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头。
行道上,六个缝头垢脸的粗汉子结伴同行。正是是离开羊角山的张魁一伙。
张魁六人来到泮水湾,勘察事发现场,满地血迹。沿着血迹,最终在草丛里发现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张魁的弟弟张涵就在其中。
张魁将弟弟张涵的遗体就地掩埋,没有立碑,毕竟,他是受官府通缉的匪徒,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日可活,今天还能站在这,或许明天便被撵到遥远的穷山僻壤。总之以后,没有谁会前来拜祭,立碑也是多余,甚至,倒要担心昔日的仇家发现后会将其刨坟虐尸。
“弟,哥哥我以命发誓,一定会替你报仇!”
张魁等六人对着新坟鞠躬,当作与兄弟进行最后的道别。
……
“那家伙厉害着呢,老大,咱就这几人,能打得过吗?”张魁的小弟当中排在第五的“老五”开口询问。
“打不过。”张魁回答。
张魁年长张涵三两岁,虽身为哥哥,拳脚功夫却比弟弟稍差那么丁点儿。连张涵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张魁自知若是明着斗那么自己必定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老五疑惑,“那咱们离开羊角山这是要干嘛?自立门户吗?”
张魁回答到,“先报我弟弟的仇。完事后,自立门户也行,继续回羊角山也可以,这回不是我做决定,让你们帮我做次抉择。”
老二也疑惑,“打又打不过,如何报仇?”
“打不过不代表斗不过。”张魁笑着回答。
“咋斗?”老六好奇地问。
张魁遥指前方,“那里有条岔路口,一条通往黑石镇,另一条呢?”
老六回答:“碎星郡城。”
张魁笑道:“算你还有点儿记性。”
老二眉头未展,“这跟咱们报仇有何关系?”
“呵,虽然我的拳脚功夫不如我弟,可若说玩阴的,我自然在行。”张魁拍拍老二的肩膀说道,“此地去碎星郡城,就必须走红泥坡。红泥坡后面有条崖沟,那里有条挂壁路,就是咱们取他性命的最佳地点。”
张魁想为弟弟报仇,就必须要谋划一番,应当事先设陷阱,借助陷阱来除掉仇敌。
张魁看向老四说道:“你去黑石镇查查姓李的货商,务必查出他的行踪,查清楚后去红泥坡,我几个在那等你。”
老四依张魁的吩咐离去。
……
张魁等五人来到红泥坡,勘察地形后,吩咐道:“老二,你就在这路两边设点机关弩,其余几个,跟我去挂壁路设落石。”
老五开口:“老大,咱们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只要弩能伤着他,咱们就可以乱刀劈砍,将他剁成肉泥。”
如此想得简单,可是,若真能这么简单,那么弟弟张涵岂不是死得很窝囊?
张魁呼口气,“这是大敌,多设点机关多一分保障。”
老三问道:“关键是那鸟货会来这鬼地方么?难不成要咱们单凭运气在这等侯他路过?”
“总算听到个像样的问题。”张魁笑道,“去寻仇的时候,咱们不要硬打,只骚扰,一次不行就反复骚扰,直到能把他诱来此地。”
“下贱啊……”老六笑得有点猥琐,“一次不够就多搞几次……”
老五哈哈笑道:“大哥鸟大,大哥说咋搞,咱就咋搞。”
几人一边赶工一边打趣,都是山贼匪盗地皮流氓,言语自然是没下线。
……
第二天。
红泥坡上老四归队。
“大哥,查到了,结的这梁子确实是黑石镇的李德诚,涵哥死在名叫梦三哥的人手里。今早,梦三哥与一个女的骑马去县城,听说是向官府邀功去了。”老四对自己查到的结果颇为得意。
老六说道:“四哥查得好!要不,我们现在就冲进李德诚家,屠他满门!”
一个毫无防备的小镇的信息容易查到手,然而,一个精细的陷阱设计却需要时间。张魁望向半成品陷阱,摇摇头,“李德诚只是个货商,弄死他容易。机关还未完善,咱们还是先把陷阱完全布置好,把梦三哥办了才是重中之重。老四,你继续去黑石镇观察,等我们这边安排好,我们直接去黑石镇寻你。”
老四再次潜入黑石镇。
红泥坡,张魁五歹徒继续置办陷阱。
险要挂壁路,注定集冤魂。
……
挂壁路上,有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管家,咱们赶那么久的路,人困马乏,等过了这挂壁路,咱们在红泥坡歇歇脚如何?”一个家丁打扮的小生停下脚步,用手擦擦两鬓的汗珠。
挂壁路蜿蜒曲折,略显些许坡度。车队正值上坡途中,家丁擦把汗的功夫,拉车的马,蹄子有些凌乱,马车有溜坡的趋势,吓得小家丁汗都来不及擦,又得继续顶住马车向前推,助马一臂之力。
“这货太重,马匹吃不消了。”家丁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推车。
管家在前牵马,看似轻松,实则也是大汗淋漓。马乏拉不动车已是个大麻烦,更何况此地又是挂壁路,真担心连马带车一并摔下崖沟。
“加把劲,过了这挂壁路咱们就停下歇息。”管家说道。
……
红泥坡上,张魁等几人已然发现有马车前来。
“瞧这脚力,估计车上是好货哟。大哥,咱们要不要把它劫了?”老六问道。
张魁摇摇头,“咱们现在是在谋划报仇,与此车不相干。总之,少劫这一票也饿不死咱们。所以咱们还是避一避吧,记得把机关遮掩好,别走漏了风声,没法引那家伙上当。”
“哎,让我去剁了他们,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人死了,他们还如何传话。”脾气暴躁的老五已经抄起刀。
张魁压下老五的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不过现在,咱们来次的目的不是劫货,而是复仇。”
老五略显不满,“咱们是匪,打劫是咱们的生存之道,送上门的货不劫,岂不是不务正业?喂,你们几个也表个态呀,投票做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投票?岂不是撼动老大的权威?岂不就显得生分了?如此还分什么老大老二的排号?
