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和痛苦总是结伴而行。
直到现在苏文夕也没意识到陈雷的双向情感障碍,她只是自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她的第一次哀求他回来,她没有预期到的是,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是一直妥协,一直是感情的乞讨者。
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曾经最不屑的人。
渡人容易渡己难。
在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里,苟延残喘,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他好的时候像火一样温暖,炙热,不好的时候像海水一样冰凉。
文字是有温度的,表达爱意时,让人如沐春风,温暖的沁入心脾。伤人的时候真是如同利刃,把心连同躯体伤的体无完肤,满面疮痍。
陈雷终于把苏文夕从黑名单拉出来了,苏文夕也看不到让她心如刀绞的一条黑线了。
但是再不像以前一样说话了,所有亲昵的称谓都没有了,说话都很客套,没有往日的嘘寒问暖,打情骂俏。
习惯性的每晚和陈雷道晚安,但没有了亲密的表情符号,早上,道一声早安,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他把自己加回来,苏文夕失眠就好了,她觉的自己挺贱的,长这么大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挽回一个男人。但她却自己控制不了,饮鸩止喝。
一周后,陈雷路过,突然说:“苏文夕,你出来,我看你一眼。”
苏文夕从单位走出来,他坐在车里,车门开着,一只脚跨在车门上,他看着她,看着她穿着职业装由远到近。他去抓她的手,她下意识躲开了,她不看他的眼神。他说:“外面冷,你到车里坐会儿!”
她声音不高的说:“我不坐了,我们要开会了,我就是出来见你一面,我该走了。”
他说:“你着什么急呀,坐会儿!”
说着去抓她的手,她看看手机的时间,挣脱了他的手,说:“我该回去了!要开会。”
也不看他,径自头也不回的走了。
奇怪的是,陈雷把她的号加回来之后,她的失眠就好了,他真是医她的药。
再见面已经是一周后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以前几乎天天见面。
苏文夕要回趟老家,陈雷答应送她。
她拎着皮箱从电梯出来,他迎过来,他穿一身运动服,外套是一件红色印花的运动夹克,头发往前梳着,这样看起来,确实显的很小,特别阳光的一个大男孩儿。
她再见到陈雷,心隐隐作痛,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这种疼痛会一直伴随着她。
他接过他的皮箱,他看她,她眼眉低垂,不看他。她跟着他默默的上车,坐车上她自己系好安全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以往是深情对视,随时的互动没有了,两个人都略显尴尬。
他说:“先把你的行李放在酒店吧,然后咱俩吃饭。”
她答:“好啊,天有点凉了,咱俩在屋里点外卖也行。”
他说:“你就是不爱动活,出去散散步多好,我带你走走,好不好?”
她点头答应。
他和她把行李放在酒店,床的背景墙贴着树林的壁纸。
他和她走出酒店,他像往常一样去搂着她,把她环绕到怀里,她下意识躲开了,他大刺刺儿的说:“躲什么躲啊!”
说完一把把她拽怀里,走着以前常走的路,那些老街,苏文夕感觉却变了,他(她)们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拉黑的事儿。
到了餐厅,他要了一瓶牛二,她说:“我不喝白的。勇闯天涯吧!”
