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伴随着船体快速的倾斜,海盗们相互呼喊着跳入了江中。
方楠看着海苍船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片刻后江面上只剩下一些还在冒着白烟的木板。
让他纳闷的是,跳江的海盗们并不急迫,而且还显得非常从容,入水后没见几个人再露出头来!
一旁的刘宗周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呵呵的抚须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这群海匪横渡长江是同儿戏!
方楠笑着举起千里镜,看向刘香的座船,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旷的江面。
他向远处望去,九艘海苍船已经连成一线,扬帆驶向了下游。
走吧!他们都出来了!刘宗周指向北城门外的码头。
卢九德此时挥舞着一柄豁了口的雁翎刀,光着半边膀子,在四周一丛丛刺刀的伴随下,冲到码头边向十几个跳江逃跑的海盗怒吼道:有种杀回来,爷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十几个海盗在水中,用舒展惬意的泳姿划行,听到卢九德的吼声后,同时翘起了小指“吁”了一声!哈哈大笑!
钱老三忍住了笑意,走到卢九德的身旁,抽刀向空中一举,“哗哗”声响起,士卒们将火铳平举瞄向江面。
海盗们瞬间潜入江中消失不见!
南京,古称金陵,建康,江宁,石头城,天京等,是中国四大古都,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历史上曾数次庇佑华夏之正朔,有“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之称。
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故南京有“六朝古都”之称。
“江面上的硝烟随风逝去,福船缓缓的靠上码头!”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刘宗周在经历了一场水战之后,神情十分兴奋,凭栏望水手抚须髯,咏诵了一首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
码头上,“千里营”的后续部队以经抵达,在城下列队。
应天巡府张国维向刘宗周拱手笑道:刘大人别来无恙呼?
刘宗周与他明显不是一路人,只是略一拱手:张巡府不必客气,刘某现在一身白衣,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卢九德心思灵巧,知道刘宗周不待见内侍,只是拱了一下手,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他与方楠早以熟识,感觉更有共同语言。
“方大哥来的真是及时,不然小弟这一百多斤,定要扔在这里了!”
卢九德比他大十来岁,方楠每次看到他叫大哥,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见周围人多于是笑道:卢公公勇猛善战,威振敌胆,小弟甚是钦佩“千里营”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久闻张巡府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方楠向张国维拱手施礼,顺口称赞了一句。
呵呵!方总兵年少风雅,幸会!幸会!张国维不到四十岁,平时很注重形像,方楠的客套话使他很受用!
“千里营”铳炮犀利,可称当世强军!
方楠拱手笑道:“张大人谬赞了!”
“张某尚有公事在身,改日备下薄酒,方总兵定要过府一敘。”
张国维与方楠并没有过多交集,客气了一番便乘轿回府了!
卢九德向方楠拱手说道:小弟这就回去书写奏折,请皇爷为大哥论功!
方楠忙挥了挥手:小弟不过是略尽绵力,士卒部属还未整训完毕,卢公公万不可此时在皇上面前提及“千里营”的事情。
卢九德眼珠一转便明白了方楠的意思,哈哈一笑拱手道别!
方楠心里惦记着“山河楼”的情况,与众人换乘一艘画舫驶往秦淮河。
“山河楼”曾是一家酒楼,座落在凤凰台旁,秦淮河的一处拐角,占地两亩是一座三层木楼,因临河而建,所以三面环水观景十分便利。
大武买下后,拆掉了四面的窗格和木墙,使山河楼变的极为通透,方楠上到二楼时,便能将附近秦淮河上的景致尽收眼底。
一群十五六岁大的女孩子,正在几个妇人的指导下,练习身段,或吊着嗓子轻唱歌曲。
一个女孩子正金鸡独立,咬牙切齿的才将腿举到肩高,着地的单腿却以经抖得弯曲起来!
其它的女孩子也好不了多少,身体僵硬的练习着几个基本动做。
方楠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
“没有你的异乡,只有冷风陪我流浪。”
一段清脆的歌声传来,嗓音还不错,只是字音不太正,方楠的眉头舒展了些,看向旁边几个正在练歌的女孩。
饿怕饿的思念,游不过这片海洋!
方楠听到“饿”突然愣了一下。
“停!停!”老妹儿又唱成“饿”了,一旁的女孩子说道:这旮瘩人多,咱们去那边练!
方楠听得直冒汗,心道:这些孩子乡音都很重,时间这么急能行吗?
