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绍安的故事开始了。
她叫梓柔,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很白净,齐耳的直发,跟我一样的单眼皮,不过嘴唇是薄薄的,很瘦,眼神清澈,说话声音很细很柔。虽然长的不是属于漂亮女孩儿的行列,但是第一次见她我就特别想保护她。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们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后来我们报考了一所大学。
我们很幸运,考到了一所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俩相拥而泣。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里都有我们的影子。
每年情人节,我都会提前买各种颜色的彩纸,为她叠一千朵玫瑰花,我永远忘不了她看到花,把我紧紧抱住,激动的热泪盈眶,在我耳边说我爱你龚绍安。
她是我所有的爱和生命,她是我初恋,我爱她爱到骨子里。
两个人都见过家长,对方的父母都很认可。
我觉的,我们大学毕业,结婚,工作,生儿育女,我的人生幸福又圆满。
到了毕业之后,我们都开始工作了,我学金融,她搞设计。
家里买了一套新房做婚房,那段时间很忙,一边上班,一边装修房子,但是那是一种幸福的忙碌,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我没有意识到她变了,只是发现她比以前爱穿了,也开始化妆了,头发蓄上了长发,再加上皮肤白皙,本就清水芙蓉,再化上妆就如锦上添花。她当时说要当新娘,留长发是为了及腰,及腰是为了嫁给我。
我每天沉浸在幸福里,看着我的梓柔越来越美,肤色红润。结婚前一周,屋里装修的简约,雅致,正是梓柔喜欢的样子,她看到装修完的样子,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我捧着她的脸说:“小柔,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梓荣眼神里一抹不安:“嗯嗯!”
平时下班都是她自己开车回来的,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去她单位接她。
到她公司门口,看到她面带愁容走出来,后面紧跟着她出来一个高瘦的男人。
我当时特别想叫住她,但是我却没有,第六感驱使我跟着他们进了停车场,中途男人试图拉梓柔的手,都被梓柔拒绝了。两个人一起上了梓柔的车里,我躲在远处,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
曾经青葱年少一脸青涩的少女,那个我的初恋,我爱了多年,呵护了多年的女孩,女人,我的未婚妻。
我看到了让我这一辈子不能忘记的画面,男的一把搂过梓柔,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梓柔想推开他,结果闭着眼睛沉醉在他的吻里。他一边吻她,一边手伸进了梓柔的衣服里…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腿像灌了铅一样,那么多年的时光在脑海里闪过,记忆中那个单纯美好,楚楚可人的女孩儿去哪儿了。
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家境优渥,父母都是高知。从小学习好,遇到了自己最爱的人,王子公主的童话,如今看见眼前的一幕,精神世界崩塌了。
没有去叫她,到了最后我还是顾及她的颜面。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梓柔,我刚才来接你下班,我在停车场。婚,不结了。感谢你曾经陪我这么多年,如今,一切都结束吧!各自安好,一别两宽。
踉踉跄跄走出停车场,我觉的天旋地转,他觉的生无可恋。突然觉的人生很讽刺,很没有意义!抠出卡,顺手把手机扔到绿化带里面。
梓柔看到信息,推开了齐昊,整个人如万箭穿心,八年的感情啊,她从没想过他会以任何形式离开她。
她爱龚绍安,但是她确实劈腿了。公司年会上,大家喝了很多酒,帅气的齐昊趁着酒意强吻了她。
龚绍安的吻是温柔的,齐昊的吻的野性而充满兽欲的。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想嫁给龚绍安,今天是想和齐昊了断,但在车里齐昊一吻她她就沦陷了。
她突然对齐昊说:“你给我滚!”
齐昊看着她,抽了她一巴掌,说:贱人!
