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高头,晨曦过后,温存的阳光暖和了冷瑟的东淄。
螺玉街上,廖无几人,青楼行院自晨间第一缕金光破出云层时,便关上大门,拒不收客。前不久深夜的狂欢竟如薄雾般随阳消散,如今剩下的是风过楼空。
行院的规矩是夜半接客,青天白日里一概不接客。美艳的姑娘们早已收拾妥当,早早宽衣解带歇下,养足精神待夜色降临时才会醒。离开的富贵公子们即使心念着酒色欢乐,但也耐着性子等着天黑,再去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行有行规,也终究是人定的,总会有破例的存在。
此时,破例留在让天下男人向往的花楼里的这人,正享受着七八位美娇娘的服侍,任由她们喂酒,投怀送抱。
流光溢彩的房间,门窗紧闭,红色幔帐遮掩里面艳丽的色彩,只有轻吟的笑声和各种打趣的调乐声透过幔帐,穿过门缝泄在门外。
风流男子坐拥环肥莺燕,俊美的容颜微红,大约是醉了酒。身旁的软榻上懒洋洋地窝着一只通体朱红的绿眼小猫。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有女子急促的声音传进:“大人,出事了。”
“......进来。”男子睁开深褐色的眼睛,凛冽的眼神没了刚才的醉意迷离,酒意一时间消失。
门轻轻地推开,一个女子低着头恭敬地半跪在地上,声音难掩忧色:“那边出事了。”
一句话让男子脸上笼上一层阴影,闭口无声。良久,他抬手一挥,美娇娘们心领神会地站起身,默默无声地退出去,把偌大的房间留给一男一女。
女子纤细的身子一动不动,许久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没有温度的男声——“星海月楼出了何事?”
“殿下......”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换了称谓,却见那人不知何时立于眼前,正微低着头看她。从她仰视的角度来看,这时的男人半张脸笼于阴影,布满阴霾的眼睛冰冷凛厉,让人看了一眼便掉入寒潭一般,不寒而栗。
女人只觉得脊背一寸一寸的泛凉,迅速地低下头去,极力克制自己不能自己的发抖,至少在殿下面前不能失仪。她压制住内心的颤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说道:“今日晨时,船出海行了不过百米,不知何缘故,船底突然炸裂,有浓烟飞出。船上已有半数之人落水遇难。”
男人,正是夜夜歌欢花楼的二皇子皇离,他送走言行一,没换衣服;华服加身,衬得他丰姿逼人,只是词汇此刻身上那股阴测测的邪气更盛往常,一双阴戾的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
“是我们的人干的?”良久,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不是。”女人说:“殿下吩咐过在出航前断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的人一直安分地等着,按照您的计划在出航三天后方对星海月楼出手。”
“谁在我们前面动手?”皇离眯着眼,脑中飞快盘旋,却想不出有什么价值的信息。
“不清楚,据我们安插在船上的探子回报,说船舱突然发生爆炸,船底由此受损,海水渗入。太子殿下让人将船拖回岸上,正在全力彻查此事。”
爆炸......皇离脸色凝重,眉目间阴沉如黑云压城,问:“现下可查到什么原因所致?”最好别是他想的那样。
女子微抬头,神色紧张夹杂一丝苍白,呢喃道:“探子回报,说是......好像是炸药把船底炸毁,又引起火势,烧了半艘船。”
话中忐忑不安,唯有“炸药”、“火势”、“烧了半艘船”几词着实让人捏一把汗,光听听就可以想象场面多么轰烈,船毁的有多严重。
皇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厉色来形容,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流转的暗光,投下一片阴影,又问:“皇甫琰还在追拿龙氏余党吗?”
“没有。”女子摇摇头,“他一听星海月楼出事,将追拿一事交予龙骑卫,还未下令全城搜查就抽身直奔西岸,保卫在太子左右。”
“他倒是真情意,眼下这般混乱中只顾着我那大哥的安危,也不想想这所有事情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皇离冷哼一声,“龙氏和云雾离开东淄了吗?”
