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红药吃了一大堆,需要大笔开销,陈大树多年的积蓄全用光了,老朋友的儿子小华支援他三十元钱也全贴进去了,种的蔬菜拿到集镇上卖,钱一到手就用光,陈大树愈来愈觉得手头紧张,捉襟见肘,但他丝毫没有放弃、放松给月月红治病的念头。
月月红需要中草药辅助治疗,陈大树也像陈山木那样亲自上山采集。
陈大树小时候曾听一个道士说过一个秘籍,对亲人治病心诚,剜肉放药罐里可增强疗效,陈大树真的拿把锋利的水果刀,对准自己胳膊上鼓出来的肉削了一块,悄悄地放在月月红煎药的药罐里和草药一起煨成药汁给月月红喝。
为筹集买药的钱,他还帮人家出力气活挣大钱。拉砖盖房、犁田打耙、挑粮、锯树,他都找着干。
他还真的到血站卖血,采血的人说他年龄偏大,不合适,采血门没进就被打发走人。
他还到大医院,询问有没有人需要换肾,他卖一个肾。他一开口,接待他的护士笑掉大牙,半开玩笑地说:“换肾也不可能找年龄大的人,陪死啊!”
陈大树为月月红真心实意,感动了附近小学几位老师,他们时不时为他捐了几个钱。陈大树又外借了几个钱,总算能维持对月月红的治疗。
月月红大脑思维功能恢复得越来越好,渐渐地她能同陈大树应答自如,语意表达也愈来愈丰富、准确,条理性也愈来愈强,也能自觉主动服从治疗。陈大树从心里往外乐,月月红有希望了,小酒有时他也破天荒地喝起来。
但村里有些人与陈大树心情不一样,随着月月红的身体的逐步恢复,思维的清晰,平日喜欢串门,夜晚在外闲逛的试图找个桃花运的男子陡然减少了,有的根本再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特别是他们见到月月红都远远避开,就像老鼠见到猫,个中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月月红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但陈大树有时也发现月月红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流泪,或者怒瞪着眼睛发愣。陈大树由此判断月月红一定还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纠集着她,郁闷在心。陈大树文化不高,但也懂得心病还需心医的道理。月月红是精神受到伤害,心理承受力差,而致使唤她精神出了问题,到底是哪些人哪些因素呢,必须一一找到,一一对症化解,不然成天被旧账缠绕着,治来治去,效果不好,即使治好还会复发。
“月月红,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同我讲。”一天,陈大树看月月红心情好一些时候,试探地问。
“没什么。”起初月月红回避陈大树的提问。
“不!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的心事。”陈大树抵着月月红,半开玩笑地说,“我可会看面相啊!”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月月红见陈大树追得紧,想把话岔开。
“我是不想问你以前的事,怕你难过,但你好像又总放不下过去的事,我又发急。”
月月红见陈大树对自己完全实心实意,感动了,这才掏出自己心里话:“不开心的事情多着呢。”
“能说说吗,说出来心里也许好受些。”
“我说出来,你不会笑我吧?”
“怎么会呢,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事情说起来就长了。”于是月月红便一五一十地向陈大树道出心中积郁多年的压抑、苦闷、怨恨、愤怒,“我爸爸死后,我就得了头疼病,长大后与山木恋爱,母亲一天到晚就在我耳朵跟前灌输说嫁给山木太屈了,他怎么能配得起你。与山木恋爱失败后我头疼病就更重了,好像头脑里长了怪东西。再后来我嫁给城里一个画画的,那画画的太没有德性,他欺骗了我,我的心情一下失落到极点,打那后不仅是头疼,而且夜里睡不着觉,恶梦频频,白天有时浑浑噩噩,记忆力衰退,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有时还不知道。
“我与那画画的离婚后又嫁给一个拉煤球的城里人。那人嗜酒如命,一天三餐都喝酒,家里什么事不干,我洗干干净净的被子,他一身煤灰,也不洗一洗,就钻到被筒里睡,他脾气暴戾,心情不好时就拿我出气,打我,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他的。”
“再后来呢?”陈大树继续追问。他虽没有学过精神病学派大师弗洛伊德的“宣泄疗法”,但他也知道只有让她把隐藏在内心深处一腔苦水、一腔愤怒彻底倾吐出来,发泄出来,身心才会慢慢变得轻松起来,这有利于她身体康复。
“这些伤害还不够吗?从离开拉煤球的人那里,我头脑就成天嗡嗡作响,像要爆炸似的,慢慢的头脑开始不做主了,好像别人在主宰和控制我的大脑,总是做错事情。再后来我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一个受尽屈辱没有脑袋瓜的行尸走肉。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上天特地安排的,还是我性格太脆弱呢?”