他笑道:“不好喝。”
他给她点了一瓶白熊,外国啤酒。
各种的烤串,苏文夕脱了风衣,喝着啤酒,她穿了一条略显职业的过膝裙子,喝了酒微醺的迷离眼神,脸庞微红,倒多了几分风情。
不知是外国酒太烈,还是苏文夕没来由的晕眩,她就用迷离的眼神注视着他,她想看懂他。却直到最后的彻底决裂,她也未曾看懂过。
只是后来,她释怀了。
他一如往昔的温柔,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微笑着跟她谈笑风生,她看着他,面前这个阳光帅气的男人,他的身体仿佛存在了两个人,一半冰冷,一半温热。她不知道,更不懂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一个他是温暖的,眼神深情,牵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庞,把脸挤到变形吻她,带她见他的朋友,带她进入自己的生活圈子,带她去穿街越巷,带她看她从未见过的风景,细心而温柔。
另一个他说话简短而冰冷,语言如利刃般一刀一刀刺向她的心脏。就像是完全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从未有过交集。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医她的药,是爱,还是情欲,不得而知。他在苏文夕的心里,眼神里,目光所及处;她看谁都是他的样子,她想念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
她自己也辨别不清,只觉的一旦他从她的生活消失,她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
他喝了半瓶牛二,她喝了一瓶白熊。他清醒,她微醺,走出餐厅。
他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这次她没有躲开。她像温驯的小猫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她对自己自嘲,就当明天是世界末日,至少他还和我还在一起。
回到酒店,她换上蕾丝的性感睡衣,穿上丝袜。她觉的他喜欢,她喜欢他喜欢的东西,也喜欢向他喜欢的东西上靠拢。
他搂过她,吻她。雨点般的吻让两人难舍难分。她推开他,说,我还想再喝一点,从不喝白酒的她,饮尽了他瓶子里剩下的白酒。他重新把她拽回怀里,动作稍显粗鲁,但是她很喜欢他略显霸道的方式。
他深吻着她,她满面泪水,顺着脸流淌着,他吻到了泪水的咸味。他停下动作问:“怎么哭了?”
她哽咽着说:“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
他喊着她的名字,:“苏文夕,苏文夕,起来吃面。”
他泡了一桶泡面,叫了苏文夕好几次,他穿个内裤,站在床上,边喊边用脚踹她,她依然雷打不动的睡着,他把她睡觉和他踹不醒的画面拍了个小视频,自己边拍边笑。
等他吃完,抽了根烟,掀开被子,把苏文夕头抬了一下,说:“来,宝贝,我搂着你。”
把毫无知觉的苏文夕搂在自己的胸前,吻吻她的额头也睡了。
第二天睡醒了,两个人走出酒店,陈雷把苏文夕行李拿上,把昨晚拍苏文夕的视频发给她,苏文夕看自己踹都踹不醒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这是自己被他从黑名单拉回来之后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她跟在陈雷后面,宿醉后的她觉的头晕脑胀,陈雷和她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饭。吃完后,陈雷说,时间还长呢,我带着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他带着苏文夕去了一个室内游乐场,可以打篮球,成人也可以玩儿的滑梯,网红蹦床,还有游乐场工作人员玩儿的极限运动,类似跑酷的那种。
苏文夕本身是拒绝的,她对这些东西都不是感兴趣的。但是陈雷执意要来,也想让她也玩儿,他买了门票,也挺贵的。里面很多孩子在玩儿,也有一些成年人情侣。
陈雷发挥了他孩子的天性,打篮球,玩滑梯,让苏文夕躺在跳床上,他蹦起来,把她高高弹起,然后去抱她,试了数次无果。每次都是摔了,吓的苏文夕花容失色。
中间有专业人员的类似跑酷的蹦床表演,还有魔术表演,陈雷玩儿的乐此不疲。开心的像个孩子,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笑,看着他闹。
他让她玩儿滑梯,很高的那种,略微有点陡。她不敢,旁边的陆陆续续都滑下去了,她还是不敢,他耍赖似的,推了他一下,她惨叫一声“啊”就滑了下去,他跑到她身边,把她半抱半扶起来。她一边打他一边说:“你推我!”
他笑着说:“人家小孩儿都下去了,你怕个什么!”
玩了一两个小时,两个人手牵手离开,晚上吃完饭,苏文夕还是有点头晕,昨夜的白酒到现在没有消化。
他又陪她看了场电影,她看的认真而投入,他眼睛看了一会儿屏幕就睁不开了。散场的时候,苏文夕意犹未尽,电影让她感动的湿了眼眶。
陈雷拧拧她的脸蛋说:“嘿,还哭了,不知道都是假的啊!”
