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博野县。
许鹰的婚宴上,许母病发咳出血,更叫人心惊的是,血里还带有幼虫,还活着、会搐动的幼虫!在座的平民百姓从未听闻这样的怪事,就连行医半辈子的柳丙苏也是头一回撞上这种“疑难杂症”,拿它没办法。
这,还真被梦三哥说中了——这病柳丙苏他没法治!
想到梦三哥提及的“中蛊”,貌似他懂许母的病根!
许鹰不敢耽搁,身上穿的婚礼服都没空脱下,火急火燎地奔往客栈寻找梦三哥,欲向他致歉,向他询问许母的病根,并求他指导救命的法子。奈何去晚了一步,梦三哥与李燕早已离开了县城。
许鹰神情黯然走回家,侯在门外的王掌柜匆匆跑向许鹰,“没找到人?”
许鹰摇摇头,满脸凋敝走回屋子。
“莫伶,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浪漫的婚礼。”
脱去大红婚礼服然后守在母亲的床榻前,携母亲的手陪伴母亲余下的时光,就当作生为人子理应尽的最后一分孝道。
小巷里。
王掌柜离开贫民窟,朝城东杂货铺走去。“完了,这回没法做假账了。”
这一切,都是因赌而起……
赌,某些人一夜暴富喜至癫狂,也不缺那些输到眼红失了智找人掰命的痞子。
王掌柜是个赌徒,赢钱的时候过得很风光,而输钱了,千方百计歪心思,在自己所掌管的杂货铺里动手脚凑赌资。前段时间时运不佳输得老惨,把持不住就拿杂货铺的资金去赌,打算将输掉的钱从新赢回来,之后再把挪用资金还回杂货铺。
他有他的想法,赌有赌的诱惑。王掌柜脑热昏头,等清醒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玩大了。
为了填平资金上这个大坑,王掌柜只能把主意打到替分店补货的许鹰身上。可惜许鹰自负正义不甘做亏心事,初次密谈合伙“谋财”之事不了了之。
仍记得那天是在月吟楼,与许鹰的会谈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却巧遇古诺这个好色之徒。王掌柜心生歹意请古诺“帮”自己的忙,最终许鹰是入套了,可王掌柜自身也被古诺揪住辫子不放。
“我是叫你帮忙,不是叫你坏事!”王掌柜幽怨地看向古诺。
与王掌柜并肩而行的古诺开口道:“哟,这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吗?呵,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当初,有所图的人是你,出主意的人是你,以色贿赂请求帮忙的人也是你。现在,后果超出掌控闹出人命,你就反过来装仁慈?
有利可图的时候腊肉般的脸都长酒窝。利尽之时,又盼此事如同没发生过?脑子咋想的?这种人啊,就该丢进大狱让牢里恶棍狠**花。
受到古诺的讥讽,王掌柜怒气顿生又不敢发作,只是抬手推推古诺,“我只是叫你帮忙下些许黑药害他母亲病瘫即可,你到底用多少分量?这是闹人命了!”
古诺笑笑,说道:“下药干啥,到头来人家一查,必定会发现买毒药的人是我们,所以啊,我没下药只是放只毒虫子,既不被人发现,又省下药钱。”
“什么?许母喷出的那些虫子是你放的?”王掌柜大骇。
“小点声,要是被人听到了,不用我开口抖出,人家也会查到你头上。”
“虫子的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古诺环抱胳膊,昂着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小爷的本事多了去。”
回想起许母咳的那滩血,王掌柜内心难以平息。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啊,竟然能将人的血液生出幼虫……
古诺伸出手,“给点银子。”
王掌柜瞪眼。
哼,直到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开口讨要那么多钱说是去买黑药,没想到这些钱竟是全进他的腰包,至于买药不过是个借口。他何时下药了?他下的是虫子!
“是不是又要去月吟楼?你个狗东西。”王掌柜一手将腰包捂个严实,另一手拂开古诺。
古诺不作回答,继续伸手。
“我没欠你钱。”王掌柜翻个白眼,无奈至极。眼前这家伙天天讨银子,自己又不是他爹……“不给。”
“嗯?”
