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
杂货铺里,李燕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气,“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平时爹爹都是早去早回的呀。”
柜台前,李彬一如既往冷着脸,“想你的小哥哥就直说,我鄙视你拿爹爹来当话题。”
李燕莞李彬一眼,说道:“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也喜欢三哥对吧?”
李彬冰脸儿看不出其它表情,“切,鬼才稀罕抢你的小哥哥,姐姐我喜欢的是公子爷,可不是什么家丁仆从。”
李燕贼贼的笑话李彬,“那天我见你吃醋了。”
“还在念。”庭院里传出樊孟梅的抱怨声:“我告诉你俩,留梦三哥在家里干活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若想娶我女儿,没门!”
母亲抱怨声响彻,店铺里的李燕冲李彬吐了吐舌头,样子十分俏皮。
排得长长的一队车马进入黑石镇,停在杂货铺前。
在柜台处的李彬视线好,头一个看清外面马车。
“爹回来咯!”
李德诚见李彬冲出来,笑呵呵地迎接女儿的拥抱。岂料李彬竟然从李德诚身边错过,根本不作停留,直奔后面的梦三哥。
“你这一身血什么回事,你没事吧?”李彬对梦三哥嘘寒问暖。
“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梦三哥答到。
李燕是坐在店铺里茶桌,望向街道的视线没柜台处的视线好。在听到姐姐的提示后她才知道爹爹到家了,于是也跟着跑出来。
李彬前脚李燕后脚,两人皆与李德诚错开身,叫李德诚的表情很不自然。
“喂,近二十年以来一直都有拥抱,咋今天你俩就破例了……”
当然,由着李德诚埋怨,李彬李燕就是不理。
李彬向梦三哥嘘寒问暖,李燕更直接,一冲来就给个大大的拥抱。
李德诚嘴角抽筋看向梦三哥,这嫉妒不轻。
梦三哥笑笑,甜甜地张嘴做个“爹”的口型回应李德诚。
李德诚似乎想起梦三哥假死闹的那场闹剧,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弓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根鸡毛,放在手心,然后吹向梦三哥。
“你俩在干嘛呢?”李彬开口,也不知她指的到底是妹妹李燕呢还是父亲李德诚。
李德诚尴尬一笑,“梦三哥这一身血呀,需要用根鸡毛吹吹,吹完才能给他进家门,辟邪,这样算是辟邪啦。”
“辟邪呀,让我来吹。”
李彬也拾起一根鸡毛朝梦三哥吹去。
瞧瞧,这还是自己女儿吗?李德诚更不爽了,走向马车并解开绳索,“喂喂喂,赶紧卸货。”
有人黏也是件愉快的事,不过,手头上的事也得搞定才是。梦三哥对两女说道:“得了别闹了我还要卸货,你俩把这群马安排安排,待明天我将它们送往县城官府邀功去。”
打架的时候有些马受惊窜逃,没能将马尽数牵回。眼下十多匹马也不算少了,李德诚家马棚小,容不下那么多,只能另找地方安排。
“这次一定要带上我。”
李彬李燕一副非跟着去不可的样子叫梦三哥有点头疼。
梦三哥把目光投到李德诚身上向李德诚求救。
李德诚看着两女与梦三哥亲昵的样子,暗叹女大不中留。特别是看到梦三哥对他耍弄的“爹”字口型,李德诚更是气啊,冲着家里喊道:“孟梅,你女儿被人拐了!”
李彬麻溜地将手里的鸡毛扔掉。
李燕也不再拥抱。
乖乖俏俏。
……
……
忙完,李德诚回阁楼上休息去。
梦三哥冲洗掉身上的血迹,换身干净衣服后也回到阁楼上。
阁楼上,李彬与李燕缠着父亲李德诚,硬是要父亲把路上发生的事向她俩汇报。
李德诚被两女狂轰滥炸,不得不把事情给说一遍。
楼梯处刻意驻足的梦三哥听听李德诚的言语就想笑,插嘴道:“李叔,你什么把我假死的那部分给略掉了?”
见梦三哥清洗完毕走上阁楼,李彬李燕直接就弃李德诚而去,“爹说的不完整,三哥你来说。”
“不急。”梦三哥有点儿神秘兮兮,“我先把礼物给你们。李彬,你先闭眼。”
李彬脸虽冰冷,却还是会乖乖闭眼静待。
梦三哥掏出吊坠,将吊坠挂到李彬的脖子上。
李燕看到吊坠,被吊坠的外表吸引了感官,手搭上梦三哥的胳膊摇曳着,迫不及待地开口:“哇,送给姐姐的这个吊坠好漂亮呀!我的呢我的呢?”
听妹妹说吊坠漂亮,李彬把闭着的眼睛睁开,瞧瞧漂亮吊坠,笑了。
笑了!李彬居然笑了!
“诶,三哥快看,姐姐冰块脸融化了!”李燕打趣道。
被李燕嬉笑,李彬感觉自己笑太反常,有失自己的大雅,立刻恢复冷冰冰的样子。
梦三哥也稍微浅笑,对李燕说道:“也有你的礼物。”
见梦三哥扯出两条红丝带,李燕的表情有点苦,“给姐姐的礼物是漂亮的吊坠,送我的礼物却是红绳子,三哥偏心!哼!”