梓柔边开车边打电话给龚绍安,电话无法接通,她害怕起来,龚绍安是一个多么单纯善良纯简的大男孩。自己却伤害了他。
她了解他,这件事儿会让他崩溃的。她哭着跑遍了龚绍安平常常去的咖啡店,餐厅,所有朋友都联系了,她去龚绍安父母那里,她告诉了龚父龚母龚绍安失联了。
龚母从梓柔欲言又止里窥到端倪,龚母强忍住眼泪,她说:我太了解绍安了,我害怕他会钻牛角尖。
她对自己丈夫说:“你联系所有认识的人,让他们帮着找绍安,还有,报警。”
知子莫若母,龚母的这个决定救了龚绍安。
此刻龚绍安在一个宾馆里,他在药店一家一家买了很多安眠药,他坐在宾馆里嚎啕大哭,他想不明白自己用生命呵护的感情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再有一周就结婚了,他吃下了药,沉沉睡去。
睡去之后,他觉的一直在坠落坠落,眼前都是这么多年和梓柔的幻灯片。梓柔的脸陌生而熟悉,时而短发,时而长发,时而素面朝天,眼神清澈,时而长发飘飘,眉眼间皆是风情!
等龚绍安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他躺在医院的床上,龚母看到儿子醒了,喜极而泣。龚父拍拍龚母的肩膀,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泪水。
梓柔看到龚绍安醒过来,揉了揉已经哭的红肿的双眼,她想走到龚绍安身边。
但龚母已经抢先一步走过去坐在龚绍安旁边轻声说:“绍安,你醒了就好了啊,有什么事儿想不通的你告诉妈妈,妈妈就你一个孩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感情也好,友情也罢,走到一块是缘分,走不到一块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人生就是一个失去的过程,你的生活太顺了,良好的教育,殷实的家境,上大学,谈恋爱,无一不完美。但是,儿子,妈妈希望你以后健健康康的活着,不求你功名,不求你光耀门楣。只希望你快乐!”
龚绍安点点头,握紧了母亲的手。
龚母看了看梓柔,再看看龚父。对龚绍安说:“绍安,我和你爸在外面待一会儿,你和梓柔聊聊。”
他(她)们走出病房,剩下了梓柔和龚绍安在病房里。梓柔走到龚绍安旁边,去拉龚绍安的手,龚绍安下意识的躲开了。
梓柔说:“绍安,你为什么这样伤害自己来惩罚我,要不是阿姨报了警,警察网上查到你宾馆的住宿登记,后果不堪设想。我是做了错事,你要愿意给我机会吗?我会用整个余生对你好。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龚绍安看着梓柔,然后目光飘向远处,说:“我昏迷的时候,仿佛脑袋里把我们所有的画面都重演了一遍,太多美好的记忆和片段,我死过了一次,我们的感情也随之去了,我已经失去了我今生最爱的人,现在我们回不去了,梓柔。”
梓柔泪如雨下,掩面哭泣,一直说:“绍安,我把你丢了!”
龚绍安出院后,辞了职,并且托父母把新房卖了,这栋新房承载了希望,甜蜜,和未来生活的憧憬,这一年我24岁。
梓柔也没有和齐昊在一起,她父母也去医院看了龚绍安,对这件事痛心疾首,梓柔父亲还抽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梓柔知道这一世,龚绍安与她再无缘,他也和她诀别了,此生再不复相见。她去了美国,这一年她25岁。
我带着简单的行囊来了北京,这一待就是十年,进了一个动漫宣发公司,也爱上了动漫。在虚拟的世界里做着自己的梦,此后数年里,除了上班,也炒股赚了些钱,在北京买了房。
我再没谈过一次恋爱,没有再爱上任何人。有女孩喜欢我的,我明确告诉别人自己是不婚主义,没办法对对方负责。
我喜欢孩子,我领养了一个男孩。
父母对于我的选择从来没有干涉过,也从未向别的父母循循善诱的让孩子成家。经历那一次自杀事件后,他(她)们觉的只要儿子开心就够了。
这些年也遇到和我能达到共识在一起的女性,算是纯粹的肉体伴侣,但我从未爱过。
苏文夕听完龚绍安的故事,早已经泪流满面,这穿山越岭的刺,刺的都是用情致疾的人,这一刻她产生了共鸣。替龚绍安伤怀,也为自己痛不欲生。
龚绍安递过纸巾,问:“你怎么了?是为我的故事哭的,还是你最近遇到什么事儿了?”
