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都贤看到队列整齐的掷弹兵,肩扛插着刺刀的火铳,步伐一致的跑进城中,轻抚短须不住的点头。
当董飞虎率领翠衫骑兵进城时,四周的衙役和捕快,对他们的衣着和装备议论纷纷。
郭都贤指向队列:“和光”老弟,这便是威震大凌河的翠衫骑兵吧!果然是支劲旅啊!
方楠拱手笑道:郭知府过誉了!
“我来为方总兵引荐一下,这位是大河商号的“汪福光”大掌柜!”
那名中年商贾走了过来,向方楠拱手说道:汪福光见过总兵大人。
方楠拱手还礼:久仰!久仰!
进入郭府厅堂,郭都贤整理了一下衣冠,向方楠深深一楫:郭某代江边的贫苦窑工,向方总兵致谢!
方楠马上双手将郭都贤搀起:郭兄严重了!
几个人落座后,郭都贤轻轻叹道:这几年,景德镇的瓷器销售不畅,造成了大量官窑的倒闭,虽然本府几经努力,仍有几百户瓷匠蜗居于江边,生活难以为继!
前几日听闻“和光”老弟建窑收容工匠,此举甚是令人钦佩。
今日将汪兄请来与“和光”老弟共攘义举,定能解匠户之饥寒!
方楠向汪福光拱手笑道:汪大哥即然有心助困,我们不妨将附近州府的贫困匠户,一同招募过来,在九江建窑可好!
郭都贤担忧的说道:如此便会有千户之众,这个体量可不小啊!
方楠潇洒的打开折扇,在胸前轻摇了两下:方某占八成,汪兄占二成即可!
汪福光哈哈大笑:方总兵果然是沙场悍将,做起生意来也这么有气势,汪家小有资财,还是让大河商号占八成吧!
方楠轻摇折扇笑道:方家工坊占六成,福光兄占两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两成做为新婚贺礼,赠予义兄刘云松和他的妻子周素婵!
“哦”汪福光惊疑了一声:方总兵所说的刘云松,可否是德州方家工坊的刘大掌柜?
方楠轻摇折扇点了点头。
郭都贤此时有些困惑:当下经营瓷器,不赔钱以经是不易了!方楠怎么还会赠人股份!
汪福光经商多年,他在方楠轻松的运筹中,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到像是一个很赚钱的买卖。
他当然不会急吼吼的说出心中的疑问,汪福光现在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刚才他听伙计议论,江边停靠了一艘,航行异常快速的铁壳福船。
大河商号的经营,是沿长江展开,一切货物都是依靠船运,所以他对此非常关注,还亲自去码头上看了一下,当他看到侧弦的十几个炮窗时,心中不由的一动!
汪福光早以经购置了十几支铁壳漕船,和一艘硬帆动力的三号铁壳福船,但他所购得的都是货船,上面并没有安装火炮的设计。
这几年生意上的利润下降,他开始关注海贸,平日里对于航速快装配火炮的船支,变得也格外的在意。
席间觥筹交错,几个人所聊之事也逐渐的宽泛起来。
汪福光举杯敬向方楠:听闻“和光”老弟的座船行驶的甚快,不知其中有何玄机?
方楠呵呵笑道:不过是在船中加装了一些机械而以。
“福光兄”对海船很有兴趣啊!
“这几年海贸不好做,不然的话还真想尝试一下!”汪福光盯着手中的酒杯,略带惋惜的说道。
方楠轻摇折扇笑道:海贸生意之所以难做,不过是因海匪众多,风险过重而矣!
“若有坚船利炮,所忧之事,不过浮尘尔!”
汪福光叹了一口气:大明所造的福船,安装不上多少门火炮,而且还没有航速上的优势,若遇海匪必然在劫难逃!
“老弟的座船,不但拥有众多的火炮,而且船速快捷,到是可以一试。”
方楠挥动手中的折扇:江边所泊之船,不过是用于测试火炮和机械的样船!
汪福光眼神一亮:莫非老弟还有更强的坚船?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若福光兄有暇,几日后可以同小弟,去德州一游!”
呵呵!即然方老弟相邀,福光便一同前往,久闻德州工坊“船酒双绝”正好也见识一下!
几年前,大河商号的经营便进入到瓶颈,汪福光曾考虑过海贸生意。
即无人带领,也没有坚船利炮,他也不敢轻易尝试,因此只能望洋兴叹,
昨日在江边看到福船之后,他便看出那是艘用于海贸的战船,故而才找到郭都贤为他引荐方楠。
而方楠考虑的是,凭借一己之力建造战船,消耗过巨,工坊的营利支撑不起!能拉到一个人参予,便会增加一分海上的力量。
几个人相谈甚欢,直到掌灯时分,方楠和汪福光才告辞离去。
走出郭府,方楠突然向汪福光问道:萧姑娘现在可在府上?