古诺一个鼻音外加一个眼神,结果王掌柜就软了,乖乖掏出囊中银两,“你这是勒索!你娘的,我赌输的时候你给我几分钱?我赢钱了你就天天索要……”
“谢了。等到咱们拿下钱庄,我多分你一些。”古诺掂量掂量银子的分量,笑呵呵地走向撩魂的好去处。
许鹰家之事都闹出人命了,而古诺居然还有心思去寻欢!王掌柜气啊,于是恶毒地咒道:“除了女人,还有什么能叫你着急?哼,青楼里的烂货,我诅咒你们生不出,或者生下的全是虫子。”
古诺回瞪一眼,“骂我出气可以,别捎带我未来媳妇。若有下次,当心我将蛊虫种进你五脏六腑,叫你也咳滩血。”
……
……
王掌柜回到城东杂货铺,杂货铺门前杵着一人,可把王掌柜吓坏了。匆忙小跑上去,“赵姨太,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张斟的小妾赵春媚。
赵春媚在城中珠宝店核对完账单,移步前来城东杂货铺,没料到城东杂货铺居然关门!
“王掌柜,你是来我家做事,还是当我的店铺是你家?”
“赵姨太息怒。”
“你叫我息怒?你知不知道你锁门的这段时间曾来了多少客人?你有没有想过因这次关门错过的单损失多少收益?你还要不要当这店铺掌柜?”
王掌柜脊背发凉,硬着头皮说道:“我是听说许鹰新婚,所以关门前去送祝福。”
“那个新聘请的伙计也不看店?”
王掌柜一愣。这该如何答复,难不成直说古诺去了月吟楼?不行,若抖出各种事,结果倒霉的还是自己。
“他也去了许鹰家,现在还没回来。”
王掌柜打开门,将赵春媚请入店,端茶倒水献殷勤。然后回柜台取出账本递给赵春媚,“这是这个礼拜的账单,请赵姨太过目。”
赵春媚没有接账单,因为她已经知道这是假账单,没必要浪费精力去查阅。
“王掌柜,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王掌柜一愣,不懂赵姨太问的是哪一出。
“做假账的事,许鹰已经招了。他说是他一个人所为,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王掌柜噗通跪地,“冤枉啊,赵姨太,我是被逼的……”
“今天许鹰婚礼我也去看了看,一切物什仍旧寒碜,并非不愿装饰,而是根本没钱去添新。我给他一块银子的随礼,看他当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不是假装而是真穷。然而据我调查,他母亲看病的钱远不及假账的数目。你喊冤枉,称是他逼你替他做假账,那你倒说说,宁愿吃剩饭都不舍得花几枚铜板吃包子的许鹰,他吞的这笔银子都用哪去了?”
王掌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完了……这回完蛋了……
“新来的古诺也有份!”
既然已经败露,王掌柜索性将古诺也供出来。对古诺,王掌柜是恨之入骨啊,可是又拿他没办法。如果古诺不“抢”他银子,他也不至于把假账做大,或许也就不会那么快便暴露,甚至有可能将坑填好。
“哦?新来的也不干净……呵呵,我记得,他是你举荐的吧?如此说来,此事的主谋是你了。”
“是许鹰逼我做的,请赵姨太明查。”王掌柜一口咬定把主要责任推向许鹰。
“你是当我傻吗?”赵春媚杏眼一眯,心中冷笑。许鹰只能在家里仓库偷货,而这杂货铺则是销货点,想想是谁做的假账?
“此次生非数额巨大,我不得不将以往的账单都调出来细查,发现你负责的这个货点,几乎每个礼拜的账单都有问题,只是数额拿捏得好不易被人察觉而已。”
王掌柜吓傻了。
“你给我提个建议,告诉我,我回去该不该把此事告知张斟?”
这么说,张斟目前还不知实情?!王掌柜看到一线生机,慌忙磕头求饶:“恳请赵姨太宽恕,今后王某唯命是从。”
“天天开心便容易忘记这些不快的事,若心情糟糕了,我也不知能否守得住口。”
赵春媚含着笑意离开了城东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