女子闻言,一瞬顿住,继而恭敬道:“应该没有。”
“那便是了,昨夜的劫犯,今天的炸船,看不出来龙天和梅月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招釜底抽薪不仅逼得大哥他们不得搁下追拿,还留下一堆麻烦等着他们解决。这个后招倒是挺狠的,大哥现在怕是分身乏术,焦头烂额。龙氏和云雾也得以有空档伺机而逃,不用担心皇甫琰的追杀。后顾之忧的解决考虑的很好。”皇离冷笑,眼眸锁在榻上那只小猫身上——它蜷缩着身子,尾巴一摇一摆,绿色的眼睛有着琉璃的光芒闪烁,像萃取星光的宝石,珍贵华实。不知怎地,他总觉得眼前的小猫特别像某只小猫咪,那种狡猾奸诈的样子十分相似。猛地,他脑中电光一闪而过,却还是叫他抓住了尾巴。转头对女子说道:“马上把我们的人从船上撤离,露出马脚尽快除掉,别留下痕迹。另外——去叫人现在就去盯着金银商会,尤其是江老和他的孙女,一举一动都别放过。”
“殿下......”女子并未立刻着手行事,声音透着一股难色:“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城中不少权贵人家私底下在盛传着......江老先生找回来的孙女是个假货。”
这件丑闻已经传的半城皆知,半年前无子无女的江老先生突然找回流离在外多年的孙女,这件事当初传的城中人尽皆知,有不少人想登门造访和祝贺江老先生有子女可继承家业,奈何人家江老以孙女体弱不便为由推辞了诸多拜访,连带着关上大门,半年来不接客。众人纷纭,只道这传闻中坐拥金银商会万贯家产的小姐是个怯弱胆小之人,被江老先生保护的很好。只是江老先生盼得亲孙归来的好心情到了几个月后的今天算是彻底的破碎,不知何人查出,新认的小姐居然是个冒牌货,江老先生闻言,派人彻查,结果证实传闻。于是乎,年高事重的江老先生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一病不起。此事成了东淄富贵人家私下里生活消遣的谈资。对于江老先生这番不幸遭遇,有同情的、有可惜的、有感慨的、但更多的是看戏和嘲讽。
金银商会是东淄三巨头之一,眼红的人不乏几几。江老先生除了这样认错孙女的丑事,很快被人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不待片刻就成了半城的笑料。到最后,传闻的真实性已不待考据,只是捕风捉影的速度和影响将江老塑造成一位上当受骗的可怜寡人,让人同情;而那个假冒人家亲孙身份的女贼则成了不知羞耻的无良女子,为人讴病。
一直以来,皇离作为头脑精明的聪明人,向来看人很准,几乎很少有过失误。所以多多少少有些刚愎自用的他在听到这种消息时,也不免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才出声问道:“那个女的不是江老的孙女?”这话中多少带了惊诧之意。
女子头低得更低了,“据说如此。”
“怎么会?”皇离微张大眼,这一夜一日连番的意外之事有太多始料不及的消息,他脑中盘旋了太多,现在又多了一件,他早已头乱如麻。现在傲慢的皇子终于明白什么叫措手不及。
如果害得他头疼的始作者得知他烦恼一事,怕是笑得不亦乐乎。
只是,堂堂南楚二皇子,原景帝最宠爱的儿子,怎会因为事多而乱了方寸。所以他很快的冷静下来,用极短的时间内回想近来发生的一切,待梳理的思路如一条细线浮出水面,他恍然大悟,猜透了个中迷局。几日来所所发生的一切如镜像般一一浮现眼前......龙氏和云雾的合作,暗牢被发现,梅月寒被救,段千言消失,巨大的灯笼,星海月楼出事,以及小猫咪的身份。
一切过于正常的事情总有不寻常在其中。龙氏和云雾的合作是迫于情势,,不得已合力救出梅月寒,但段千言却在他们的营救中不见了,这点很奇怪。起初他以为是段千言乘机而逃,可如今又冒出个假孙女一事,令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关联,而且更重要的是——星海月楼出事明显是炸药所致。
当初与金银商会的合作,用段千言这颗棋子胁迫江老答应在运入船舱的货物里偷梁换柱,混入炸药。
金银商会在东淄地位名声很大,整个南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它是东淄三巨头。寒郡长替太子皇原筹备货物以备星海月楼不备之需,金银上火是首要供货之商。所以皇离猜到,以寒郡长对江老的信任,货物查检不会太严谨,他也是看中这个才让明月想法设法接近金银商会,好拉拢江老。虽然拉拢不太可能,他也可以想别的方法让江老和他合作。本以为明月有机会接近金银商会,奈何精明的江老除了寻常的商道合作,其他的一概拒绝。无望之下,让他另有发现,他暗中追查的小猫咪竟是江老的孙***差阳错下,他用段千言要挟小猫咪,同时逼得江老不得不踏上他的计划。
可是现在,计划走到最后一步,因为龙氏和云雾的半途杀出,不仅打乱计划,还让星海月楼隐藏的秘密提前暴漏,炸药就是其中之一。
皇离很聪明,了解太子和皇甫琰的交情之深,他另一个身份是三巨头之一的白蒲思王——端木齐。白蒲思王也参与了资补星海月楼的货存一事,但他没有在自己的货里添加炸药,只是借金银商会将炸药偷运到船上,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让他人发觉他的动作。
他敢肯定,知道船上有炸药的人除了他的人以外,只有江老一人知晓。
龙氏和云雾炸毁船来牵制住太子和皇甫琰的追捕,这个后路想得很高明。
但问题来了,龙氏和云雾是怎么得知星海月楼有炸药?