呵呵呵!呵呵呵!吕大武搓着手笑道:这都是庄子里最好的姑娘了!怎么样?不错吧!
方楠叹了口气:一掌拍在大武的肩上,看到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之色,于是轻声说道:大武哥,咱们还是别混娱乐圈了吧!
萧思音在一旁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掩嘴轻笑:她们的嗓音和乐感都很不错,多练一段时间就好了!
“方公”开业会演还能举行吗?消息都以经放出去了,让她们将就演吧!
方楠无语的挥了挥手,走向了楼边!
萧思音笑道: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公子的歌曲早以在秦淮之上传唱开了。
“临时邀请一些歌姬,舞姬来助演并非难事,”现在还来得急!
对!对!萧姑娘说的是!大武快步下楼“二麻子!刀片子!快拿“方公”的名贴去请人!”
看着大武的背影,方楠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色渐暮,方楠乘着一顶小轿来到了“花雨楼”,抵达南京后,闵昌宗便派人邀约他来此一敘。
“考虑到许怀山的会试,和邱祖德的升迁,方楠现在不得不重视这个闵家的大少爷。
轿帘被掀开,青采露出了半边笑脸:老爷到了!
今天的场合,带着小豆子并不适合,所以方楠将他带在身边,大武知道后,给青采换了一件宝蓝缎的道袍,又将一柄金鞘的短刀插在了他的腰间。
方楠看了看眼青采的装束笑道:武功练的怎么样了?
和豆子哥学了半个多月,对付一些“老弱病残”还是可以的!青采呵呵一笑:这些话是豆子哥说的!
方楠没有想到青采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伸手在他的头上抚摸了一下,感觉个子似乎长高了一点。
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青采的头顶,差不多到了方楠耳垂的位置,今天穿了件宝蓝缎的小道袍,显得有点小树临风的味道。
“花雨楼”是金陵城最大的娱乐场所,是由沿河的五座三层木楼组成。
中间的甲字楼占地面积最大,内有大型的歌舞表演,是花雨楼的中心。
两侧的乙字楼和丙字楼相对小些,但内部装修的也极其华美,多为江南顶级名流富商的聚会之所。
而最外侧的丁字楼和戊字楼,消费价格较低,但光顾一次动辙也得十几两银子,并不是劳苦大众的娱乐之地,多为普通商旅和文人仕子光顾的首选!
方楠所乘的轿子,不但轿夫生的精悍,而且还随行了八名一身紫衣,腰系红绸插着短刀的商帮护卫。
小二见到这个阵势,不但未敢拦阻,而且清开了牌楼下的人群,让小轿直接抬到了甲字楼的下面!
此时花雨楼的院内,进进出出的多是手持折扇的书生仕子,方楠的书生打扮到也不显突兀。
他走出桥子,看到院中庭桥水榭间,三三两两的美貌女子,或相互轻声戏笑的交谈,或与仕子富商流涟于花径上一诉倾心!
方楠的形像虽算不上俊俏,但身姿挺拔,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吸引了不少美女的目光!
他只停顿了片刻,便有一个青衣小厮看到方楠主仆二人,衣着华丽的站在门前,马上弯着腰跑了过来。
“是方公子吗?”方楠并未回答,只是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赏!
青采立刻掏出块五两重的碎银扔给了小厮。
“公子这边请”小厮收到银子后更显殷切,一边在前引路,一边介绍花雨楼的服务项目!
“这是一楼,中间的圆形舞台上唱曲轻舞的美女,都是当下金陵城内较有名气的佳人,四周环绕的二十五个方桌,每桌都有两个貌美的姑娘坐陪。”
小厮指向正在舞台上“咿哝”唱曲的貌美女子说道:她叫“小海棠”色艺双绝,在一楼是极受欢迎的。
方楠只是略扫了一眼,看到在这里喝酒听曲的,多是家资殷实的书生文士,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
小厮见他兴致缺缺,便不再多言,提示了一声小心楼梯,之后引领主仆上到二楼。
看到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迎了过来,小厮在方楠身旁介绍道:三楼牡丹厅的方公子,说完还向二楼正在唱曲的女子瞄了一眼,才悻悻的下楼。
少女听闻方楠是去三楼,眼睛马上一亮,轻轻地走到他的前侧,挑开了楼梯口的纱帘。
方楠这才算是步入二楼,他看到这里的布置,并不像一楼那样,而是在中心舞台的四周,用一米多高,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板,隔出十二个半开放的雅间。
所以方楠站在外侧,也能看清全楼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