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务司,是由皇帝亲立,勉强走了朝廷的程序。
由于它并不是根据祖制设立,故而,无论在京城或者说是在大明国,都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但这样一个中枢属下衙门的设立,必然能够在那史书上记上一笔。
若说张继贤和景言做个小民不足以改变历史,那么这外务司的成立必然已经变更了史书。
外务司的处所由朝廷决议设在东城,房屋和院子狭小,有些拥挤,但好在有开明书苑在其后撑着场面。
起初万历授权张继贤的时候,也不想公开,但自从发生那事后,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协调出许多人马归入到外务司名下,张继贤也成为名副其实的镇抚使。
而张继贤立下规矩,所有外务司的校尉必须先入开明书苑学习和操练。
这也就使张继贤对于外务司的公差们有了双重身份,他即是上司,又是老师。
就连开明书苑的景言,也被外务司的人们尊称为景大人。
依照景言的性格,这可把她给乐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固,外务司终于初具规模,大多数差役已经上岗就位,总体人员足有二百余人。
若这样算的话,何人敢说这是一个小衙门。
李乾明自从那件事后,几月之间只回过一次河南,几乎月月留在京城,吏部也给他开后门儿,朝堂上对此事压根不提。
这一天,李乾明等李乾兴下朝回府后,再次找上他谈论那事。
“刑部不查了?这么大的案子,别说死的是我儿子,和那周指挥使的儿子,就算死的是二十个普通百姓也该查吧!中枢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李乾明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李乾兴端坐在正堂的梨木交椅上,不耐烦的跟他解释道:“三个多月啦!刑部查不出,能怎么办?你行你怎么不去?再说了,朝廷不是让东昌府继续查嘛。”
“兄长,能一样嘛,这你不比我清楚?刑部不管了就代表了中枢的态度,那东昌府还能好好办事儿吗?”李乾明走到他面前说道。
“反正我管不了,你若不服,你去上疏。”李乾兴闭着眼说了一句。
“依我看,就是那路有径想和你对着干!你还帮着他说话。”李乾明又凑在李乾兴面前气愤道。
“他若有意针对我,何必一开始要管这件事儿?自讨苦吃?”李乾兴道。
“我的兄长,你忘了那戴宁儿的证言文书了吗?这么大的案子,我都不信他刑部尚书没看过证言的内容。这事儿一整,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的老百姓都在骂我那死去的儿子。他可是你的亲侄儿!”李乾明甚至要哭。
“谁让他自作自受!你怎么就不教好他,若不是你家那位日日宠着捧着,怎会有如此禽兽行径。”李乾兴站起来大声骂道。
听完此话,李乾明安静了一会儿,默默寻了把椅子坐下,平静地说了一句:“兄长你还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我李乾明可是膝下无子了啊,日后怕是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李乾兴眼神游离了一下,带着同情的情绪说:“那戴宁儿我自会处理,但刑部我们确实管不了,路大人也不是你我说追究就能追究的。”
“听你的吧。”
“那戴宁儿证言叙述的案情后半程模糊不清,唯有她是亲历那晚的幸存者。那外务司镇抚使张继贤事发之时也在东昌,其中必有蹊跷。”李乾兴。
“然而这两人,上面有锦衣卫和李归静照应着,刑部既不抓,也不审,唯有一纸证言了事。”李乾明。
李乾兴捋捋胡须,盯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刑部不想审,那就我们审。”
李乾明终于露出一丝可怕的笑容。
外务司慢慢建立起来,开明书苑的事物也日益增多,张继贤等三人索性就住在了书苑内。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黑暗中的几只眼睛正盯着他们,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抓住戴宁儿。
一天晚上,戴宁儿从客栈回书苑,孤身一人,正是那些人下手的好机会。
走出街道,便进入了安静漆黑的巷子,两个男人连忙紧步跟上去。
明显的声响惊动了戴宁儿,她开始向前奔跑,不料没跑几步就已经被后面的追上。
这是她第二次遇到这种情景,回想曾经的种种,让她此时无比恐惧,而就在此时景言出现了。
景言从他们前方飞奔而来。
见有人前来相助,那两人便松开手准备应战。
景言跑到近处,一个跃起,右脚踢向那人,两人早有准备,轻松躲过这一招。
于是三人开始混战。
在这同时,与开明书苑相隔一条街的一个小宅里,李乾明正指挥着更多人前往捉住戴宁儿,他声明不惜一切代价。
景言一边打斗,一边让宁儿先走。
宁儿却不愿意,景言只好说让她去搬救兵,她这才痛苦的离开。
景言作为一名女子,她平时的战斗都优在爆发力和速度,而今日没有一招致胜,便就陷入僵局。
两名男子试图拔刀,景言不得不抽出她的匕首,向其中一人丢去。
她本无心杀人,但迫于自卫,那匕首稳稳插在那人的头部。
他的队友见此情况顿时楞了一下,景言顺势捡起那把雁翎刀,砍向他的右腿,他立刻丢刀抱腿而嚎。
景言保住一条命,迅速逃离。
没有路灯的巷道里,她只得在黑暗中探着路奔跑,那一刻一向坚强的她发现自己的脆弱。
而此时更多的杀手在李乾明的指使下正在朝这边靠近。
另一边,戴宁儿拼命地跑向开明书苑,想着最后看到的景言的场景,想到景言很可能遇害,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自己不该往坏处想,但是控制不住,她最怕的就是张继贤或者景言因为自己而死,如果真的那样,她会抱憾终身。
此时,快速奔跑的她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小腹发生阵痛,但她还在抱怨着自己跑得太慢太无能。
终于,她看到了开明书苑的大门,那时的她是扑过去的。
大门旁守卫的两名武士看到一个女子扑倒在地,赶紧过去查看,没想到竟是戴宁儿。
“二小姐!你怎么啦。”两守卫喊道。
“景大人被刺杀,快去帮忙。”宁儿道。
两守卫听此话,相视一惊。
一个守卫赶紧跑进书苑内找人,另一名守卫将戴宁儿扶进院子里。
不出三分钟张继贤带着数十名武士,朝着宁儿说明的地点飞速赶去。
景言连续跑过两个黑漆漆的巷子,终于看到一条透着微光的宽街,慌张的她展露出一丝笑容。
然而正当她上前走了两步,一支箭从后方五十米开外射出,径直地插进她的腰间。
毫无防备地她在那箭的冲击下,憋出“呃”地一声轻叫。
向前蹿了两步跪在地上,顿时变得虚弱,她仍努力地站起来走到那大街上。
即便如此,杀手们没有打算放过她,其中一个人追赶上去,走到她身后,拉住她的肩膀把她拽过来,待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将那把她之前遗留在现场的匕首扎进她的腹部,然后迅速逃离。
景言目光迷离,四肢乏力,双臂垂落,在原地站了十几秒,然后侧身倒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