“诶,这红丝带跟你很配。走,去你的梳妆台,我帮你束发瞧瞧。”
梦三哥为李燕梳发,然后用红丝带将绮绮髟丝束起,两根红丝带系在头顶两角,丱发型。
丱发与红丝带随风飘摇,煞是美丽。
李燕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嘻嘻笑,像只快乐的燕子飞向李德诚,“爹你看,三哥为我梳的这发式好看吧?”
樊孟梅上阁楼来取件东西,恰巧撞见这一幕,冷不丁哼道:“切,像个娃娃头。”
李彬“噗嗤”一笑。
于愉悦的李燕而言,此时最飘。“三哥快看,姐姐又笑了。”
梦三哥被李燕的单纯弄得不上不下,“她不是笑给我看的,她是笑你娃娃头。来来来,我重新帮你换个发型。”
“丱发挺好看的呀,我不换了,就保留这发式吧。”李燕心满意足。
李彬也沉浸在吊坠的奇幻里,“爹,你说妹妹的娃娃头好看,还是我的吊坠漂亮?”
被凉在一边的李德诚,恼怒梦三哥所冲他做的嘴型。对李彬李燕说道:“你俩终于想起爹爹啦,哼,你俩眼里,爹爹排在第几号?”
梦三哥嘚瑟,“我什么感觉有点酸……”
李德诚再也忍不住了,决心报复梦三哥,开口打诨道:“现在漂亮有屁用。先别说沾水,就是太阳再大点儿身体冒汗,不出两天这吊坠就得生锈了。”
李彬李燕俩姐妹愣住了。
李德诚继续开口,“看我干嘛,不信过两天再瞧瞧。呵,这玩意儿也就你们的这傻哥哥才会花一两银子去买,实际上五文钱都不值。”
父亲这般开口,李彬槑了。
李燕看看父亲,又看看梦三哥,再看看挂在姐姐脖子上的漂亮吊坠,弱弱地开口说道:“五文钱……这么漂亮的吊坠竟然是地摊货呀……”
李德诚一脸邪邪看着梦三哥,然后继续拆台,告诉李燕说,“五文钱都不错了,他送你的那红丝带也就只一文钱,而且还是买一送一。”
梦三哥尴尬挠挠头,又用指头刮刮鼻子,说辞都显得很苍白,“哎呀礼轻情意重,呵呵,礼轻情意重嘛,别让铜腥味玷污了友谊啦。”
梦三哥丢脸丢到无地自容。哎,玩过头了,再也嗨不起。
犯贱啊,好端端享受快乐不就得了嘛,干嘛非得扁口型向李德诚炫耀,自讨苦吃。
李德诚拆台的功夫不错,前一刻还总是黏着梦三哥的李彬直接陷入两难的境地。有点儿拜金的她,苦恼要不要继续戴这地摊货。
思想斗争一番过后,李彬摘下吊坠朝窗外扔掉,“我才不戴生锈的东西,梦三哥,你得给我补一个好的!”
李燕手拂红丝带,也开始犯难起来,最终听到姐姐说换个好的,于是李燕也嘻嘻笑起来,解下束丱发的红丝带,模仿姐姐那样将红丝带仍出窗外,“三哥,我也要换个好的礼物。”
送出的礼物被当面丢弃,梦三哥有种打脸的感觉。
“没钱换。”梦三哥弱弱地答复。
李燕的面容有点苦,把账赖到李德诚身上,“爹,你是不是没给三哥银子……”
李德诚横眉竖眼,“我没给他银子?你自己问问他看他拿了多少银子,结果却又把银子当作屁放掉了!”
李燕目光在父亲与梦三哥身上来回徘徊。
梦三哥招架不住李燕的目光,说出实情,“我让人给骗了。”
“被骗了多少?”李燕有点紧张。
“不低十两。”梦三哥答道。
李彬也不淡定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银子是李叔勒索人家得来的。”答来答去也不是个事儿,梦三哥索性将这个“皮球”踢给李德诚。
李燕揪住李德诚,“爹,你干坏事了?”
“噗……”
正端杯子喝茶的李德诚一噎,直接喷一嘴茶。梦三哥这般厚脸皮,李德诚气得牙齿都快崩坏了。
李德诚答道:“我哪干坏事了?明明是他劫了匪得来的银子,最后,银子也全被他败掉了,跟我没一毛钱关系。”
“真的吗?”李燕天真地看向梦三哥。
李德诚继续答:“当然。不然啊,若是要我掏腰包,我岂会让他花一两银子买个破吊坠。”
李彬插嘴道:“不是你掏腰包,你也不该让他这样乱花钱啊,一袋银子,就买回来个吊坠和两条绳子……”
李燕心向着梦三哥,替梦三哥说话:“哎哟,反正不是咱们口袋里的钱,就当作没发生过算了。”
樊孟梅走上阁楼,敌意十足地瞪李德诚与梦三哥,憋不住崩出一句:“真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