联想他们救走梅月寒时,段千言同时不见了。皇离基本上确定了那只小猫咪一定和那伙人的营救计划有关系。为什么这么猜,因为假孙女一事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所有人紧张的时候传出,这不明摆着表示她在准备事后跑路吗!
二
发现自己被小猫咪狠狠地坑了,皇离心中怒火焚烧,气急反笑:“好的很,好的很。她还真有胆子敢设计我。”
他故意夜宿花楼让龙氏云雾得以有机会发现梅月寒关押的地点,是为了给自家大哥他们找点事做,无心留意他,这样以来他才能借此机会暗中破坏星海月楼的计划;没想到,他的计划反被人利用,倒成了龙氏云雾用来拖至大哥的牵引石,无形间助他们成功出逃。现在大哥的目光所注之处不再是逆贼余党,反而是他暗中的计划了。
这种为他人做垫脚石被摆了一道的感觉真不好受。
皇离可以想象到小猫咪反咬他一口后那种奸诈得逞的神情是多得意。
想想就可怒、可恨。
“穆兰,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去东淄园林,把江老那个老头的园林围住,别放一个人出来,我要把那个小猫咪逮住。”皇离一身怒气外泄,脸色黑得可怕。
跪地的女子忍不住身子一颤,低声受命。
三
小雪还没察觉自己被某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盯上,现在正喜滋滋地坐在自个的院落里,赏花看景,顺带喝茶品心。
刘昌南见她大难临头不为所动的样子,不免心有疑问:到底她这安然泰若的散漫性子是谁灌输的?文文吗?不太可能;莫问?这个倒是更有可能,那厮惹完事后一般都是拍拍手直接走人,哪会想到善后这一事。小雪虽然做事没谱,但好歹有点良心事后会想着善后。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刘昌南拎着包袱,换了件轻便适合外行的装束。抬头望了望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万束金光照射,霜雪院如沐浴了一层金色的泡沫,暖得像蜜糖,一路暖到人心。
小雪偏头看去,刘昌南站在山水秀美之间,周身闪亮的光芒衬得这个俊逸的男子像太阳诞生的孩子,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仿佛与阳光融为一体,温暖人心,让她稍微烦闷的心情顿时充满阳光,不由得也弯起唇角,绽放笑容。
姐姐说的没错,阿南一直是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人。
“我们回去找姐姐吧。”她跳起来,手搭在他肩上,好哥们似的笑道:“说真的,离开大胤久了,还挺想念他们的。”
刘昌南柔和的眼神看她,宠爱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在外面胆子变大了,不像以前那样怕某些人了?”
