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平长公主的同情和怜爱,素锦一无所知。
现在,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中。兴奋之余,还夹杂着点难以置信:“真的啊?沈大小姐和主子的事儿,真快要成了?”
“或许。”薛隐点点头,引着她往从前的院子里走:“大小姐来找你,应该就是想说这事儿。”
“那可真是太好啦!”素锦乐得直拍大腿:“我是真没想到啊,就主子那比鸭子还硬的嘴,这辈子居然还能凭实力成亲,啧啧,老天爷现在怕是在打盹儿吧。”
这得多不开眼啊!
不过说实话,钟毓虽然嘴上不饶人,可他对沈雁回的确挺好的。
姑娘家嫁人,不就图个知冷知热,被疼被爱有依靠吗?就这来看,钟小王爷还是很靠得住的。
经过先前的交道,素锦其实挺喜欢沈雁回这姑娘,也挺羡慕她的。
总觉得吧,这位沈大小姐实在是命好啊!出生好,性情好,运气也好。半点苦痛都不用经受,便遇上了主子这般真心对她好的男子。
实在是……姑娘家的楷模啊!
素锦在心头,默默给沈雁回竖了个大拇指,嘴上却没忍住,感慨:“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沈小姐这般好命!”
姻缘这回事儿啊,对她素锦这样的青楼女子来讲,就是个奢侈。
薛隐手指微僵,嘴唇抿了又抿,才问:“你也对主子有想法?”
“你觉得我是疯了吗?”素锦简直惊呆了,瞪大眼睛看向薛隐:“哪怕这世上只有你和小王爷两个男人,我宁愿选择你。”
就小王爷这人吧,虽然皮相好,地位高,有钱有势惹人爱。但他压根不是人,就是个随时都有可能炸起来的炮仗啊!
这般男子,素锦自认是镇不住的,还得沈小姐出手才行!
素锦连连感慨,啧啧摇头,却不知,薛隐因为她这下意识的一句话,偷偷红了脸。
两人一左一右的走着,因着熟悉,一直没有冷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薛隐从未觉得,从西苑到茗春苑,居然这般近。
他们到的时候,沈雁回和春暖已经在里头了。
看到素锦,沈雁回立刻站起来,笑着打起了招呼。素锦看到她也高兴,三步做两步的跑过去,拉着沈雁回问:“等久了吧?早知你要来,我就不去西苑除草了。”
“我也是刚得了消息来的。”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沈雁回也有点开不了口。
特别是,在对上素锦这一脸的灿烂后。
沈雁回心里,就跟被生生撕开了挑口子一般,隐隐泛凉。
反倒是素锦大喇喇的一挥手,主动提起:“雁回,你是想说和小王爷的婚事吧?”
“嗯。”沈雁回点点头:“我知道,没有哪个姑娘,是大度到可以和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样想。”素锦连忙叫停,生怕沈雁回这话开了头,就收不住,赶紧阻止:“我自己什么样,心里有数的。小王爷这般门第,本就不是我能配得上的啊。能得他眷顾,给我口饭吃,又让我能光明正大的离开锦绣阁那种地方,已经很幸运了。雁回,你相信我,小王爷那人虽然偶尔抽风,乱说些难听话,但他真的挺好一个人。成亲这事儿。你不吃亏的。”
“……”沈雁回当然不觉得自己吃亏啊。
哪怕假成亲,钟毓也是众人眼中的宝贝金疙瘩吧。有这么个名头在,怎么看都是她赚了的,又怎会吃亏?
她怕的,是素锦吃亏啊。
顿了顿,沈雁回抬头,跟素锦的视线持平:“那你呢?”
“我?自然是从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啊。”素锦捧着脸,眼中写满了憧憬:“有事儿呢,就做。没事儿呢,便玩。你嫁进来以后啊,我还可以陪着你玩,多好呀!”
“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当然咯。”素锦想得很开:“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来就没想过要高攀什么啊。我这般身份,别说小王爷,就是菜场里的屠夫,都不一定配得上呢!”
