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在统计库存，听到脚步声，以为有客人光顾，回头一瞧，竟见古诺一脸郁闷地归来。
平时这货一去就是一下午，今个儿回来这么早，倒是罕见。瞧他这脸色，难不成是中意的女子在陪别的客人饮酒唱曲儿，把他凉快了？
“咦，这么快就完事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副药回去补补？”
王掌柜心里一套嘴巴一套。
古诺叹口气，“我是嘴贱了我。”
王掌柜蔑视古诺一眼，讥讽道：“不光是嘴，你整个人都贱。”
古诺不计较王掌柜的言论，继续说道：“本以为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懂蛊，我就把许鹰母亲的事拿出来聊聊，想让柔柔听后惶恐自行投怀送抱寻求安全感……”
“结果被骂是妖人？”王掌柜插嘴道。
先前王掌柜端来的茶水赵春媚没喝，仍搁在桌上，此时，古诺坐定，杯子也不拿一个，直接抓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往喉里灌，压下一肚子的火气，末了，衣袖抹嘴继续说道：“没想到柔柔也知道蛊的存在，结果越聊越深入，当我说到许鹰前去客栈寻找梦三哥的时候，柔柔一听就急，你猜什么着？他奶奶的，这梦三哥竟然是我的情敌！”
王掌柜皱皱眉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单凭一个名字就笃定是情敌？猪脑子吗？”
“我也这样说了呀，可是……哎，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月吟楼厢房公主散财的事吧？那天散财的正是柔柔，原因恰是梦三哥路过街道，柔柔散财的目的就是想引他瞩目。”
看见古诺吃瘪，王掌柜心里偷揶，只是当多年的掌柜，脸色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看不出表情。“人家有了心上人也好，省得你天天惦记。”
古诺又一次咕噜噜灌下茶水，这才把视线投向桌上的册子，也没翻看，因为他压根看不懂。
朵娜拉森林里的土著，男人注重武力值狩猎养家，女人负责针织衣裳等等琐事，只有那些即将睡箱子的老头儿才会闲着无事去翻阅典籍。当然，也有个别热爱文学的少女例外，不过，大多数都是文盲。
古诺抓起册子朝王掌柜抛去，“你怎么把账本搁这桌上，不怕弄丢？”
王掌柜接住册子，然后又将它丢向柜台。既然老板都知道这是假数据，老板不愿看，自己也不愿多翻。心中有愧哎。“刚刚张斟的小妾来过，假账的事情已经败露了，若想继续留下来那就老老实实干活，以后别再提作假。”
“咋？不作假，一天能有几枚铜板子？这日子什么过？”
没法作假，那还如何捞银子？月吟楼的花销不是一笔小数目，靠那一丁点工钱，要憋多久才能见着柔柔一眼？
“有工钱都不错了。同样是替人做事，人家能活你就不能？我告诉你啊古诺，如果饿得慌，那就找根麻绳当作裤腰带，把你的裤裆绹绞紧点儿。”
古诺被茶水呛喉，好难受。
“王掌柜，既然赵春媚发现了假账，为何不叫人逮捕我们？按理说，就算不追究，也该把我们扫地出门的呀……”
“还能怎样，赵春媚一个妾室，这般作风，看来是有争夺家产的野心咯。”
“哦，原来是这样啊。呵呵，没一个是好鸟。”
“你是乌鸦。”
……
王掌柜把库存统计完毕，回到柜台，将紧缺的货物列入单子，递给古诺，“许鹰家出这档子事，许鹰估计是来不来了。你拿这张单子去张斟家交给朱爽，叫他明天依单子补货。”
古诺接过王掌柜递来的单子，却没有急着起身离去，“你提及的那个计划还没拟好吗？抓紧时间，咱们把赌坊与钱庄一并兜了，完事后我好去赎柔柔姑娘，你也有盘缠远走高飞。”
“走走走，赶紧把单子送去。”
“催什么催，先谈大事。”
“你总是打扰，我如何梳理思路？”
“行，你好好筹谋，早点给我个结果。”
古诺离去，王掌柜坐在桌前品茶沉思。
回想这段时间古诺的品行，王掌柜觉得与古诺合伙那就是与虎谋皮，继续留他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不被害死也被气死。
王掌柜早就想过要把古诺除掉。可是，古诺会些拳脚功夫，他这样一号人，不是随便请个人拍黑砖就能解决。今个儿又发现他还懂耍虫子，如此，想除掉他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一击毙命，不然他发觉有诈，必定会回头算账。
许母咳出的那滩血仍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被虫子蚕食五脏六腑的下场，想想就心凉。
想劫钱庄和赌坊，钱庄有高手镇守，只要古诺态度不恶劣，钱庄的人也不会将其格杀，最多也就丢进大狱罢，死不成；又或许古诺连钱库都靠近不了就被轰出来。赌坊倒是鱼龙混杂，惹恼赌徒，人家同伙冲出来将其乱刀劈死也不是稀奇事。
王掌柜琢磨一番后，选定赌坊，欲借赌坊之手除掉古诺。
想提高击杀的成功率，最好是事先告密，让赌坊的人设下圈套等着古诺去闯。可是，想给赌坊的人告密也得有个送信人才行。
该找谁来办这事？
给点甜头骗孩子去送信？不行，孩子嘴巴守不住。守在路上请那些面生的过路人？不妥，估计人没找着就先被古诺发现端倪……
最重要的是，找的这人信得过吗？别到时候又被他人揪住把柄作要挟，那结果，过日子仍得提心吊胆。
……
“王掌柜，筹谋得如何了？”古诺前去送货单归来，搂住王掌柜的肩膀笑吟吟地问道。
王掌柜将古诺推开，道：“我不是青楼里的姑娘，别搂搂抱抱的，我跟你不熟。”
放开王掌柜之前，古诺还痞痞地戳一下王掌柜的腋下，再次问道：“筹谋得如何了？”
“明晚抢赌坊。”王掌柜附耳细语。
“今晚不行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掌柜对外不算是个好人，于家，抛去好赌一事，称得上是个好父亲。“你个光棍没拖卡，而我得操心家室，总得腾点时间安排吧？”
“既然干这勾当，那还替张斟守店铺干鸟。”古诺一拳将柜台捶出个窟窿。柜台抽屉里有五六两银子，铜板子约三贯。古诺将其掏出用布包好并塞进王掌柜怀里，“赶紧回去安排你家人连夜跑路。咱们今晚就动手。”
一拳将柜台捶个窟窿！足有两公分厚的实木板啊！瞧他出拳的样子，貌似还没尽全力……或许，他还真有能耐横扫这县里的赌坊……如若真能搜刮赌坊与钱庄，自己跟着他混，岂不是发大财了！
前一刻还在思量如何弄死他，下一秒不禁心生贪欲。
“今晚，笑纳。”
笑纳赌坊。
开赌坊，坐收水钱，堪称无本万利的行业。前提是要有能力镇压赌徒不生是非。
博野县有数家赌坊，其中声望最高的就属“笑纳”赌坊。
当地赌徒们都知道笑纳的老板是苏峰。苏峰懂些拳脚功夫，而且，县令柳子昌还是苏峰的姑父。因此，开业以来没个赌徒有胆在笑纳生事。
然而，凡事都有头一次。
夜半，正是妖人作怪的好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