小雪闻言,笑容僵住。姐姐的另一句话说的没错,有时候别被温暖的男人的表象所骗,否则被气的没处发泄。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又低落三分。不满的瞪着阿南,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好不容易松下心来可以后顾无忧的回家,这家伙倒好,硬是败坏她的好心情,特别是他提到某些人时,她忍不住打个哆嗦,身子一阵发冷。
像是看出她在想谁,刘昌南捡了个乐子似的轻笑:“怎么?知道怕了,回去后要老实点才行。”否则妳被某人修理的很惨时我是不会搭救的,这后一句话他在心里说着。
“谁怕那个疯女人啊!”小雪鼓着腮帮子,心口不一地说着逞强的话,殊不知四处乱瞟的眼神出卖了她胆小的真相。她斜视到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叠老江为他俩准备的银票,想着要不要再找老江拿一个包袱分包装钱,省得真碰上阿南说的土匪,万一钱被抢了,她找谁要去。
刚迈开半步,身子突然往后倒,她一惊,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向前抓什么能稳身的东西。这时,一只大手从后面托着她的背,伸在半空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扭头看去,阿南正稳当地扶着她,没让她后脑摔地。
她不解,身子依然保持着快要坠地却被他扶着的动作,不悦地挑眉,问他:“你干嘛拉我?”别以为她不知道刚刚是谁故意扯她后背,差点害她摔倒。
罪魁祸首没有道歉,托着她的背扶起她,在她耳边低语:“别叫,周围有人埋伏。”
“谁?”小雪倐地睁大眼睛,紧张的四处乱瞄,没见到阿南口中的“有人”。
刘昌南低声道:“妳内力就算被文文禁了,但身手还在,敏感力怎么不以前低了这么多。”
小雪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特长不是听风辩雨闻风辩动这类活,这种感应他人内息的工作一向是你们干的。”
刘昌南无奈地叹口气,没有理会这种推卸责任的说辞,看了看四周,说:“假山后面、树上、水里还有屋顶上都有人隐藏。身手都不错,我也是刚才才发现他们的存在,想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雪冷哼,“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言下之意,这些人是他招来的。
刘昌南嘴角抽了一下,低头看着这个一脸正经说着理所当然的话的丫头,说:“妳怎么不说是妳又惹了什么事?”他做过什么事自己是很清楚的,倒是这丫头,时常闯祸惹事早已是家常便饭。他敢打赌,这些人八成是冲她来的。
果不其然,隐藏在密处的那些人似乎察觉到刘昌南小雪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他们一瞬间竟倾巢而动。
阳光下,假山屋顶上瞬间站满了许多黑衣人,几十号黑色的影子投在石砖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将刘昌南和小雪包围在这片不小的院里,像是布下天罗地网,让人无处可逃。
看他们一身黑衣外加蒙头遮脸手握刀剑的装束架势,很明显是杀手。
刘昌南看着院落里出现的杀手们,不免一惊。他猜着很有可能是某个人按耐不住要来抓他们,但他没料到这些杀手们竟会蜂拥而出,像是迫不及待的抓人,这是不会暗示着那人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这么多人?”小雪惊诧地张大嘴,刚才这些人齐刷刷地现身的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真如阿南所言,他们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杀手手中的刀剑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数不清的白光,即使在青天白日下,也难掩他们身上腾腾的杀气,凛人的刀光像把锋利的刀子要刺瞎人的眼睛。
小雪被他们吓到,心知自个目前上不得台面的功夫对付不了他们。她这会难得乖巧地躲在阿南的身后,揪着阿南的衣袖,不敢出口大气。
四
“准备好,我们要走了。”
沉着冷静的刘昌南拉着小雪的手腕,冰冷的眼睛瞥向后边那一处人少的石门,在杀手要动手扑过来前,他脚尖一点,手里的丫头下一刻被他抛到高空,他飞跳起来,接住破口大叫的小雪;运足内里,逃出重重包围。
小雪惊魂未定,被他抱在怀里飞在园林上空。
刘昌南轻功很好,速度也很快,此刻怀里抱着一个人的他还是被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们追的死死的,甩不掉。
“他们是谁?”小雪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任凭风吹耳过也不敢低头向下看。
“杀手。”刘昌南淡淡的回道。
“我知道他们是杀手,但是为什么要追着我们不放啊?”
“要么抓人要么杀人,杀手除了这两个还会干什么。”
“谁要杀我们?”
“除了皇离,妳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谁会大费周章地来关注妳。不过,依我来看,他大概是来抓妳的。”
“不会吧!”小雪哭丧着脸。“难道那家伙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你不是说他没那么聪明的吗?”