苏文夕擦完眼泪,露出了笑容,说:“我没事儿,我很好。”
电话响起,陈雷打来的,她没有接,她内心还是怨他的。他打了三遍,她没有挂,就任由它响着。
吃完饭,和龚绍安告别,她回到住处,心口像赌了一块石头,她刚进门。小不点儿说:“文夕姐,有人给你送花过来,快递送来的,没有署名,是不是陈雷?”
苏文夕刚哭过的眼睛有点微红,她也不看小不点儿,说:不是他。
她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她没有说陈雷拉黑了她。
她兀自进了卧室,客厅里周馨看着她背景,压低声音对小不点儿说:“陈雷跟她肯定吵架了,你看她眼睛的红了。”
小不点说:“唉,我挺担心文夕姐的,谈恋爱不能找比自己小太多的,我以后一定要找个比我大的,拿我当闺女养。”
周馨捏捏小不点儿的脸蛋儿,说:“净胡诌!”
苏文夕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打开他的微信,依然是一条线,她有自己的自尊,她闭上了眼睛。
她脑子里开始活跃起来,眼前浮现是陈雷含笑的脸,他张开双臂把她从高高的台阶上抱下来,他和自己散步一把搂过她的脖子,故意把她头发摩挲的乱蓬蓬的。他含笑的注视着她,把食物喂在她嘴里,让她喝水,告诉她要包唇,要小口抿。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苏文夕,你怎么像是有毒,看见你总想拨拎着你!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整个一晚上都在哭,睡不着,每一个片段都历历在目,她睡着,梦里也是他。
第二天,她想,今天他若是打电话过来,她就接了,她有点后悔昨天没有接他电话。他现在打过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他一直没有打来。
她上班如同行尸走肉,整个人浑浑噩噩,像生了重病一样,一直支撑自己的信念崩塌了。
她认为没认识陈雷之前,只是很机械化的一个人,上班,下班,睡觉。只知道一点要好好工作,才能在这个偌大的城市留下来。认识陈雷之后,她有了生活,整个人变的生动起来,有情趣了,有了烟火味道。
她过的如坐针毡,魂不守舍,她始终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变的这么快,毫无预兆。她匆匆忙忙忙完工作,晚上交接完工作,她谎称自己不舒服就提前回了住处。
她回去后,一个人在她和陈雷常坐的拱形花坛台阶上。自己坐着发呆,她还是想不明白,她无数次翻看手机,看他有没有电话或者微信,结果都是一些不相关的人发过来的。她自己坐了一个多小时,初秋的夜也是有些凉意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走回住处,看着昨晚收到的花,脑子里过了一遍,肯定不是龚绍安送的,有可能是秦伟,她又不好意思问,秦伟要账要的焦头烂额,已然卖房卖车了,她不想再让这种事儿问他。罢了,罢了,不想了。
她走到客厅里,小不点儿和周馨都盯着她看,她说了一句:陈雷和我分手了。
说完直接进卧室,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她回到屋里,把门反锁,开始哭,哭的声嘶力竭,后来一点声音也没有,眼泪不停的流淌,她还是等着陈雷给她打电话,把她的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她甚至一直想拨通他的电话。她忍着,一直忍着。
彻夜的失眠让她头痛欲裂,精神恍惚,电话还是没有来,微信依然是感叹号。她觉的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以前天天见面的两个人,如果那都不是爱情那又是什么,而现在他却从她生活里消失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去了单位,但是她觉的今天坚持不了了,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站在门口,拨通了他电话,电话里他语调疏离而冷漠。她说:“你为什么这样待我?我做错了什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他说:“不拉,就这么着吧!该说的都说完了!”
苏文夕哽咽着声音说:“陈雷,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不允许你这么狠心,你给我拉回来,我们以后像朋友一样相处,你不能让我这样崩溃,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慢慢消化,我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工作了,请你看在我们曾经好过的份上,给我最后一点尊严好不好?我求你?”
苏文夕放下尊严,乞求他重新把她拉回来。
此刻陈雷妥协了,说:“你保证春节回去后还回来?”
苏文夕哽咽着说:“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