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宣化帝病重,北游牧得了消息,不顾冬天寒冷也来攻城。戴饶老将军一边坚守不出,一边命人三百里加急求援。宣化帝仍在病中,全权交给八王爷处理。八王本来淡漠的性子,看北游牧欺人太甚,这次也发了狠,给于飞下令“不破楼兰不须还”。从冬到春到夏再入秋,宣化帝过世,宣德帝即位。北疆捷报频传,北游牧已被赶到玉门关外,苟延残喘,只差最后一击。在这节骨眼儿上,叶枫却在西京看到了于飞,风尘仆仆,失魂落魄的样子。叶枫伸手拉住他进了一个背街小巷:“你怎么会在这里?擅离职守,可是重罪!”于飞显然是日夜兼程回来的,身上已经有些发酸,黯然说道:“我娘说我杀孽太重,一直住在霞西寺吃斋念佛,她一直身体好好儿的,可前些时,睡梦中,就。。。就过世了。”叶枫一时不知如何安慰,静了一会,说:“我陪你,去送她。”于飞并不推辞,与叶枫并肩返回霞西寺。寺里已经搭了灵棚,静心师太带着一众女尼在念往生经。于飞长跪,叶枫在旁陪了三天三夜。直到三日后于母安然下葬于东郊。于飞仍然不肯离去,在守墓人的棚子里又住了几日。
“你可知道,出征期间,擅离职守是重罪?你竟然一走就是十天。”八王带了子安,微服来到京郊。“属下知罪,这就回北疆御敌。”于飞也知道自己擅离职守,就算情有可原,也是先斩后奏。何况自己根本就还没有来的及上报八王。“现如今,圣上年轻气盛,要以德治国,以法治国。上月曾颁下三条律令:凡贪赃枉法者,斩;擅离职守者,斩;徇私舞弊者,革职不再复用。你这次回京逗留十日,今儿被人在圣上面前参了一本。我再三声明是已经提前知晓你离队,派戴饶老将军暂代,圣上这才平息了怒气,改为连降两级。”于飞回道:“谢八王。”再不多说一句,立即上马,返回北疆。
子安跟在八王身后,说道:“父王,新皇年轻气盛,跟先皇不太一样,一个月来连续启用恭亲王、怡亲王,像是要大刀阔斧改革。父王还是不要拂了圣意的好。”八王说道:“你也算细心。这些年,我也累了,等北疆战事平静,我也该休息休息啦。”
八王府里,锦衣跪在叶枫面前。一片初秋的叶子落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一动不动。叶枫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跪我。我这才几天不在,回来你就已经是怡亲王的贴身护卫。”锦衣起身说道:“枫少,我跟着你,你一向对我悉心教导,我心里明白。我在八王府,对得起我每年的俸禄;离开八王府,也只欠了你一个人的人情。今后无论什么时候需要,水里火里,只要枫少一句话。怡亲王招贤纳士,连贴了三天王榜,只有我一个人应征。他问我,是不是非要打仗,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打仗。我说,战,是为了不战。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民心所向,必不用再打仗。”叶枫问道:“对答倒是不错。三天之内,那些想要应征王榜的,共有多少人,你可曾重伤他们?”“枫少,我。。。。我只是点到为止,共有三十六人。”“怡亲王是新皇亲信,风头一时无二,怎么会没人应征,我猜是你安排了人手,中途做了手脚。八王府,未必没有你一席之地?”“回枫少,今年元夜,我遇到了一位姑娘。有个穿着破旧的小乞丐,追着一个姑娘叫:‘赏点吧,好心的小姐,我想吃串糖葫芦。’那姑娘面目不出众,心肠却好,拿了银袋出来给了一粒碎银。钱财漏了白,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偷儿撞到在地,银袋也被抢走了。我恰巧路过,几个回合打倒了偷儿拿回银袋,还给她:‘姑娘心肠真好,可以后出门要小心,带了这么多银子在身上,要小心,会被偷儿惦记。’那姑娘接过银袋,笑嘻嘻说:‘想来也是那偷儿实在穷苦,不然的话,刚刚过了年,又何至于要来偷。可还是多谢公子相助。’她微微一笑之下,慈眉善目,仿若春风拂面,心里顿时响了个炸雷一般,存了想要娶妻的心思,可后来才知道,这姑娘,就是八王爷的女儿九歌。难道我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不甘心。”叶枫叹口气:“锦衣,你资质超凡,本来就不会久居人下。可你做事过于要求完美,给自己压力太大。以前,是为了给你娘一个好的生活。现在,是为了九歌。可你要知道,你娘有锦衣,本已知足。而九歌,也未必是那么看重门第的人。你这次转投怡亲王门下,可算不得光明正大。今后,你好自为之,没什么事情,也不用来找兄弟们。只是以后若是有缘,你要善待九歌,她就如同我嫡亲的妹子一般。”
叶枫锦衣,从此如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