汪福光喝了些酒,反应有些慢,面对方楠的询问,竟然愣了一下。
“萧姑娘正在府上,她与家女年纪相仿相交甚欢。”
“但她名气甚大,老哥不好认她为义女,只好以兄妹相称。”
“难道方老弟与萧姑娘是旧友?”
方楠并未回答,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
汪福光几天前答应了田见秀的需求,无非是看在萧思音背后的香音楼,与王丰和曹鹏这两个公子多有关系。
他常年在商场奔波,拎得清人情世故,如果能救下萧思音,今后他在京城便多了一份人情关系。
虽然他在北方的产业并不多,但两大宦官的关系网,那也是遍布天下的。
让他失望的是,田见秀并没有挟持萧思音,但他在酒楼却遇到了仰慕已久的刘宗周,便将他们一同邀请到府中做客。
萧思音与汪福光的女儿相交甚欢,在汪宅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与她生活过的香音楼迥然不同,更近似于童年时经历过的生活,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与汪桃儿每日嬉戏于亭台楼榭之间,于是便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但外间已经传出她被人劫持的消息,所以才想出了拜汪福光为义兄,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来消弥传言。
汪家大宅占地很广,修建的也十分幽静,刘宗周感觉这里不错,准备休息几天后去“白鹿洞”拜访几位好友,所以才住了下来。
汪福光与方楠在茶楼中聊了大半个时辰,笑谈这次劫持事件的始末,见天色以晚,两人便约定明日拜访汪宅。
一缕琴音由花园中传来,方楠和汪福光寻声望去,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在竹亭中轻抚琴弦。
两人缓步而行,不知觉间,变成了踏在琴声上行走,一种沧桑的意境在神志中散开,使人感到,倦恋,期望,舒适,而又变得迷茫。
这个老者的琴艺并不是很高明,但每一根琴弦的拔动,却能使人感觉到一种韵律与气息融合后,沁化入身体之中,似在帮你去协调呼吸和脉动。
它并不束缚你,也不似在引导你,让你能寻得着,却又抓不住!
似天地在你面前,又似空冥无形。
两人随琴止而停步,这时以经站在竹亭之前,老人消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池塘中的红花绿叶。
目光流转,落在了方楠的身上,老者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种活泼,一种纯真。
“过来坐吧!”一种并不苍老的声音传来。
方楠和汪福光躬身施礼迈入亭中,盘坐在老人的身侧。
“刘大人可否收在下为徒?”方楠开门见山的问道。
“破局之人呐!刘宗周略带兴奋的叹息道。
老夫教不了你什么,连那个小丫头也教不了!说着又指了一下在池塘中,戏耍的萧思音和另一个女孩。
小舟载着两女在碧波中自由的荡漾,萧思音的一双玉手,在蓬莲之间轻轻的舞动,两只蝴蝶,悠悠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萧思音慢慢的将双臂伸开,而蝴蝶仍然在他的手掌中跳动飞舞不肯离开。
一阵花香传来,萧思音张开双臂,迷醉的呼吸着芬芳,两只蝴蝶似是也嗅到了香气,飞向了她的头顶,盘旋着振翼轻舞。
咯咯咯!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几滴水珠已经落在了萧思音的身上。
女孩子清脆的嘻闹声在湖面上荡开,青葱般玉手挥扬在水上,挑起了阵阵涟漪,晶莹如串的水珠在小舟上飞舞,然后又落到了两人的衣裙之上,渐渐的渗入其中缓缓的晕散开。
清脆的笑声,飘荡在池塘中,如微风般吹皱了一池碧水,似在平镜中绽放开的花朵,水榭中随之生出了一丝春色。
方楠感觉自己的出现,会干扰到萧思音快乐的生活,心中开始踌躇起来,不知道现在应该是去相见,还是该默默地离开。
“青萍无水则枯,小伙子去吧!”刘宗周微笑着说道。
方楠听懂了其中的含意,转而想到,他现在不仅是萧思音至亲至近之人,而且还是她的眷恋,是她的依靠,承载了她的欢乐和幸福。
想通了曲折,他缓步走了过去,跨上廊桥的那一刻,两个女孩子便停止了打闹,看着方楠向她们走来。
萧思音瞪着明媚的大眼睛,轻轻的咬着唇角,盯着他一步步走出了廊桥,踏在了栈头上。
“为什么不笑一下呢,千里而来只为一个微笑!”
方楠的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注视着萧思音缓缓的站起,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双臂慢慢的伸出,柔软的身体缠绵在他的怀中,溶入了他的世界。
两只蝴蝶此时翩翩飞舞,轻轻的落在了他俩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