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将厉隋送到了镇北将军府的门口,被厉隋喂了一大碗的闭门羹,叶老爷这才返回到自己的府上。
对于叶瑾瑜要和离的事情,在叶老爷看来,不光是离经叛道的行为,更是不容许发生的错误。
既然是错误,真的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那就要更正过来。
用了最诚心的态度,来说服叶瑾瑜改变主意,列举出一系列的弊端,孜孜不倦的说了整整两个时辰,说得叶瑾瑜差点就睡下去。
“瑾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叶瑾瑜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看了叶老爷一眼,提笔在纸上写道:“娘亲总对我说,女子定当自强,我总不知道为何,今日我算是明白。”
叶老爷脸色闪过一丝讪色,说起发妻,他内心被强压下的愧疚便会蠢蠢欲动,他便不愿再去碰触。
“别拿你娘来说事,她不会和你一般,提出和离这种事。”叶老爷怒不可歇,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让墙外的有心人士给听了去。
早在叶瑾瑜回来的时候,叶家二小姐,原本是庶出后来因为生身母亲被抬了平妻而成为嫡出二小姐的叶常慧,便开始猜测连连。
之前有小道消息传来,叶瑾瑜可能被害,欧阳府在近一两年里,非常低调,应酬之事全部都由一个姨娘出面,而身为当家主母的叶瑾瑜,一直都不曾露面。
外头已经猜测连连,她和母亲一起对父亲隐瞒着,而他在官场上,那些官老爷不如女人一般长舌,竟然没有让他听到一丝的风声。
这也多亏欧阳池没有入仕。
原以为,叶瑾瑜就此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母女面前碍眼,谁料到,本以为死了的人,竟然又出现了。
叶常慧自然不会放弃打探虚实的机会。
如今的叶府,已经在她娘亲的掌控之中,从叶瑾瑜踏入叶家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在她们母女的掌控中。
原来这叶瑾瑜想要和离?还真是胆大包天。
而且,回来的时候还有个男子一起回来,可真够不要脸的。
她觉得吧,姐姐回家来,她这个做妹妹的,没有理由不去问候一声吧?
叶瑾瑜和叶老爷正在争执不已,叶常慧便直接就进了叶瑾瑜的闺房,老远,她便嚷嚷着:“姐姐,我一听说你回来,我便来看你了……咦,爹爹,你也在呢?”
说罢,看到桌子上白纸黑字,很是诧异的拿起:“姐姐,你这是在练书法吗?”
才刚看了一眼,叶瑾瑜便一把将她手中的纸张给夺了过去,一把撕碎。
叶常慧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姐姐,你生气了?”
“瑾儿,你这是做甚,怎的对妹妹如此粗暴,快些道歉。”叶老爷直接开口维护起了叶常慧。
叶瑾瑜淡淡的睨了叶常慧一眼,见她一副伤心的模样,只是淡淡的一哼,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叶常慧摇头:“爹爹,算了,姐姐心情不好,是我乱碰她的东西,是我的不对,姐姐凶我也是应当的,姐姐,我以后不会乱碰你的东西了,你莫要生气。“
叶瑾瑜闻言,洋洋洒洒写了一句话:希望你说到做到。
叶老爷见两姐妹为了这点小事都可以闹成这般,心底很是不高兴,出言训斥:“慧儿,瑾儿,我们叶家就只有你们三姐弟,而姑娘又只有你们两个,不光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叶家,你们都应该团结一致,为了这等小事便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对于这一番话,叶瑾瑜早就听腻了,而紧接着,就是叶常慧的时间的,她惯会撒娇卖乖,哄得叶老爷怒气尽消。
果然,叶常慧走到叶老爷的膝下,轻轻锤了锤他的脚,讨好:”爹爹,你说的极是,是我顾虑不周,没有考虑到姐姐的心情不好,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样做,你别生气。”
叶老爷见她如此,气便消了不少:“行了,你姐姐会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去和你娘亲说一说此事,尺寸用度不可短了,知道吗?”
“好的爹爹。”叶常慧一脸的笑意。
叶瑾瑜在一旁冷眼相看。
若不是为了拿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她怎么会让自己再被叶常慧这样的人恶心到呢?