“希望你现在忘记这些陈谷烂稻事?”陈大树循循善诱,启发她的心智。
“我怎么会忘记呢?只要我头脑清醒些我就在想这些事情,我觉得我太窝囊,我的命运为什么比别人苦,比别人惨?我的眼前有时还会出现那些让我心碎画面:那个画画的家伙,怎样用花言巧语骗我;那个拉煤球的男人怎样没头没脸的打我!”
听了月月红的带着辛酸眼泪的诉说,陈大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经过大脑一番详尽的分析认定:月月红发病主要根子是那个画画的和那个拉煤球的人造成的,她现在还对他们充满怨恨。解铃还须系铃人。造成她发病诱因的根子必须拔除,让她从一腔怨愤的阴影中走出来,不然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陈大树本来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铁骨汉子,他怎么能让自己的老婆长期带着心中的不平和怨愤一路走下去?
找他们去!冤有头,债有主,月月红在他们手中得的病,他们应该负责,给个说法。
陈大树气愤难抑,他对月月红说:“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帮你出出气,怎么样?你不能白白受他们的骗,受他们欺负。他们把你折磨成这样,不能丢手不管,我还要他们经济赔偿,你治病也需要钱。”
月月红高兴地说:“就巴这一天了。”
说做就做,陈大树带着月月红到城里,首先找到叶子家。
叶子父母在家。
陈大树一进叶子家,就问叶子父母:“叶子呢?”
叶子父亲说:“他不在。”
陈大树手指着月月红问叶子父母:“你们认识她吗?”
叶子父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好像是月月红,又不像,月月红以前是多精神啊,美目顾盼,漂漂亮亮,全身漾着青春的气息,而眼前的女人面容憔悴,目光呆滞,颈项有点强直,半天好像磨不过头来。
“她是谁?”叶子母亲清月问。
“我是月月红,不认识啦?”
“不会是月月红吧?”“怎么现在成这样?”清月和叶红光张着口,神色凝重惊疑。
“奇怪吗?”月月红冷眼看着曾是自己的公婆。
“月月红,你到底怎么啦?”叶子的父亲叶红光特地走到月月红身前,怔怔地上下打量着她,看着月月红如今这般模样,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还问我怎么样呢,你家叶子害得我好苦。我一个姑娘家家,上你家门没几天,他就撇开我,在外面鬼混,玩女人。”
“你离开我们家不是好好的吗?”清月说。
“好个屁,病根就留下来了。”陈大树接过话,语气生硬,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
“先生,请问你是?”叶子父亲叶红光问。
“我是她现在的丈夫,我带她来讨债。当年她进你们叶家身体好好的,后来精神上出了毛病。”
“我们也没逼月月红,怎么……”
“你家儿子是一个德性,你们不知道,还要我们兜底吗?”陈大树话不饶人,声高气粗地说,“他这边同月月红结婚,那边在外鬼混,哪个女人能受得了,精神不出毛病才怪呢。你们家把她甩得干干净净没那么容易。”
“不是我们甩下她,找她离婚,而是她找我儿子离的婚。月月红,我们没讲错吧?向法院起诉离婚的是不是你?”清月振振有词。
“提出离婚的确是我,是你们的儿子逼得我没法子同他过。”
