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务司西南局遭到刺客袭击,当晚死了五名外务司校尉,开明书苑副院长景大人也在此劫中受了刀伤,消息一经传来,云南府上下震惊,百姓更是同仇敌忾,他们认定是缅军所为。
但只有内部人士才知道,这些拿着柳叶刀的刺客都是大明的人,张继贤与景言更是亲耳听到汉语。
谁要杀张继贤还不得而知,但百姓们都认为凶手是缅军也并不是件坏事。战争时期,若能凝聚国人的愤怒,定能上下一体、同心协力。
刺杀之事过后的第三天早上,陈青和调回的十二个武装局军人护送着张继贤到了巡抚衙门。
张继贤见到王凝后形式性地行了个拱手礼,自从战争开始后两人也抛开面子见过几次,所以今天不是初次见面。
“王大人,别来无恙?”张继贤问候。
“这话是我该问张大人您的,不知张大人刀伤好些了没有?”王凝道。
“皮外伤,不打紧。我是来感谢王大人派兵援救之恩的。”张继贤笑道。
“诶,这可就见外了,你我同朝为官哪有见危不救的道理。不过,这功要算在小女头上,若不是她,我哪里知道西南局出了这等恶事。”王凝笑道。
张继贤没有细问,直接说道:“原来如此。雨叶小姐和您都出手救助了我们,日后若王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竭力。”
“那就先谢谢张大人你啦。”王凝微笑。
“大敌当前,应当互帮互助嘛!”张继贤道。
两人打起官腔来一板一眼。
之后他俩又在堂里叙了一些关于军务的事情,到交谈结束的时候,张继贤特意询问了王雨叶的所在。
出了巡抚衙门,他就带着陈青等人直接晃悠着走去王氏府邸。
通报过后,张继贤又在客厅等了许久都不见王雨叶出现。但看上去倒不像是待客不周,而像是她正在精心打扮着。
果然,不久后王雨叶带着艳妆,穿戴着质地精良的服饰缓步走了出来。若不是云南气温高,人们习惯衣着轻薄,否则王雨叶现在这模样大概与北京的贵妃们无异。
张继贤起身说道:“王小姐好。”
“张大人,让你久等了。”王雨叶说道。
“没多久。我是来感谢王小姐你的。”张继贤笑道。
“这点小事哪里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王雨叶坐下。
“话不能这么讲,我这人向来公事严肃,私事随性,对于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得亲自来向你表示感谢。”张继贤笑道。
“好,那你这个谢谢我收下了。不过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为了战事你把亲兵调走了,那些刺客哪里是外务司校尉的对手。”王雨叶客气道。
张继贤道:“听你父亲说,是你向他求援的?”
王雨叶缓缓道:“你刚刚去巡抚衙门了?”
“自然是刚从那里回来。王小姐那天晚上怎么知道西南局有难?”张继贤追问。
“张大人应当不会认为是我派的刺客吧?”王雨叶看着张继贤。
“我有那么傻吗,当时命都差点没了,若是你做的局,那图什么……”张继贤。
“说不定就图你欠我一个人情呢?”王雨叶对着张继贤微微一笑。
“我靠……”张继贤轻声将这两字脱口而出。
“嗯?”王雨叶。
“没什么。你是在说笑吧。”张继贤喝了一口水。
“嗯。你问我怎么知道西南局有难,我的回答是‘路过’,满意吧?”王雨叶今天显得比较轻松,没上次两人见面那般暗涛汹涌。
“那就太巧了吧,我觉得是有暗桩。其实有暗桩不奇怪,但令我诧异的是王大人却不知此事,看来王小姐自己派人监视着西南局啊。”张继贤笑道。
“也没什么不方便承认的,确实是我的人通报西南局有难,但我得说,监视这个词藻太重了。不说这个了,我想问张大人是否知道何人派的刺客。”王雨叶笑道。
“不都说是缅军嘛。”张继贤笑道。
“呵,你这说瞎话也不看人呀,我当晚就在场,是不是化外人我还不知道吗?”王雨叶笑道。
“哦,对。你在场……”
“我还杀了人呢。”
“你?你会功夫。”张继贤。
“杀人不需要功夫,有杀心即可。回答我的问题吧?若你知道的话?”王雨叶说。
“……刺杀我的人,若不是云南的,就是京城的?”张继贤说道。
“你在京城得罪过人?”王雨叶好奇。
“得罪的人多了,吏部、刑部……还好户部李归静大人保我,还有皇上也还信任我……”张继贤道。
“和这么多大人物有关联,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临时军务提督。”王雨叶道。
“年轻吗?”张继贤道。
“……”王雨叶沉默不语。
“你打算报仇吗?”王雨叶说道。
“起初的时候是有些操之过急和冲动,但也是迫于无奈。现在外务司建起来了,情况缓和了许多,我应当会稳重一些,能不再起冲突就不起吧。”张继贤语重心长道。
“嗯。不过,‘起初的时候’是指?”王雨叶道。
张继贤忽然看着王雨叶,说道:“好像和你说得太多了,见你是个女子便口无遮拦了,所以嘛,你一个女子干嘛非得趟政治的浑水。”
“因为无聊吧。”王雨叶若有所思地说。
“看你这年纪也就比我们家宁儿大一点儿,以后做点别的吧。”张继贤说。
“难不成绣花吗?”王雨叶冷笑。
“你就用你无聊的时间来思考是否存在一些有趣事情,这都比你在官场勾心斗角强。”张继贤道。
……
不久后两人交谈完毕,张继贤起身告别,他最后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不想让你死。”王雨叶心里很诚恳,嘴里故意装得漫不经心。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张继贤作揖。
王雨叶看着张继贤离开的背影,叫住他,走上前几步,提高音量作揖说道:“起初我父亲不想战,但现在打仗了,父亲也日日操劳不敢怠慢。若此战我明大胜,望张大人退让几步,再给他老人家一个机会。”
张继贤回头与她对视一眼,也不好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了。
……
话说回来前线,顺宁府徐应举将军以损失五千人的代价连续抵挡了洞乌军十天大大小小几十次进攻。
而后黄禄吉指挥使带四万援军及时赶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除东城围兵,解顺宁之困。
但让人难以意料的是,此时敌军那边竟派使者携乞降文书来到顺宁府。遇到这样的情况城中将领无不意外,虽是好事应该马上同意,但两位将军都附上了一个条件——归还侵占领土退出明国边境。
不到一个时辰使者又来了,传递己方领袖同意退出边境的要求,并提出整顿军备,择日退兵想法。
徐应举同意了使者所提乞降之请求,等使者走后,他又和黄禄吉单独在城楼就缅军这一奇怪的举动进行商讨分析。
最终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不管敌方到底怎样,必须要加强顺宁戒备,不主动出击,同时派出探子监视敌军动向并前往其他战场查明真相。如此一来南线暂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