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池忍下将叶瑾瑜带下去细细盘问的冲动,对欧阳霄作揖:“世……。”
刚要开口,却见欧阳霄警告的眼神,他便明白,他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尤其是在欧阳池改了口,股规矩就的喊了一句欧阳公子后,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欧阳池便是明白,欧阳霄此番出现在他们国都境内,怕不是两国之间的友好出使。
想到这,他浑身冒出一股冷汗,连带的,连叶瑾瑜都给忽略掉。
“怎么?对于我的出现,看着不太高兴?”欧阳霄很不客气的上了助位坐下,混色散发出来的气势尊贵而又凌厉。
欧阳池赔笑:“自然不是,你我之间可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话,旁人听着不明白,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欧阳池可不是一开始就有如此丰厚的家底的,从欧阳老爷子的手中接下欧阳家开始,他这才开始在为欧阳家谋取钱财,而在这之前,在他未曾娶妻之前,爱四处游荡,走南闯北的,结识了不少的人,欧阳霄就是那个时间里认识的。
这两人,有过一段称兄道弟的时光,后来欧阳霄的身份曝光,欧阳池才不敢继续放肆下去。
当然,以两人不同国家的身份,倒不会有太大的约束力,只不过后来欧阳池离开了欧阳霄所在的国家——青燕,回了他的家园——商徽。
两国是邻国,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不过因为双方的国力相差不多,愿意维持和平,因此欧阳霄出现在商徽国内,又是他们欧阳家,一个搞不好,很容易被人冠上谋反的罪名。
“知道没有那么多讲究,就坐下来,多年未见,到底是生疏了。”欧阳霄的视线扫过欧阳池,停留在蓝彩蝶的身上,未做多留又转回去,眉目含笑,人畜无害的坐着。
欧阳池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个叶瑾瑜,他那胆大包天的发妻,胆敢与人私通,丢下他走了,让整个欧阳家都蒙羞。
还有,为什么叶瑾瑜和欧阳霄会一起出现?
欧阳池满腔的愤怒差点将他的理智都给燃烧殆尽,倘若不是欧阳霄在此处,他怕是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用家法。
就算如此,忍到现在也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冷着脸,睨了叶瑾瑜一眼,冷哼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诶,欧阳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未曾调查就说是瑾瑜的不是,这有点草率呀。”
瑾瑜?
让夫君之外的男人喊自己的闺名,可真是好有脸啊。
欧阳池差点将被气歪了脸,连带的,对欧阳霄的热络也少了几分:“不知欧阳公子是在何处遇到内子的?”
“哦,在官道上,大概在丛山一带吧,你也知道,那一带,有不少的山贼活动。”欧阳霄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却也足够让在场的人都明白,叶瑾瑜怕是被人从山贼窝里抢回来的。
那么清白,肯定是不在了的。
蓝彩蝶暗自欣喜,只是脸上看不出半分,甚至还染上几分忧伤:“啊?姐姐这段时间在外,受了若如此委屈,好可怜啊。”
叶瑾瑜的目光被蓝彩蝶吸引过去,见到她眼泪簌簌往下,好一个梨花带雨,这女人惯会装。
见到自己回来,不但不慌张,还能够先发制人,哭成这般,像是真的将心疼她的遭遇一般,若是她这个时候指责被害一事,想来对蓝彩蝶怕是影响不了多少。
“好了,这里有贵客在,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退下。”欧阳池最是受不住女人哭哭啼啼。
而且,该哭的人应该是叶瑾瑜才是,哪轮到蓝彩蝶在此处哭哭啼啼,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是,老爷。”蓝彩蝶轻泣着,由两个丫鬟左右扶着,回了后院。
叶瑾瑜从头到尾都是冷眼相看,脸上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仿佛周围的事情和她并无关系。
欧阳池见到她的这个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又碍于欧阳霄在看着,他不好发作,只是脸色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瞪着她的眸子,仿佛要化成一把利剑,将她给杀了了事。
看着看着,他自己反倒是看不下去,咬牙冷哼:“还不滚回你的院子,这里是你待的?”