想到还有支兰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她就烦闷。
支兰,她的二娘,当年还是她娘亲的陪嫁,被她爹看上,抬了姨娘,后为叶家添了叶俊飞和叶常慧这一儿一女。
她的母亲死后,成了他父亲的填房,管理叶家大小事务。
二娘对她人前人后不一样,久而久之,她也就对二娘敬而远之,因为娘亲名下的一些铺子需要有人去走动打理,娘亲的遗愿是希望她去接手,爹对她有些愧疚,便允诺。
对此,二娘一直都很大的意见,幸亏爹没有动摇,她便一直到被欧阳池看上,亲自上门来求亲。
或许是当初欧阳家门第不高,又是商贾之家,她嫁过去,绝对是低嫁,二娘怂恿爹同意。
而她自己,自然是不愿意再待在这样的家中,便和欧阳池去了。
先前所管理的商铺,全部都陪嫁了过去,到了现在,都成为了欧阳家的产物。
叶瑾瑜深呼吸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欧阳池的手段高明,这些东西到最后都成为了他的,而她也失去了依仗。
幸亏的是,她娘亲早就留有一手,没有将所有的产业都交到她的手中。
叶瑾瑜这一次回来,便是来拿了信物,去收回一些良田和铺子的。
叶老爷见叶瑾瑜没有半分知错,反而是神游在外,只有满心的失望,倒是考虑到她和欧阳池如今的关系闹僵,心情不好的缘故。
随便吩咐了几声,改日他会亲自去欧阳家讨要说法,让她安心在家中休息,便离开了叶瑾瑜的闺房。
说起来,她的爹能够做到如此,倒是出乎叶瑾瑜的意料,她一开始以为,她的爹怕是会直接将她扭送回欧阳家呢。
到底是对娘亲的歉疚,还是因为她的哑疾?或者是两样都有。
不过如今的情况,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叶瑾瑜重重的躺在绣床上,被怀中的一个硬物硌到,她伸出手摸了摸,那是一块玉。
沈自清送给她的一块玉,上头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叶瑾瑜看了许久,却是看不出来的。
想到沈自清,叶瑾瑜觉得心底闷闷的。
那个傻小子呵,到底去了哪里了呀。
厉隋!真的是沈自清吗?
叶瑾瑜轻蹙起眉头,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厉隋就是沈自清的事情,相比较之下,她情愿沈自清不知道流落到何方。
至少,她还能看到希望。
沈自清曾经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若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将她从深渊中救出来的光亮都是假的,就连沈自清这个人都是假的,是他人的阴谋……
那她怕是会疯掉吧。
叶瑾瑜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她知道,想要确定此事,玉佩很关键,只要去打听出玉佩的出处,便可知道真相。
叶瑾瑜从花溪镇回来,只身一人。从叶家带去的丫鬟,这么多年来,不是死了就是背叛了她,回到叶家,叶家又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年纪在十三四岁的样子,不用试探,她便已经知道,这两人都是支兰的人。
她一个叶家嫡出小姐,身边没有个丫鬟撑场面也不是个事,于是这两个丫鬟,她便留了下来,洒扫粗使,总是要人的。
至于贴身侍奉她的丫鬟,这一次,她要自己挑选,必定要是能用的人,可不能又是那种会卖主求荣的贱蹄子。
在欧阳霄的别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唯独看上的,就是那里的两个丫鬟。
转念一想,她和欧阳霄非亲非故,贸贸然开口借丫鬟,实在是失礼,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卖。
第二天,她便去找了欧阳霄,询问这件事情。
“什么?你要买我的丫鬟?”欧阳霄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女人是怎么看出来他的丫鬟都是高手,并且还很忠心的?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愚蠢,眼光还是不错的。
“对,卖不卖?若是卖,多少银子?”叶瑾瑜不是觉得自己就一定可以买下欧阳霄的丫鬟,只是觉得,他家的丫鬟闲置着实在浪费,倒不如供她差遣。
欧阳霄在斟酌这笔买卖对他的好处。
片刻,他冲着叶瑾瑜露出很有深意的笑容:“看你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手中拽了不少的银子?”
