日的努力,能得到兆大哥夸奖若澜便已心满意足。”
兆万京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的道:“从此王爷府中便少一知音,以后还如何能与李小姐品诗论事,兆某到现在还念念不舍李小姐煎得一手好茶,看样子是难喝得到了。”
“兆大哥若是喜欢,待大势已成,咱们在赏花烹茶又有何不可,插花,挂画,烹茶,焚香四般雅事若澜不懂的还多的很,到时候少不了向兆大哥请教。”
李若澜视线掠过两人,身子最后停留在那最高的金瓦殿堂之上,几人一面行走一面交流。
“陛下现在将京畿司交给王爷掌管,王爷手中便是再取一利器,三角之势王爷目前看来要更显坚固。”
杜丰负手不言,父皇将京畿司交给他,便说明自己在父皇心中更为看重,只是他的两个兄弟也绝非善类,此事尚未这么容易就能终了,背后的后手不得不防。
“所说前往校场的见闻?”
乾清宫之中,皇帝执笔于桌案,笔锋游走于宣纸之上,飞旋盘走。
“虎啸猱啼吁吁间,凤栖龙吟渺渺远。”
气势恢宏大气,笔锋出奇,韵味悠远,仔细一看劲道和杜丰极似,皇帝运笔老道历练,杜丰运笔苍酋灵跃。
“赵王殿下以技服众,以德操行,京畿司目前看来是对殿下心悦诚服。”
李若澜将在校场所发生的一切讲于皇帝听,皇帝听后不做声,看了一眼她说道:“李修仪觉得朕这个丰儿如何?”
她听后不知皇帝所指哪一层意思,回应道:“赵王殿下才貌出众,文武双全,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
皇帝听后笑了笑,说道:“哦,这么完美的男子为何李修仪却不上心呢?”
李若澜心间微惊,回应道:“微臣自认配不上赵王殿下,哪敢纠缠,若是误了殿下终生大事,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露出一副奇怪的笑意,视线落在自己所写的一副对联之上,语气淡然:“人这一生不过匆匆几十载光阴,到头来终会化作一抔黄土,一生若是有一位爱你的人,远比一个你所爱的人更有意义。”
这话不知道是和她说的,还是和自己所说,李若澜对于皇帝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今天皇帝有些奇怪,说完这话便将她遣走。
李若澜一走,整个书房只剩下皇帝一人,皇帝一只手触摸在墨迹尚未干涸的字迹上,指间遗留淡淡墨色,这时皇帝出声道:“来人备撵,去交泰宫!”
交泰宫是皇后寝宫,眼下季节虽是秋末时刻,气候尚未完全转凉,但整个宫中角落吊顶皆放置了暖炉,暖炉中精致木炭炙得通红,不时迸发出颗颗火星,为宫中的暖意增添三分。
月夜下,整座正宫之中灯火阑珊,十多位轻纱薄罗的侍女侍奉着案桌上祁国两位最尊贵的人物用餐。
“陛下,今日为何到臣妾宫中来了,不是应该到容妃妹妹那里去么?”
皇后举起酒盏敬向皇帝,眉目之间都荡漾着妩媚的情意,皇帝一手接着酒盏一口饮下,一手抚着皇后手背轻轻一握便盈握在掌中。
“怎么,皇后不欢迎朕来?”
皇帝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面上的笑意也增添了不少,皇后闻言娇嗔道:“哪能不欢迎陛下到臣妾寝宫呢,只是陛下最近总是到臣妾这里,臣妾担心几位妹妹心里面会不快嘛。”
皇帝哈哈大笑,将皇后手心放到自己胸膛,说道:“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朕作为一国之君只到这交泰宫也是合情合理,不过皇后既然给朕建议以后多到其他宫中歇息,那可就少不了要让皇后独守空房了,皇后可愿意?”