“别的不罗嗦,现在月月红成这样,你们看怎么办?”陈大树急不可耐地问。
“月月红离开我们家身体好像还好好的。”清月又说。
“你检查过她的身体了吗?看样子,你们不想承认,想抵赖。能抵赖得了吗?”陈大树哪忍耐得住,火了,边说边用手掌在桌子上蓬蓬敲着,桌子上杯盏跳了几下,发出咣当当的响声。
老两口是知识分子,与世无争,从来没遇到这阵势,一下慌了神,一个惊叫了一声,一个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们不是想抵赖,月月红离开我们家精神就不太好我知道,我们有责任,我们有责任。”经过一阵虚惊,叶子的父母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把陈大树支到桌边坐下。
陈大树也不客气,叉开两条腿,一屁股稳稳坐到椅子上。
“息怒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答应你们。”
陈大树见叶子父亲态度谦和,通情达理,说话口气也平和下来,说:“今天我们来有两层意思。一个嘛,月月红得病,你们家应该作一些经济赔偿,得把口袋松一松,放放血,月月红治病需要钱;第二嘛,我要见见叶子,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当月月红的面,给叶子两个响亮的耳光,好解解月月红的心头之气。”
“钱嘛,我们可以给你们。”叶子父亲见月月红病成这样,油然生发一种惋惜、怜悯之情。过去儿子对月月红理亏,他是一清二楚的,应该给月月红一点经济补偿。再则看月月红现在的丈夫是黑头汉子,一脸粗鲁之相,一定是不好惹的,给她钱也好息事宁人,图个平安。
陈大树旋即从口袋里掏出发票,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不是讹你们,月月红每天吃药花的钱。”
叶子父亲戴上老花镜,细瞅着一张张发票。他问:“你们要多少钱?”
“你能给多少钱?”陈大树说,“月月红需要长期服药,我现在手头紧,你们应该给一年半载的药费嘛。”
“好,给你二千元。”叶红光在当地是知名画家,手头阔绰,钱对他不是问题。说着就要妻子清月到里屋拿钱。
“不要这么多钱,月月红吃的是普通药,一年下来只要一千元就够了。你们给我五百元,多一分我们都不要。我们不是靠她得病发财,除了医药费外我们不需要什么,我是刚从监狱出来,种庄稼还没上规模,等我明年收成好了,她的医药费我能付得起,就不要你们一分钱了。”
“那好,给你一千元,我这里就有。”叶红光顺手从挂在墙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千元给陈大树。
陈大树从中拿出五百元,另五百元又塞到叶红光手中,说:“我不说过吗,就五百元,多一分都不要。”
叶红光又将五百元钱塞到月月红手中,说:“拿着,回去买点营养品,把身体好好补一补,调理调理。”
月月红不客气,一把夺过来塞到自己裤子的口袋中。
交完钱,屋里一时清冷下来,叶子父母不再说话,木楞楞的坐到椅子上,好像万事大吉了,就等着送神出门。
“哎!叶子呢?”陈大树有点不耐烦了,对叶子父母又发起脾气,“怎么你们忘记啦,我们来是两桩事,不是给了钱就完事,还要见见叶子,进门不就同你们说过了吗?怎么还不把他叫来?叶子想躲避我们吗?”
“不要提他了。”清月说着,猛然间大哭起来,“叶子坐牢了。”
月月红一听说叶子坐牢拍手打掌狂呼起来:“太好了,刀杀的,恶有恶报!”