叶瑾瑜淡淡的睨了欧阳池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真够悲凉的,塌上躺了一条毒蛇,却当做宝贝。
“欧阳兄弟,你稍安勿躁,凡事要问个清楚,尊夫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你难道就不好奇的吗?”欧阳霄见到叶瑾瑜居然还真想要回到她的院子里去,心下一着急,便说了这些话。
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太舒坦,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那么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欧阳池自然也想知道,叶瑾瑜在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去了哪里,蓝彩蝶所言,她与人私通,那么,奸夫去了哪里?难不成,奸夫是山贼?
叶瑾瑜冷冷的瞪了欧阳霄一眼,她此刻已经确定,这个男人,怕是看不得她的好,寻了由头,就是来膈应她的。
她紧抿着双唇,硬是没有开口说出半句话来。
欧阳霄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怎的忘了,瑾瑜口不能言,是我心急了,一路上问过几次,她都不言,后来我让我略懂医术的随从检查了一下,见她身中剧毒,嗓子怕是不能再开口说话。”
这一番话,听在叶瑾瑜的耳中,差点没让她笑出来。
此人果然无赖至极,她怎么不知,李单一会医术?又给她检查过?
实际上,李单一不会医术,却是知道,叶瑾瑜中过剧毒,不然也不会在她的身上看出,馥命丸在她的身上。
实际上,他要的不是馥命丸,而是师兄的下落。
“你说什么?”欧阳池一听她身中剧毒,导致口不能言,便想到在花溪镇上,那个口不能言的叶瑾瑜。
欧阳池无法再继续压抑,抓着叶瑾瑜的手,却又对欧阳霄道:“欧阳霄,今日我府上有要事,先失陪片刻。”
他的逐客令下的十分大胆,若是欧阳霄此刻端出自己是青燕世子爷的身份,欧阳池即使是跪着都不能够走出去。
不过他们是以兄弟的身份相商,又不一样。看欧阳霄嘴角勾出的弧度,很显然,他不打算以身份来压人。
一股力量将叶瑾瑜给推到了花圃中,她脸上传来一阵刺痛,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上一片殷红。
她一回来,就见了血。
叶瑾瑜冷冷的笑。
“你还有脸笑,你将我的脸都给丢光了,叶瑾瑜,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是吗?”
如此气急败坏,仿佛叶瑾瑜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对不起他一般,反观他自己,一点点的愧疚之意都没有。
叶瑾瑜想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怀抱美娇娘,好不快活,而她呢,受尽折磨,被他的妾室,狠狠的璀璨打击,那个时候的他,为何不像如今这般爱惜自己的颜面?
他是希望她死在外头吧?
叶瑾瑜默默的站起来,死死的盯着他,半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不是自卑于自己的嗓子如今半毁状态,而是不愿意再给欧阳池提供伤害她的机会。
见她用一双仇恨的眸子注视着自己,欧阳池的心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抓着,他既疼又喘不过气来。
对于眼前的女人,他想过直接杀了了事,省的让自己的脸面丢的尽了,可若是要动手,他又一再的犹豫,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杀了这个女人。
毕竟是发妻,她若是要死,也不该死在自己的手中。
欧阳池最后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抚自己。
最终,叶瑾瑜还是赢了,看到欧阳池愤愤的离开,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丢到她原来住的院子。
环视一圈周围的花草,本应该繁花似锦的地方,如今却处处透露出一股的凄凉。
往年的秋,她这个院子,是最先摆上各色秋菊,她喜欢花开的热闹,欧阳池便特地从账上划出一些银子,培育不少的珍贵花卉,供女眷们欣赏。
现在,她这院子里,除了放肆生长而花开播种的杂草,年复一年的更加茂盛之外,已经看不见任何一朵可以称之为是花的植物。
墙角,她突然看到星星点点的淡黄色,下意识的走过去一看,只见一小簇小野菊迎风招展,瞧着十分脆弱,却又无比的坚强。
“哟,姐姐,你的命可真够硬的呢。”蓝彩蝶迫不及待的就过来了。
叶瑾瑜如今还站在破败的院子里呢,欧阳池才刚走,她就迫不及待要来奚落她?
