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丑人多作怪,人丑爱折腾,本来花柳清脸就生得大,此刻为了参加宫宴竟全涂了白,整个大面饼似的,看得人都饿。
她倒是没忘记来此处的目的,一见到和曼曼,便露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惊呼道:
“这是,是梦妹妹!!”
“妹妹,你不是,不是去了吗?怎么回事,怎么来了宫里,也不回家里去,告诉二姐发生了什么!”
这叫着叫着,她居然作势要扑到和曼曼身上。
和曼曼倒是依旧不动声色,时刻谨记自己是个贵妇,殷修彦却长腿一伸,将她拦了下来。
不过用腿拦人,最终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花柳清哎呦的一声,摔倒了。
此时也只有那个马丽雅,有心上前扶她一把了。
花柳清狼狈起身,因为摔了跟头丢了人,嘴里呜呜咽咽泣不成声,面上也是哀恸至极的,可惜却没有泪水出动。
和曼曼是可以理解她的,毕竟她要是真哭了,那妆花了就能把别人丑哭了。
而那马丽雅当真是直爽性子,见花柳清好似被和曼曼欺负了,立马义愤填膺地冲着和曼曼骂道:
“好你个花柳梦,背着家里跟男人跑了,现在还让你男人给你出头,不要脸的女人。”
和曼曼又好气又好笑,她还以为古代这些小姐都是极有教养。
至少说话得体应该是没跑的,当真没想到也会听到个姑娘说出这种不入流的话。
她此刻也来了精神,想好好与这傻姑娘说道说道,就当打发时间,不过为了人设不会崩,她还是尽量保持着温声细语的说话声调。
“这两位小姐,我家哥哥早与你们说了,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花柳梦,小女子和曼曼,这厢有礼了。”
说完这话,和曼曼便优雅地起身,徐徐行了个端庄的见面礼。
之后又坐回亭中的美人靠,姿态温婉而大气,美目含笑,嘴角带傲,这高贵的人设妥妥地hold住了。
与和曼曼相比此时就如跳梁小丑一般的花柳清和马丽雅,就算换了个白漆刷在脸上,也绝对盖不住暗沉的脸色。
花柳清怎会甘心和曼曼可以就此撇清自己,连忙又问:
“妹妹,是不是花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你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而急躁如马丽雅,就没有花柳清的惺惺作态,脱口又骂道:
“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成了别人?你明明就是花柳梦,想骗谁啊你?七皇子殿下,这女人就是个大骗子,你可别被她骗了。”
这事最不巧的就是,殷修彦知道和曼曼的身份。
否则他要是冒然听闻此事,定然也会有所怀疑,这便是他此刻完全信任和曼曼的最大原因。
因为没有嫌隙,也不会因为旁人的话动摇,两人异常默契地冷眼旁观这两个白面馒头的表演。
但是女人这种感情用事的生物,固执起来是很难缠的。
这处亭子虽然偏僻,但今日宫内来了那许多人,哪里都有人在走动,所以在马丽雅看到似乎远处有人影时,突然就朝着那方向嚷嚷起来:
“快来人啦,快来看啦,这花家的三小姐居然当众欺辱家中二姐,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马丽雅实在是瞧不过眼,太可气了,大家都来评评理。”
这马丽雅绝对是把市集里叫卖的手段都学了来,还来评理,跟个泼妇有何区别,要不是长相看着年龄不大,都还以为是哪家碎嘴的老妇人。
和曼曼那贵妇脸又快要端不住了,好想骂人。
殷修彦就知道这女人之间容易生事端,果不其然。
不过他从何得知的?想来可能是曾经在南泽也碰到过这般情景了。
那远处的人影居然是郑兰娜,她一个人前来此处,没有与京中交好的小姐同行。
只因向康宜欣打听了,王爷进宫面见皇上后,会与皇上一同从这条路经过直接前往常春殿赴宴。
而康宜欣也随大长公主进宫拜见了皇上,故而也会同王爷他们一道前来。
到那时候郑兰娜便可以借了找康宜欣的机会,一同与王爷他们随行。
其实随行的话,又能与王爷亲近几分呢。
只是平日里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太少,所以郑兰娜总是不希望放过任何一个机缘。
行至此处,忽闻有人在那大声呼喊,以为出了什么事,便前去一瞧。
走到了亭中,才见到和曼曼两人,稍稍吃了一惊。
这两人前些日子她在天外楼见过。
那是她头一次壮着胆子主动找瑄王殿下说话。
那日之后她依然不知那位姑娘是何人,但她也没去打听,先不说她个世家小姐不好做这种事。
单说她们常宁伯府也只是空有个爵位,在宫里没有什么权势,想打听点事也未必能成,所以眼下她也还不知道和曼曼的身份。
但郑兰娜是知道七皇子殷修彦的,此时两人又同在一处,应是关系很好了,也许是一对也有可能,她心里存了这样的念想。
作为世家贵女,郑兰娜礼仪周全,见到殷修彦便马上行礼。
“见过七皇子殿下。”
马丽雅并不认识郑兰娜,郑家堂堂伯爵府再无权势,也不是个庶常能比得了的,但这不妨碍她言论自由。
“这位小姐,你可知道这个相府的花柳梦,赖上了七皇子不肯回花家。
如今她的二姐想来劝劝她,她竟联合着七皇子欺辱家姐,当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马丽雅边说着,还边用手拉过郑兰娜,好似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那花柳清心里很是矛盾,觉得丢人,但又很想和曼曼能够出丑,此时郑兰娜已经被马丽雅叫来了,她也只好装腔呜咽了几声。
郑兰娜听闻大惊,她没料到能和王爷一同用饭的姑娘,是这般小人。
她觉得和曼曼这样的人既配不上七皇子,也玷污了王爷的名声,她当下便正气凛然地出声质问: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女子,一个女儿家怎可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还不快与你二姐道歉,跟她回家。”
和曼曼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缓缓起身走至郑兰娜面前,她一个曾经快三十的人,在气势上狠狠地碾压了郑兰娜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和曼曼眼神凌厉地直视着郑兰娜,寒气袭人的神色仿佛要将郑兰娜冻住。
这深秋的寒风最是喜欢四面通透的亭子,在和曼曼的目光下。
郑兰娜的身子犹如被浸泡在凉水里,寒得想抖,口鼻也仿佛被人捂住不能吸气。
“常宁伯府郑二小姐,实在不该像市井妇人一般嚼着舌根,谈论着从别处听来,不知真假的道听途说,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和曼曼这番说辞很是严厉,郑兰娜方才还凉得透顶的身子,此刻因为她的这番话,似乎又被人拿去了火上烤,直烤得她浑身发热,眼里冒泪。
“我…”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说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就变成了市井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