老二拍拍老五的肩膀,“先前你不是说过么,大哥鸟大听大哥的。咱们避一避。”
几人放下手头上的活儿,把半成品机关掩盖住,然后找个隐蔽处躲藏。
……
马车徐徐上坡来。
“呼!终于上来了。”家丁累得一屁股坐在路边杂草上。
管家招呼道:“别急坐呀,过来帮个忙解开绳索卸下马车,让马也歇会儿。”
卸下负担,一身轻松的马匹寻草磨牙。管家图轻松,便叫家丁看马,而自己则坐到树荫下乘凉,伸个懒腰,捶捶腿儿。
管家发话,家丁自然是得执行。不过,推了一路的车,够累够呛,自认只要马匹不逃脱,自己在路边坐坐无妨。
“嗖!”
马匹恰巧触动张魁等人设下的机关,一根根弩箭从路边林子里飞来将马射穿,马匹当场毙命。
马匹毙命之际,小家丁暗呼幸好没在马左右牵绳子,不然自己也将同马匹一个下场。
“这他娘的,哪个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在这荒山野岭造弓弩这玩意儿……”小家丁如此嘀咕着,下一秒反应过来时惊出一身冷汗,撒腿狂奔,并冲坐在树荫下乘凉的管家大呼:“有山贼!管家快跑!”
弓弩机关暴露,路边林子里,张魁等人提刀走出来。
老五哼道:“老子好不容易安耐住杀心,你他娘的偏偏作死。”
张魁朝几人挥手,“咱们的机关已被发现,这两人不能活。”
家丁只是替家主干活,而不是真的卖命。在发生危险的时候,蠢家丁才不跑。
管家不同,有地位,活得湿润。想继续被家主重用,自然得为家主分忧解难,维护家主的利益。更何况,他自小也学了点儿拳脚,又得家主看重,骄傲使得他自命不凡。“你们几个活腻了吗?竟敢拦我的路!”
“我管你是什么鸟,你的命我要了。”老五提着片刀冲过去。
管家撸袖子欲大显身手,可是,刚押车而来,精疲力竭还未缓过气,如此,本就身手平平仅是自命不凡的管家,又岂是凶残匪徒老五的对手,简简单单过两招便落败。
“等等,你们可知这车货是郡守的侄子柳元的私货?”
摊上大麻烦,管家不得不报出家主的名号。
“嘿,你的傲气呢?这么快就软啦?”老五讥笑,“老子是匪,你跟我说这套,有用吗?”
管家傻眼了。
家主是郡守的侄子啊!这分量还不够重吗?他们就不担心郡守会替侄子出面,派兵抄他们家?
“好汉饶命,钱财我全给你们,全部给你们,饶命啊。”管家自知跑不脱了,掏出身上的钱囊跪地求饶。
“要你给吗?剁了你,钱我自己拿。”老五无视眼中“蝼蚁”的求饶,毫不含糊地抬手挥动片刀。
嗤……
管家已经竭尽所能闪避,奈何身上还是被划出道口子,只是未中要害没有一刀毙命罢。
既然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求饶无用,横竖都是死,索性纵身跳下崖沟。
老五走回头,一边擦拭刀上的血迹一边开口:“他娘的,宁愿跳崖也不愿让我劈成块。”
老二鄙视老五的血性,“人家跳崖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让你劈那就必死。”
老五略有不爽地开口,“跳这崖不死也残,要是半死不活咦哟哟痛苦呻吟还不如让我剁了死得干脆。”
去追家丁的老六也回来了,向张魁报告,“大哥,那家丁溜得太快,俺追不上。”
老三摇摇头,“算了吧,反正也是过不来这红泥坡只能往回逃,不碍咱们的复仇计划。”
“就不担心人家找来帮手?”
几人你言我语,张魁则是关心自己的布局,“辛辛苦苦设的机关竟然用在一个鸡肋小人物身上,他娘的,又得花时间精力重新设立。”
老六踢踢马匹的尸体,“瞧,这威力不赖嘛!”
简单清场之后,张魁几人又开始着手设立机关,毕竟,他们想要弄死的人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