“我可没说过他不聪明,不过现在看来,他不止聪明那么简单。”刘昌南从一棵大树上踩着树叶借力飞到园林正门围墙上,刚越过墙门,他和小雪就发现一件震惊二人神经的大事。
雅致大气且别具一格的大门前,百位披甲带枪的武装将士站在路两边。这种架势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大事,而且园主江老还在门前站着,身旁站着的青年将军正是昨夜被逆贼戏耍不下三次的龙骑卫将军。
刘昌南和小雪这次是真的没想到太子的速度竟会这么快,星海月楼离出事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一天不到,他们就带兵上这儿来抓人了。
“我的妈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小雪一看到门外是这种情形,又惊又慌下抱着阿南的脖子大叫一声。
她这一叫,立马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
老江和龙骑卫将军几乎同时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孩从墙里边飞出来的一幕。
完全不知道自己园林早已潜进杀手的老江,此刻完全傻住,惊诧的看着小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和刘公子翻墙而出。他根本没想到这俩人会从正门出来,还是这种方式。本来预料过太子的人会来找自己,但龙骑卫来的实在太快,他慌乱下不得已出来与之周旋,暗中让人通报小姐他们,好给他们争取时间从别的地方离开,何曾会想到,他们剑走偏锋,居然胆大从正门出来。这不是白白的把自己送到龙骑卫面前,在表示太子他们的怀疑不是空虚来风,而是另有其事。
老江感到事态严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要说些什么,旁边的人却已经开了口——
“他们是龙氏余党一伙的人!给我拿下他们!”
若说刘昌南小雪的突然出现让龙骑卫惊住,那现在已经是发威发怒了。第一眼,他就明锐的发现男子怀中的女孩有些眼熟,待定睛一看,他就确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不正是昨夜里戏耍自己的那个救走梅月寒的女孩。
百位将士齐齐地动气长枪,龙骑卫命令一出,他们如同上了战场,以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向敌方,准备举枪厮杀。
见此阵势,刘昌南暗道糟糕,眼角余光发现那些杀手们仍在穷追不放,冲向了这边,下边是铁毅将士的追拿,两面夹道相逢,等同于腹背受敌;情势实在不妙,脑中思绪飞快的转动,似想出法子来脱身。他身子向前翻转,抱着小雪在半空中一个腾身移动,众目睽睽下,越过将士的头顶,飞快的落在不远处的马背上。
“驾!”刘昌南一甩马鞭,马儿抬起前蹄,长叫一声,随之猛地发力奔向前方。
他骑走的是黑羽铁骑的军用马匹,其速度不可与普通的马儿相比。
黑羽铁骑的将士们都征战过沙场,很少有过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在自己的面前逃走一事,何况还骑走自己的马。恼怒的他们开始对小雪和刘昌南穷追不舍。
小雪从刘昌南怀里探出头,瞄了一眼马后边雄武伟壮的将士们怒气腾腾地追过来,他们跑的很快,连马的速度都快要追上。小雪看得哑然失声,眼珠转了转,急中生智,冲后边大喊:“江老头!你家的钱财都被我们卷走了,认你当了半年的孙女,谢谢啦!”
话一出,但凡听见的人无不怔住。
老江冷汗涔涔,愣了半刻,先是回神后醒悟,急忙想着回应,配合小姐的演戏。他猛地跪在龙骑卫面前,老泪纵横,哭诉:“将军,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那个女贼骗我说是我的女孙,我信以为真,本以为孤苦伶仃的我终于有后可传宗接代。哪知她竟是谋财的小贼,偷了我的钱,现在竟当着将军的面逃了,将军,草民真不知她是龙氏逆贼,草民是冤枉的。日后草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以后怕是难在东淄抬头做人了,还请将军为我们做主,抓了女贼,为我讨回公道。”
龙骑卫面色有点儿难看,被老江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不知所措。他此次前来是为紧急要事,和曾想到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事情变化太过突然。没想到那个女孩不仅是龙氏余党一伙,竟还诓骗东淄富商钱财。想起今日早上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关于江老这位富商的丑事,再看看面前这位面目疮痍形瘦体弱的老者,看来传言有几分真实,老者真的被女贼蒙骗。既然如此,那今晨星海月楼一事和昨夜梅月寒被救一事中,江老应该没有参与,他应当是受骗中被女贼一伙利用了。
想到今晨一事,龙骑卫眉头紧拧,眼中深沉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