“你们在骗我们吧?”陈大树追问。
“是真的,我们怎么能拿儿子开玩笑,没坐牢说坐牢?”叶红光把话接过来,为了要陈大树他们相信,不惜把自己的家丑亮出来,“我的儿子不争气,做人没规矩,他与那几个女子鬼混在一起,那几个女子不像月月红本分老实,她们向我儿子要好多好多的钱,我儿子没答应她们,她们就联手把我儿子告了,给我儿子加了许多罪状。”
“那一准是流氓罪才会判刑。”陈大树好像对判案子事轻车熟道。。
“判决书是这么写的。”清月说。
月月红又一次欣喜若狂,说:“活该!枪毙才好。”
叶红光说:“你们要见叶子就到监狱去见吧。”
月月红说:“不去了,公家给我出气,够了。”说着拉上陈大树的胳膊,“我们走吧。”
离开叶子家,陈大树带着月月红马不停蹄地去见贾跃。
贾跃和叶子住在同一个城市,离叶子家不远,他们坐公交几站路就到贾跃家。
门虚掩着,月月红跟着陈大树直接推门进屋里。
屋里依然是老样子,就一个窗户还被脏兮兮的窗帘捂得紧紧的,大白天光线依然暗淡,如果视力不好,找个东西也不能顺手。家具摆放的杂乱无序,吃过的饭碗还摆在小桌上,大概要等下顿饭再洗,钻进屋里的苍蝇还静静地扒在碗口上。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眼睛微闭,全身散发着一股酒气。
“你就是贾跃吗?起来起来!”陈大树直抵到床边,在平静的话语中透出摄人心魄的气势和力量。
贾跃一听床边有人,顿时醉意全无,冒咕隆咚身子一下挺起来,见身边站着板着冷冷的面孔一男一女,惊愕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这么没规矩,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就得怎么出去。”贾跃挥着手臂下逐客令。
“向你还要打招呼,讲什么虚套?你看看这人是谁?”陈大树指着月月红问贾跃。
贾跃上下打量月月红,月月红虽是一幅病态,目光呆滞,反应迟钝,但他毕竟与月月红夫妻一场,一眼就辨出是月月红,便惊异地问月月红:“你怎么来啦?”
“我还记着你呢,就来了。“月月红说。
“还记着我干嘛?“贾跃好生奇怪。
“在一起相处那么多日子,怎么能忘记呢?”月月红说。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贾跃直摆手。
“我看很有必要。今天我带她来,找的就是你。”陈大树把话接过来,眼睛紧紧盯着贾跃,目光冷峻。
“找我?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同月月红早已离婚,不是一家人了,一刀两断了,找我干什么?”贾跃话声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你以为离婚就可以把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吗?”陈大树厉声地说,“你知道她一离开你就得了一场病,一场大病。直到现在还没好,还在治疗。”
“我听说了,得了精神病,这同我有什么相干?”
“怎么同你没关系?你是不是虐待她,动不动就打她?”陈大树瞪起双眼,满脸怒色。
“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打我,一打就不要命的打,我的身体就是你打坏的。”月月红说。
“胡扯!你从前家到我这里就病怏怏的,头脑有时神经兮兮的。”
“我得病虽然不能全怪你,但对我精神刺激伤害最大的是你。我的身体就是在你这里一下跨下来。”月月红恨不得把心中的怨愤一下泄出来,“你心情一不好,就那我出气,我是你的出气筒吗,不是你,我的病绝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有陈大树在旁边壮胆助威,月月红此时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怨气怒气都要对外放。怕他甚的,你厉害还有人比你还厉害。
贾跃一听说她的病主要是自己造成的,顿时火气冲天,说:“放屁!怪天怪地,只怪你太娇气,风吹不得,雨打不得。”
“话不能这么说,她是带病从你屋里出去的,不怪你怪老鬼啊?”陈大树见贾跃对月月红依然恶狠狠的样子,不禁火了,“要说有神经病,你神经病在前。哪有三句话讲不到一块就发火打人?你是人吗?畜生!”
“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呢。我无官无位,一介草民,我怕谁?”