“素锦……”
“诶,你可别给我搞煽情这一套啊。”素锦看她眼中风起云涌,晦涩难分,赶紧道:“我说认真的,我跟小王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雁回,千万别觉得对不起我。”
反而,她所有的幸运,都是沈雁回给的。
这段日子,素锦跟薛隐混的熟了,也将钟毓给她赎身的动机给搞清楚了。她是真没想到啊,钟毓那猪脑子,居然连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
不过,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素锦也不好说他些什么,只能默默将这份恩情给记下呗。
可碍于不晓得钟毓的后续打算,素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嘻嘻的看着沈雁回:“我别的不会,但女红还挺不错的,你的喜服,不如就交给我来做吧?就当全我们的情分了。”
“多谢。”沈雁回看着她,表情认真,十分郑重。
素锦一听这话,立马乐了,拉着沈雁回就开始问她喜欢的款式花色之类的问题。
两个姑娘相谈甚欢,谁也没想到,就在她们说话这屋顶上,还躺着个人在喝酒。
钟毓来得比沈雁回还早一点,手中一坛今朝醉,喝得很是恣意。
可真说起来,他心里也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他是真想听听,沈雁回对这桩婚事的看法,又或者,对他的看法。
如今,虽没得到什么确切答案,但也算是将事儿给定下了。
莫名的,钟毓觉得自个儿的心,好像跳的重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喝酒喝得稍微急了一点,他的喉咙,都有点微微发热。
……
双方都有意,长平长公主也没耽搁。
次日一早,便坐着马车往宫里去了,请圣上赐婚。
圣上对她向来好说话,自是二话不说,便将这圣旨给下了,半点没耽误。
钟毓和沈相家的婚事儿,就这样迅速传开,被风吹进了淑妃耳中。
淑妃气得脸色发白,一个没忍住,直接将手中的掐丝茶杯给摔了,“啪”的一声,动静颇大,吓得宫人连忙下跪。
最后还是她的心腹站出来安慰,说:“娘娘息怒,多年夫妻,圣上心里自然是更疼你的。可长公主到底是他胞妹,小王爷也没得多少钟王爷照拂,圣上这才偏疼几分罢了。”
“照拂?”淑妃听着这个词,就觉得讽刺:“钟毓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便有什么的,比我屹儿不知风光了多少!圣上从前偏心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婚事,也让他钟毓抢了先。若不知情的,还以为那钟毓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呢!”
“娘娘慎言!”心腹赶忙叫停,当即便将宫人们给撵出去了,才一边替淑妃捶背,一边说:“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娘娘你就算心里不快,也不能这般肆意啊!若被惠妃她们晓得了,指不定怎样去圣上面前发作呢!”
“分明是我先求的婚事,圣上都能转头送给他钟毓,他还想怎样发作于我?”淑妃动了气,胸口起伏不定:“圣上若还顾念我半分脸面,顾念半点夫妻之情,又岂能做出这般事来?”
“娘娘,圣上自然是顾念您的。这后宫里,可没有谁比您更得圣心了。”心腹劝道:“圣上本就少来后宫,来了后,十回里有三回都是您呢。这若还叫不顾念,那别的小主算什么?只是您圣上对长平长公主这个妹妹,多少都是要疼惜的。毕竟,她在钟王爷跟前不的脸,若圣上在不给她些体面,那她这日子便真没办法过了不是?”
提起长平和钟王爷的不睦,淑妃脸色总算好看了点。怒意仍在,但也多了两分痛快:“谁不知道钟王爷现在更加中意庶子啊?她也就只有靠着长公主的名头,从圣上这儿找补了。”
“是啊,长公主哪里比得上娘娘您,同皇上琴瑟和鸣?你若真为这事儿同圣上怄气,才真是着了旁人的道儿,让旁人看笑话呢!”
“……”淑妃脸色稍霁,但还是忍不住道:“圣上也实在太疼钟毓了些!谁不知道那沈大小姐背后便是相府和将军府啊,比娶个郡主还可靠,这般依靠,竟然也让他占了去!”
“娘娘何必动气?圣上只是赐婚,却没说婚期呢。钟小王爷又是个花名在外的,谁晓得这期间会有什么变数呢?再说了,小王爷身边,不是还有个青楼妓子吗?沈小姐哪般想法,谁知道呢?”
“……这倒也是。”淑妃眯着眼,里头划过一抹暗光。
对于钟毓和长平长公主,她虽然惹不起,一直哄着抬着的做小伏低。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丝毫不满啊?
从前,钟毓推赵承屹落水一事,便注定了淑妃与他们不可能一直平和共存。如今,再起争执,圣上的偏袒,自是让她愈发不能接受。
淑妃这些年过得也算顺畅,哪里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如今既然被长平公主下了脸面,自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明着不能来,暗着来便是了。谁还没个体面母家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