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吗?”小男孩歪着头看着手里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绿色草根。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来,上面是师傅给自己画的图样。也是差不多的这样一根。
男孩仔细比对,眯着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又用鼻子闻闻,是一股子奇怪的气味,不过绝对不是让人喜欢的气味,相反,甚至让他有些反胃。小孩又准备伸舌头舔舔。
“喂,那小孩,到底要不要啊。”一旁,摆着小摊的商贩连忙打断,这种玩意怎么能入口呢。
“现在这种药材可少了,你要是不要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呢。”一脸横肉,大头小眼的商贩得意的摇摇头,“你这看半天了,不要就给让让位置。”
“嗷嗷。”男孩把舌头缩回去,的确后面站着几个中年的男人。
“老板,这药,是干嘛用的啊?”男孩把图纸塞回怀里,有些不要意思的问道。
下一秒他听见身后爆出一阵笑声,连老板也忍不住的笑出声。
男孩挠挠头,又把那根青草拿起来闻一闻。师父只说按照画上的买一些,可这画的也太抽象了吧。
“好小子,干嘛用的都不知道还看了这么半天,你听着啊,这是治傻病的。”明显,老板是在拿他打趣,后面等着的几个人也笑得更欢了。
男孩知道老板拿他开玩笑,也不打算计较。
“这样吧,就这个给我拿个八斤……额,来个十斤吧。”男孩说着在自己布兜里摸索出两个金币来。
这下子,老板乐的脸都红了,身后的男人也都笑到捂着肚子。
“好小子,你买白菜呢?再说了,你这点钱,也不够买十斤八斤啊。”老板都怀疑这个孩子是装傻还是真傻。
“啊?这么贵呢……”师傅给了自己这两个金币,他只道可以买上几十斤药材了。“那,我把这些给您,您看着卖吧。”
说完,孩子小心的把两个金灿灿的钱币送到商贩肉饼似的手上。
老板把两个金币在手里捏了捏,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捏捏就可以大概知道钱币真假。
确认无误,老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来,陆平估计那袋子只能勉强的容纳他的两根手指。果然,老板把两根手指头伸进去,拨弄了一会儿,夹出两根草药来。
“手里那个放下啊,这得用的,喏。”老板把那两根草药送到陆平手里。
“啊?怎么才这么点啊……”陆平惊讶的好像手里握着的是宝石一样。
“一分钱一分货嘛,我可是正经生意人,这年头这种草药真比你还贵。”老板说完摆摆手,“让开点,哟,这位爷要点什么。”
陆平手里握着两根草药,怀疑自己上了当,但是那商贩满脸笑的去招呼别的客人,那一脸的横肉和这两根顶细的草药一比,简直让陆平恼火万分。
师父还等着用药,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他虽然见识不多,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也会个一招半式,看看那个估计连走路都困难的身体。放倒不是易如反掌吗?
陆平连跑带跳的到了家,师傅还在给别人包扎。
“师傅,我回来了。”陆平看起来有些窘迫,原本可以过上许多天的钱,现在变成了自己手里握着拳都生怕掉了的两根草根。
“怎么去了这么久?”师傅有些责怪的语气,“我叫你买的东西呢?”
陆平摊开手,那两根草药都被捏的变形了。奇怪的是师傅没有因为少感到惊讶,一把抓过来凑到鼻子边。深吸一口气。
“嗯,是这个。”陆平很难理解师傅此刻满是皱纹的脸居然是享受的表情,“你帮着简单包扎一下,我去捣药。”
师傅说完,转过身就去忙了,陆平在这时忽然发现师父已经比自己矮了半头,十年前,他见到师父的时候还只能勉强抓住他的手。
“小子,会包扎吗?”一下子打断了陆平的回忆,一旁是今天刚到的,他的右臂上被切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师傅才敢让他来解决。
“嗷,没问题的,我跟着师傅十年了,学会了不少。”陆平显得胸有成竹。中年的男人才放心。
陆平注意到他右臂的伤其实算是比较轻的,因为他的右腿只剩下了半截。
“腿没办法了,只能砍去一半,不然毒性再往上,人就难保了。”一旁捣药的师傅注意到陆平的眼神解释说。
“嗷,那帮人真是不长心。”陆平一边包扎,嘴里骂着。
咔,那男人身下的椅子响了一声,陆平才意识到刚刚男人剧烈的颤抖,把椅子弄坏了,倒不是因为受伤的疼痛,是因为恐惧。
“大叔,不用怕,这种小伤我可以解决。”陆平解释。
“不是,你别提他们了。”男人控制自己不至于颤抖。
男人嘴里的“他们”是指姓杨的。
“嗯,孩子不会说话,别见怪。”师父笑笑,“陆平,你也别说了,好好包扎。”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铺子都很安静,陆平包扎好了伤口,又蹲下,把椅子修好。
“谢谢您了,您真是神医在世。”那中年男人站起来,肩膀一边高一边低。
“不敢,给大家做点小事而已。”师傅走过来拉住男人的右手。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男人抬起头,思考了一番:“我这次负伤,算是从前线下来了,回去打点下,就离开玄武城了。”
年老的师傅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神情:“离开好,离开好……”
“老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男人发问,没有等师父回答,“我是从最前线下来的,我明白现在的局势。我看……”
男人停下来看看门外面,好像在提防什么人,随即压低声音。
“我看,要完了。”
师父又是一愣,这一次陆平也是一愣。他有时候会猜想所谓前线的局势,想想大胜的样子,不是大胜,也不曾想会败成这个样子。
“真的么?”修好了椅子,陆平站起来插话。
这下子师父不乐意了:“什么真的假的,捣药去。”
陆平知道,师父一向是不愿意他过问战争的事,可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问伤员,于是陆平笑笑去捣药了。
“真的么?”这次是老人小声的再问了一遍。
男人带着苦笑,他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了:“真的,连连吃败仗,我估计过不了年关,杨家就可以攻进城里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老人,满脸的皱纹,脸颊还有许多的黑斑,不经打理的白发盘在头上,颈间也是很深的皱纹。驼背显得低矮,看起来已经过了古稀,只有眼镜依旧明亮显得精神。
“也许没那么坏,不过还是走了好啊。”老人似笑非笑的眯起眼。
“老人家,您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救命之恩大于天,您要是也想走,带着您的孩子,我可以帮你们一程。”男人说着退后两步深深的鞠了一躬。
“啊……好好,我们再等等,你保重。”老人替陆平做了主。如果没有他,陆平这孩子已经饿死街头,所以他有绝对的控制权。
“您保重。”男人说玩,一瘸一拐的走上了街。
“兴许,也没有那么坏吧……”
陆平听见老人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