一听说“我怕谁”,满不在乎的样子,陈大树拉下脸来,横眉倒竖,眼睛里冒出让人惧怕的冷光直逼贾跃,愤怒地说:“是的,你不怕谁,早就听说你很厉害,今天眼见为实。”说着一步抵到贾跃的身前,他的身子足比贾跃高半个头,伸出的胳膊也比贾跃粗壮。
贾跃向后退了一步,大声说:“你要干什么?”
陈大树又紧上一步,冷冷地笑了一笑,说:“你不会打人吗?今个你就在老子身上打一拳吧,我到想见识见识,领教领教你有多厉害。”
贾跃这才细看眼前这位黑头大汉,虽已年过半百,但长期的劳动锻炼,身体结实的如铁塔一般,身上的肌肉一棱一棱的,一看全身蛮有力气,我要同他交起手来,恐怕要吃亏的。他心里不由一阵发怵,后退了一步,问:“你是谁?”
“我是她现在的丈夫,我今天带她来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来向你敲诈要医药费的,想你也没有钱,医药费姓叶的人家已经给了,足够用上一年。我带她来主要目的两个:一个你过去欺负她,虐待她,得向她赔礼道歉,让她心情好受一点,不至于一想起你就生气,觉得太窝囊,这不利于她身体恢复;第二点嘛,她是被你打跑的,同你离婚了,连嫁妆、随身带的衣物都没敢来取,听说全被你变卖喝酒了。”
“她带来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没有一样值钱的,我当废旧品卖了,也没收到几个钱。”
“不管怎么说,你拿去卖了就要赔偿,天经地义!”陈大树说。
贾跃见陈大树用命令式的语言向自己施压发威,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底气反驳和拒绝。平时牢骚满腹,怪话满天飞的他也遇到了对手克星,该怎么应付眼前的黑大汉呢?贾跃一时慌了神,只是低下头,半天不语。
“怎么不想回答?如果这两点你做不到,很为难,也不勉强你。”陈大树话声愈来愈高,最后几个字如响雷一般。
月月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贾跃,说:“回答啊!”
“想好了没有?”陈大树又问。
贾跃垂下眼皮,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那好!当初你怎么对她,今天我就怎么对你,让你知道打人的滋味。”说着拳头在床沿上擂得震天价响,木床摇晃了几下。
贾跃眼看陈大树的拳头就要挨到自己的身上,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服软认怂了,他不再迟疑,连忙向陈大树赔笑:“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答应你们,答应你们。”
陈大树放下了拳头,刚才那一阵陈大树也是一半吓唬他的,说实在的,陈大树虽然行侠仗义,软硬不吃,但真要挥起老拳打人,他平生还没有过一次。
贾跃转过身来对月月红说:“看我们过去夫妻一场情分,原谅我吧,几十年我也没个好心情,人不人,鬼不鬼,你就权当我是不开化的畜生吧。”
“这话你早该说了。”月月红虽然性格好强,但心性也有柔弱的一面,她见到贾跃检讨很真诚,心里也舒服多了,满脸的怒气也全消了,似乎从贾跃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中得到一种精神补偿,也不再对贾跃提出任何要求了。
贾跃把脱下来的衣服搬过来,说:“我别处不存钱,钱全在口袋里,全给你们,全给你们。”说着把口袋翻个底朝天,大票小票的,纸币硬币的,凑合到一起大概就几十元,一把摞给月月红,“全拿着,我知道钱不够,不多。你们看我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全拿去,只要给我丢下一双碗筷就行了。”
“月月红,钱拿着。”陈大树拍拍贾跃的肩膀,“不再要你的钱了,需要的是你的良心,你现在的态度。”
月月红只从中拿了几张五元纸币,其余的钱她又把它装到贾跃衣服的口袋里。
陈大树带月月红进城这一趟,满载着胜利的果实,班师回朝。得到一笔钱是小事,收获最大的是月月红积压多年的怨愤困扰她的身心,得到一次彻底的宣泄释放。打那后,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气顺了,笑容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