苏文夕说:“假的也感动。”
他开车送她去西站。
苏文夕不喜欢车站,看到车站,就容易想到离别,想到离别,就会想到再见无期。
后来和陈雷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想到最多的词就是离别。
她到西站,他给她取出行李,交代完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打电话之类的话语后,两人挥手道别。
七个小时的车程,到家的时候披星戴月,凌晨五点多。她拍了一张下车后车站的照片发给陈雷,就打车回家了。
今天她母亲生日,苏文夕提前订好饭店,开了门,蹑手蹑脚回到屋里,母亲听到门响的声音。就穿着拖鞋出来,看到女儿回来,满脸喜悦,苏文夕抱了抱母亲。
问:“我爸呢?”
母亲说:“你爸战友孩子结婚,他去了外地,不过今年还算有心,还给我买了一个玉手镯。他说好几千呢,不过邻居你张姨说看着不像那么贵的。”
轻声说:“妈,多少钱不重要,这也是我爸的心意。我想再睡会儿火车上没睡好。饭店订好了,我们中午一起去。”
母亲说:“别瞎花钱,我在家给你们做就行,出去干嘛啊!”
苏文夕说:“您这身体又不好,花不了几个钱,今儿我做主成吗?”
母亲点点头。
苏文夕把外套脱了,躺下后,沉沉睡去,睡到中午时候,她醒来,很多未接电话,陈雷的,几个姨妈的。
她先回了陈雷电话,告诉他已经在家里了。发了一个自己房间的小视频给他发过去。她房间一张电脑桌,一个墙面打的是书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因为那些书时间都很久了,显的有些破旧,因为都是从老房子搬过来的。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母亲买的,花花绿绿的颜色,老人嘛喜欢颜色鲜艳一点的。但是苏文夕不喜欢,她喜欢素色,跟母亲说了以后不要买了。
然后依次回了自己几个姨妈的电话,说了餐厅位置,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带着母亲去了餐厅。三个姨妈和她们的孩子也依次到了餐厅。
一般和长辈吃饭,无非是催婚,各种的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一个了,天天漂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母亲也是长嘘短叹,说净操心苏文夕了。
好好的生日宴变成长辈们口诛笔伐的催婚宴。
席间多次她和陈雷发微信聊天,她没有和家人说过陈雷的任何事情,她其实也明白,和陈雷是没有结果的。永远也到不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她从内心里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陈雷对她说,嫁给我。
苏文夕回家办了四件事,一,给母亲过生日。二,相亲,三,还是相亲,四,给母亲办保险理赔。
生日过完,母亲不绝于耳的说教都没有停止过,有时候苏文夕会反驳,说:“你跟我爸相互恶心过一辈子,你还逼着我结婚?你们相互谩骂,相互拆台。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母亲义正言辞的说:“那哪会有人像你爸那样的,脾气暴躁,还不爱干净,东西哪扔哪放。”
苏文夕说:“得,您也不是省油的灯,您骂街的词儿也是层出不穷,再好的男人也得变暴躁。”
母亲说:“白养你了,从小就不向着我!”
苏文夕说:“不是不向着您,您有时候说话根本就不给我爸面子,整天在亲戚朋友面前像祥林嫂一样控诉他种种不是,女人该给男人面子的时候就得给。你看这一次我爸还给您买生日礼物呢!”
母亲头一仰,像一个战士,说:“那他应该的,我还整天伺候他的饮食起居呢!”
苏文夕父亲年轻的时候当过兵,那会儿当兵的人,多少女孩儿都削尖了脑袋想嫁,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帅气,浓眉大眼,中等身材。那会儿父亲有喜欢的人,但是奶奶不喜欢,说人家姑娘长的太漂亮,太招摇,影响父亲的前途。
经人介绍认识母亲,奶奶一看母亲就很喜欢,长相虽然一般,但母亲爱干净,农活干的好,缝缝补补,做饭,样样手到擒来。
那会儿父母就在媒人的撮合下结婚了,没有所谓的爱情。母亲起初是喜欢父亲的,人长的精神,孔武有力,又是当兵的。觉的在姐妹面前扬眉吐气,虽然父亲家里很穷,她也仍然骄傲,走路总是高高的仰起头,眉眼皆是笑容。
只是后来,两个人性格不合,三观不合的人相互隔应,相互憎恨过了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