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计划我思考了很久。”杨庆抬头准备继续说他的鸿鹄之计,可是会议室里的心腹都有些心不在焉。
杨庆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说下去。这个战争的狂人,刚刚做了一件比自己发动的任何战争都要疯狂,也可能更加荒诞的事情。
会议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在认真的听他的发言,都在担心杨烈少爷的安危,这次杨云少爷的突然闯入让这种想法更加的泛滥,渗入到每个人的心里,暂时堵住了他们对战争的狂热。杨庆也是如此。
杨烈少爷是他们中最勇武的人,最果敢的人,也是最容易亲近的人,所有人都觉得他继承了杨庆的所有好的优点,也剔除了杨庆不好的性格,比如对战争的狂热。他们几乎都见证了杨烈从初出茅庐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军,他们为杨烈赶到骄傲,也认定了杨烈会是日后自己的领导人。可是现在却不知生死。
“各位大可以放心。”杨庆再一次的把图纸放进了怀里,看着不安的人群,“这次是我杨庆自己的主张,而且也不会伤害到杨烈的身体,他是我的儿子!”说着,杨庆指着自己的胸口,给他的部下看看自己的情感也是真切的,不是一个战争的机器,“我不会把我儿子怎么样,忍受一时的苦难,他得到的,是世上最强的杀器。”
杨庆咬咬嘴唇,他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就算是只有三成把握成功,他也会去试。
杨云的房间里,桌上堆满古书和笔墨,这是他在家唯一的爱好,也是他和哥哥不同的所在。
此刻,他身穿着破烂的衣服瘫倒在床上,在他的身边,中年的军官不断的叹息。
他感到心中有一团不明的火在烧,让他浑身燥热,从背后传来的微微的疼痛告诉他哥哥在经受着比这个要强上百倍的疼痛,他的脑海里,哥哥身后的刀痕和父亲的冷漠的脸混在一处,让他想知道这之间的阴谋。父亲的脸在他的眼前越来越狰狞,渐渐的变形,变得他都不能辨认那到底是他的父亲,还是挥刀去砍杀哥哥的禽兽。
他的房间里有一只小猫,整日的陪着他,此刻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被思绪的迷雾堵上了嘴,被天大的阴谋和恶意迷上了眼。
“伯伯,你告诉我,哥哥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云到这央求的口吻再一次的发问,他知道这次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得不到回应。
自己真的被隔开了,被隔在父亲和哥哥之外,兴许哥哥和父亲也会有隔阂,但是他们所有的隔阂和亲和,都是在他之外的,父亲的战争,哥哥的怨念……他就好像一根靠墙生长的藤蔓,墙内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唯一庆幸的该是没有人忍心除掉自己。
“少爷,不要再问了,这是老爷和大少爷的事,我们都不便参与的。不过,相信老爷,大少爷不会出事的。”中年的老人摇摇头,杨云不断的发问已经让他有些不厌其烦了。
杨云仰面躺下,背后的疼痛更加的剧烈。他的眼角又流出泪来,他特别的爱哭,大概是哥哥常年不曾出现的泪水都交给了他去流。
那小猫就在床边,舔着杨云的指尖,如果说这世上谁和杨云相处的时间最长,那就是它了,渐渐的它可以从杨云的一举一动里看出隐藏的东西。
“让我去见我哥吧。”杨云再次扭头看向伯伯。父亲的意思是把他单独的关在房间里,伯伯这样陪着自己也是一种恩惠了。
中年军官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相信杨烈这时候也不会想要见人,他宁愿一个人承受痛苦。
“别去了吧,少爷,睡一觉吧,睡醒了兴许大少爷就来看你了。”这简直是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但是到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安慰杨云呢,就连自己也为杨烈的安全担心。
他知道杨庆为什么要用大刀劈开杨烈的后背,也知道杨庆在杨烈的身体里放进了些什么东西,实际上他曾不止一次的劝说杨庆要三思而行,但是他的好战的元帅怎么也不会听他的。就算是杨家从没有人试过,杨庆也没有犹豫,他太爱杨烈了,太希望他被复制成自己的样子了。
杨云不再想任何的事,闭上了眼睛,睡吧,自己的无能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那只黑猫依旧趴在自己的身边。窗外已经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就算自己逃出去,也见不到哥哥,他再一次的闭上眼,很多事情自己连参与的权利都没有,这个家几乎与他无关。
这一晚,他少有的做梦,在梦里,哥哥已经死去,而父亲抱着哥哥的头痛哭,可在他将要靠前的时候,父亲的脸突然从悲痛到温和再到狰狞,几乎变成了一只野兽,伸出兽爪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疼痛至极,也无法呼吸,他疯狂的挥舞着手,蹬着双腿,他叫不出声,他看见哥哥的脸颊居然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泪水,而父亲将要置他于死地。
“没出息的东西。”父亲还在咒骂自己,而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他再也听不清,只是看着父亲野兽一般的神情,自己气息微弱。
他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被单有些湿润,脖子仍然是被卡住的疼痛,他大口的呼气,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很长时间才缓过来,黑猫已经不在床边了,在门口看着他,他的叫声太大了。
“怎么了少爷?”门外是张伯伯的声音,他因为担心就一直守在门口,今早,他听见房间里传来杨云少爷的尖叫,附和着的是猫的惨叫声。
他不确定自己还可不可以出声,尝试着小声说:“我没事伯伯。”
“那就好,大少爷没事了,正在修养呢。”他的声音里有骄傲的味道,也好在杨烈少爷福大命大,半夜的时候终于醒过来,据说吐了两口黄色的血。看来是脱离了生命的危险。
“好,好。”杨云心情复杂,在他的梦里哥哥已经死去了,在现实中,居然奇迹般的活过来了,他开始怨恨自己,是他太悲观了,以为哥哥会丧命,假若哥哥真的丧命,那他的自责就会更深。那个梦终究只是自己的悲观的印象而已,还好没有成真,只是父亲那张狰狞的面孔一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