皇后一张脸登时变得娇艳起来,抽出一只手轻拍向皇帝胸膛嗔道:“陛下讨厌,最近怎么变得这般肉麻,臣妾都有些不习惯。”
皇帝微微一笑,再择一盏酒饮下,畅吐心满意足,皇后看着身侧的皇上,从皇宴前到现在每日都到她这里就寝,似乎心中不再有其她妃嫔一样,自己贵为皇后,在这禁宫之中也算是最大的赢家,只是听说今日皇帝将京畿司的管辖权交给了赵王,那个曾经她在后庭之中最大对人的儿子手中,难免觉得不快,自己儿子哪里比那个女人的儿子弱了?
她再给皇帝斟上一杯酒,皇帝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她便柔声问道:“陛下觉得我们的泽儿如何?”
皇帝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道:“机敏活跃,比起朕当年时光要优秀太多。”
皇后道:“陛下这么认可泽儿,为何不考虑再给泽儿一次机会呢?”
皇上笑了笑:“皇后这么关心泽儿,始终不忘在朕耳边替泽儿说好话,容妃可沉静多了。”
皇后一听皇上说起容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能再将京畿司交给泽儿管辖而已,泽儿虽是犯了一些小错,但总还是为了咱们祁国能好不是么?陛下不应因为一时的过错否定了泽儿的努力。”
听到皇后说这话,皇帝身子不再动弹,将所有侍女遣走,语气淡然:“皇后御领后宫,做好皇后该做的事就足够了,前朝之中不该你管的事未免手伸得太长?”
“臣妾只是想知道泽儿哪一点比不上丰儿而已,泽儿是臣妾亲生孩子,身为母亲问一问孩子的事就不应该吗?”
皇上忽然笑出声来,看着皇后,这个凭借她背后势力让他最终登上皇位的皇后,笑道:“泽儿背弃祖宗遗训鱼食百姓便是罪过,身为刑部尚书为人不义,天牢积压了多少冤案无法伸张以为朕不知道吗?将京畿司交于他管辖,几年时间整个京畿司兵不成兵,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在里面打诨以为朕在宫中就真不得而知?”
皇后听到这些话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她曾屡次劝告自己孩子要依法行使,不要胡做歹为,他却说自己身处要职这些事情父皇难以知晓,又说有些事是为了日后大计而为,她心中一直隐隐担心,帮忙将各种不好消息全部封锁起来,没想到这些事皇帝居然都知道了。
皇帝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丰儿性格外柔内刚正适合继承祖业,比起朕当初和五个哥哥争储那时候柔弱到骨子里的性格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是吧?刘月。”
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出身恭家,实际上她姓刘,是宋国公主,当初就是因为宋国皇族找到了杜尚,暗地里扶持最终登上了皇位,而刘月则以恭家长女名义嫁给了杜尚,化名恭月,而卞北的大世家之一的恭家早已被架空真正的掌舵人则是刘姓一族,这安谧之事真正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就连泓王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皇后听到刘月两字后身子忍不住颤抖,这是第一次她从皇帝口中听到要立赵王为储,一张脸抽搐着憋出一抹笑意道:“那陛下派丰儿前往陈国目的就是为了和陈国联姻,好扶持他上位?”
“没错,只是那时丰儿居然心已放在了她人身上,这倒是出乎朕所预料。”
“所以陛下就将那女子安排到身边做修仪?”
皇后想到那天见到那位女子,皇帝不杀她还封为修仪,便是刻意为赵王而做的。
“丰儿的性格和朕一样,一旦爱上了某人便不会放手,而朕是得到了所爱之人,却不能将一颗心全部交给她,还得违心笑着脸和皇后在此举杯饮酒,让她独守空房!”
皇后颤声道:“容妃!”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皇后今日若是识趣,就不该问你不该问的事情,本想着在丰儿上位之前多陪你一段时间,算是给你的补偿,可惜皇后实在是不知足,休要怪朕无情!”
听到这话皇后再也忍不住心中崩溃感,涕泣出声,一只手拉着皇帝的衣襟说道:“既然陛下一心想要扶持赵王,那为何迟迟不立储,非要让三个孩子拼命争夺?”
皇帝看着这个拉着他皇后,冷然道:“身为帝王,赢就要赢得彻底,不将人心全部收在麾下,如何经营帝王之术!”
“当初朕走过的路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再走一遍,皇后好自为之。”
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交泰宫中,整个宫中只余留下最后隐隐啜泣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