看来,‘除掉’她的日子,蓝彩蝶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这个家呢。
叶瑾瑜转过身子,手中还捏着一朵小野菊,她定定的看着蓝彩蝶,眼神无波澜。
就是她的这种无波澜,才更让蓝彩蝶觉得后背冒冷汗。
她们两人,在那一夜之后,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无法解开的死仇关系。
叶瑾瑜怕是恨不得杀了她,怎的可以在见到她的时候,如此平静呢?
一就是她已经做到不露声色,二是她带着足够的信心回来报仇的。蓝彩蝶想到前厅见了一面的欧阳霄,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视线一再在叶瑾瑜的面前转悠,最后落在她的喉咙上,蓝彩蝶突然就笑了:“说不了话是吗?”
叶瑾瑜脸色一变,一脸危险的盯着蓝彩蝶。
她变了脸色,却让蓝彩蝶异常的欣喜万分:“果然如此呢,你的嗓子无法出声了,那多好啊,你怕是满腔委屈无处伸冤了是吗?真好。”
叶瑾瑜不打算理会她,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倒比外头要来的干净许多,那一晚她吐的到处都是鲜血的地面,也都已经清理干净,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本来,她之前决定不留下,讨要了休书便离开,看到蓝彩蝶如此蠢笨的行事做派,似乎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若是聪明的,她如今回来,对蓝彩蝶最为不利的,就是她说出当晚的事情,她理应躲着点,而不是迫不及待的凑上来,就只是为了奚落她。
逞一时之快,却会让整个局势都翻转,这点,但凡有点聪明的人都知道。
蓝彩蝶胆敢设计出那一套对付她的阴谋,就应该知道这点,可看蓝彩蝶的神态,似乎全然不察。
可能吗?
也有可能,那么就只能说明,参与此事的人,不单单只是蓝彩蝶。
放眼整个欧阳府,她死了,对谁才有好处?
叶瑾瑜想到在自己嫁给欧阳池之前,欧阳府还和一个千金小姐有了口头之约,要将府上千金嫁给欧阳池为妻,后来为了和事不了了之,叶瑾瑜已经记不住。
她此番回来,是为了报仇的,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都不能够放过,已经知道也许此事后面还有人想要陷害她,她自然不可能就这般算了。
留下来!
杀了那些人!
叶瑾瑜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那是她心中的魔。常言道,每一个人的心底都一个佛,而佛所压着的,是魔,倘若佛被推倒了,魔便会出来。
如今的她,的确已经入魔。
叶瑾瑜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从那里看到的叶瑾瑜,眼神内的善意全无,再也见不到曾经那个温婉和善的叶瑾瑜。
她叶瑾瑜被人害了一次,丢了半条小命,成了魔又回来了,回到最初的战场上,准备收割敌人的头颅。
蓝彩蝶,你要亲自尝尝,一个被毁了佛心,全然成魔的当家主母,是如何回报你的孝敬的。
夜里,叶瑾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绣花床的床顶,一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
门外,冷冷清清,没有半丝人气,她以前的婢女没有出现,就是欧阳池也没有出现,院子里连一个的耗子经过的声音都没有。
叶瑾瑜料到没有人敢在今天对她动手,倒是没有料到,那些人对她的孤立,如此彻底。
终于,门被推开,管事嬷嬷提着灯笼,跟在欧阳池的身后进来,进来后迅速将灯给点上,又急匆匆的出去。
欧阳池的到来,没有让叶瑾瑜动弹半分,她就这般躺着,无视他的存在。
依稀想起他们初为夫妻的那一年,他惹她生气的时候,她便给他一片后背,他便会好言相劝,劝着劝着,两人便会滚到一起,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可如今却不是,她直接挡此人是空气,不存在的,她自顾自的瞪着眼睛,看着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