“买你两个丫鬟的银子,自然是有的。”
欧阳霄笑了:“瑾儿啊瑾儿,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话,我堂堂一个青燕国世子爷的丫鬟,是你花钱可以买到的?”
叶瑾瑜一愣,她真没有想到这一层,青燕国的丫鬟,自然不能用,她还是稚嫩了一些。
“怎么?你觉得我的丫鬟你用着安全了?人心最是难测,可丫鬟的心你都要测的话,你还谈什么报仇?相信我,最危险的丫鬟才能最大程度的帮你做事。”
欧阳霄的一番话,如当头棒喝,打醒了她。
是呀,谁规定,为支兰所用的丫鬟,就不能为自己所用?
翠儿他们几个会背叛自己,自然是因为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没有魄力,不能保她们无恙,又不能帮她们带来希望。
“我懂了。”叶瑾瑜说道。
真让叶瑾瑜对欧阳霄刮目相看,一个男人,对后宅中女人堆里的斗争看的如此透彻,她自愧不如。
回了叶府,叶瑾瑜亲自在府上转了一圈,看中一个叫茉莉的粗使丫鬟,她竟然认得字,于是直接要到了她的身边做大丫鬟。
加上支兰给她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海棠,一个叫秋月,一起侍奉在了自己的身边。
用了一日的时间,将自己的院子整理了一番。
也许是她的架势看着是要常住的,支兰和叶常慧迫不及待的跑来找她打探消息。
“瑜姐儿,听你们爹说,你真要和姑爷和离呀?”
叶瑾瑜正在刺绣,支兰问完,她点了点头。
“这……瑜姐儿呀,你这孩子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我虽不是你的生母,可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见到你受了委屈,我也心疼呀。”支兰作势捏着自己的手绢,点了点眼角。
叶常慧在旁边哼了一声:“娘,你看看你,哭成了这样,人家都没有想要理会的意思,咱们就别在这里,用热脸贴人的冷屁股了。”
“慧姐儿,可不能这样和你姐姐说话,她的心里,够苦的了,幸亏呀,老爷将姐姐留下来的东西还给了瑜姐儿,她有银子傍身,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忧。”
叶瑾瑜刺绣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淡淡的勾出一抹讥笑,先前说了那么多,都在这里等着呢。关心是假,来打探爹给她的东西都有什么是真吧。
她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道:娘留给我的,只有这一盒子的针线,二娘看看吧。
茉莉将叶老爷留下来的箱子拿了出来。
基本残破的书籍,一些针线,便没有其他了。
“不可能。”支兰皱眉,她所知道的是,叶瑾瑜的娘留了她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嫁妆,可如今她却说没有?
叶瑾瑜看着她,继续写到:二娘,难不成你知道我娘留给了我什么?
支兰抬头看了叶瑾瑜一眼,正好对上她那双黑的深沉的眸子,一个机灵,摇头:“没有呢,我哪能知道你娘留了什么给你,那些东西一直都在老爷的保管下。”
叶瑾瑜点点头,便不打算继续和她交流。
支兰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带了叶常慧离开,回到了她的院子里,叶常慧这才无法继续忍耐:“娘,你发现没有,那个茉莉。”
“早就看出来了,那丫鬟看着真眼生,风儿,你去问问,那个茉莉打哪里来的。”风儿是支兰身边的大丫鬟。
“是,夫人。”
风儿出去,叶常慧继续说道:“还有,她似乎知道海棠和秋月是我们的人,她们连里屋都进不去。”
“稍安勿躁,她刚回来,身边总是要人的,那两个丫头是个机灵的,迟早会成为她的心腹。”对于这种事情,支兰反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那么,爹真的将那死女人留下来的东西给她了?”叶常慧想到这里就怄得很。
当初叶瑾瑜嫁到欧阳府的时候,便已经带去了不少的嫁妆,如今回了娘家,又要拿走那么多东西,这东西拿走了,往后轮到她出嫁,嫁妆岂不是会变得很少。
“我不管,我若是出嫁,我的嫁妆一定不可以比叶瑾瑜的少,还有,我要十里红妆。”叶常慧嘟着嘴,一副骄纵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出的这点要求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