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张伯伯把早餐送到杨云的房间。
他在看一本读了不下十遍的古书,故事大概是说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最后功成名就,却到死也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他喜欢这个简单的故事,尤其是这几天,他把这本书翻出来读,时间在书页之间,翻的格外的快。
今天是杨烈清醒过来的第三天,虽然得知哥哥已经没有事了,杨云却没有出门见哥哥,也许他本就没办法见到,谁知道呢?但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己的,他开始懊悔自己的梦,他梦到了哥哥的死去。
于是在他的记忆里,哥哥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一次又一次他被掐住咽喉。梦境开始影响生活,他的思维开始分裂成两派,一派庆贺哥哥的新生,另一派不停的报告着哥哥的死讯。他当然希望哥哥活着,却没有办法忘记梦里的情景。
他没有出过门,哥哥或者父亲也没有来看他,任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分裂的思维折磨,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已经生病了,那种感觉比背后的刀伤还要难受。在他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孤独之类的东西,被冷落,被遗忘,被死亡。
张伯伯打开了门,把早餐放在他的书桌上,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离开。
“二少爷,大少爷已经痊愈了,您不用担心。”张伯伯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他照看杨云还要不停的和杨庆商议一些事。
从很小的时候进入杨家,他就是杨庆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他忠诚可靠,他任劳任怨,他沉默寡言,他好像杨家些许沉重的空气,仿佛完全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他也是杨庆的好副手,在这个战争狂人的身边,他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聪明,几次挽救杨家于水火之中,如果说杨庆是一门威力强大的火炮,那么他就像是炮手一般,同时他也基本承担了杨烈杨云的照看任务,名义上的管家。
他比很多人都了解杨云,知道这几天杨云并不好过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杨云这几天都没有去见哥哥的念头。
杨云点点头继续看书,书上写着“那孩子坐上镶着红宝石的王座,却记不起父亲的脸庞。”
为何记不起呢?是在抛弃之后遗忘,还是在想要遗忘之后遗忘?
张伯伯过来想要叫杨云去看看杨烈,虽然已经是痊愈了,但是还需要一些调理,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而父亲杨庆却只沉浸在战争和实验成功的喜悦中。
“少爷,你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出去看看大少爷吧,他也叮嘱着要你过去。”实际上张伯伯说了慌,杨烈养伤的时候不和任何人说话,整日没有笑脸,而且,杨烈的一些举动让他怀疑到底这是实验的成功还是失败。
“教哥哥好好修养吧,我就不过去了。”杨云埋头看着书,愧疚也罢,缺乏勇气也罢,还是不要见的好。
“少爷,我觉得您还是去一趟,作为兄弟的,有些话也只有对你说了。”张伯伯不肯放弃,他不信两兄弟平日里的亲情就因为这次受伤就烟消云散了。
不出他所料的,杨云抬起头,看着他着急的脸颊片刻,随后站起身来。原来不止他感受到了孤独。
那只小黑猫跟在他的身后,去看望杨烈。
初代的杨府,远不及杨烈所主持建造的那般华丽,但是也是少见的大宅院,徒步走完得花上两个时辰,大小的院房足足有一百间,杨云的住所和杨烈相隔甚远,院子里忙碌的仆从这几天第一次见到二少爷出现,连忙鞠躬。
对于仆人,杨云一向不愿意差别的对待,所以不肯看他们恭敬的模样,就算是表面上再恭敬,心里也不一定如此。
走到一间和自己住所差不多的房屋门口,杨云小心的扣门。身后的黑猫也跟着小声叫了几声。杨云把它抱起来,教它的头埋在自己怀里。
“喵……”杨云尝试着学它的叫声,脸靠近它的身子,“你说,哥哥会见我么?”
黑猫没有回答,眯着眼享受主人的抚摸,在房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
杨云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那个声音不可能是哥哥的。可是他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忘记哥哥的住所的,是哥哥的客人么?
“是我杨云。”杨云回答完,突然内心一颤,刚刚那个声音在脑海里想起,那个声音在变形,变得不像人声!
黑猫有些警惕的缩了下身子,杨云调动自己的记忆,却没有任何一种声音和它相似。那是兽音,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就该拥有梦里父亲那样的瓜子。
“是你啊,进来吧。”那声音大了一些,杨云这一次可以确认它的奇异和可怕。
杨云还是打开了门,虽然怀里的黑猫有想要挣脱的意思。他摸了摸它的头顶,教它不要害怕。
一股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简直比上一次的还要浓烈了,他甚至可以看见房间里弥漫着一层血雾。家具排放还是和往常一样,哥哥也像上次见面一样的躺在床上,不同的是,先前的木床换成了比之前更大的新床,要大出很多。
杨云一阵呼吸苦难,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眼前的大床对于杨烈来说居然还是不够用。
他赤裸着,变化和气球一样,他的身高张到了接近之前的一倍,四肢比之前要粗大两倍,手臂上的脉络清晰可见,皮肤也比之前要黑了许多。
杨云在他的身边简直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眼前的巨人就是自己的哥哥杨烈,短短的三天,他的生长是不敢想象的,他比之前更加的健壮,拥有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庞大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