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身子开始恢复原样的时候,杨云正在筹备出逃的事宜。
从见过哥哥变成巨人的那天起,他一直寝食难安,虽然伯伯告诉自己那只是痊愈之后的正常反应,很快就会恢复,但是并没有减轻杨云的恐惧。
杨云几乎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哥哥睡觉时的呼噜声,实际上它更像一种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让人听到就难以入眠,他就这样叫了一整夜,第二天大家都没有精神,只有杨庆依旧在自己的成功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他暂时的放下了战争的事情,人生中第一次挂起免战牌,游离与女人和酒席间,用自己的欢喜来庆祝儿子的重生。
杨庆和杨云都没有在那期间去见杨烈了,前者是在筹备杨烈恢复身体之后的盛宴,后者在筹划该如何逃出杨家。
这个计划杨云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就只有身边的黑猫,他下了决心要带着小猫一起走,不然的话,杨家的人找不到他一定会拿小猫出气,尽管它并不会说话,就算会,也不会暴露杨云的行踪的。
他花了几天时间背诵了整个大陆的详细地图,当然了,他完全可以带着地图走以免迷路,但是这样的准备让他更有安全感了,仿佛大陆就只有他的房间大小,自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叫来了画师,把那张地图抄了百遍,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目的,他看着那些居心不良的佣人们画完,又一张一张的检查,生怕哪里出错。
那晚他没有做噩梦,在梦里他跳进了地图里面,落地时在另一个完全没有去过的国度,没有王座,没有战争,没有斗志昂扬的父亲和满面愁容的哥哥,漫山的虞美人和嫩草,人们甚至都不需要衣裳的坦诚相见。
他笑着从梦中醒来,一刻也不愿意等,抛下书也好,不再见哥哥也罢,只要离开,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连夜简单的整理行囊,把黑猫揣在怀里,它听话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开始他打算写一封信告别,给哥哥和父亲,亦或者给伯伯一些留恋,提起笔却发现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他干脆什么也没有写,带上些必要的钱财和黑猫,衣物都来不及带就走出了门。
今晚伯伯没有守在门口,杨云尽量轻手轻脚不发出声音,怀里的黑猫安静的睁着圆月般的眼镜。一人一猫很简单的走到了杨家的大院。
哥哥的呻吟声把院里的银杏树震的发颤,几片树叶正好落在杨云的肩头。杨云没有回头去跟哥哥的道别,甚至不知道哥哥现在还是不是人的模样,或许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野兽也没准。杨云快步往前走,离大院们最近的屋子就住着父亲杨庆,他房间里的灯亮着喜悦感几乎夺走了他的睡眠。
“少爷?”杨云早预料到门口的仆人会发现自己,毕竟自己不像哥哥,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只得走正门出去。但是同时他也决定要在离开之前给这个家一个报复。
两个中年的看门人一眼就认出了杨云和他怀里缩着头的黑猫。
“我出去散散心,麻烦让我出去。”杨云再一次鼓起被刀戟划破衣裳时的勇气,手在自己的兜里摸索着什么。
“可是,老爷吩咐过。”在他们的记忆里杨云少爷从来没有在夜间外出,而且今晚的黑色衣服和背后的包裹很是反常。
“老爷说了,再过两天就是大少爷的生日宴会,晚上不准任何人出入。”
杨云愣了一会儿,自己居然忘了哥哥的生日就在两天之后,每年哥哥的生日他都会耐心的提前很久准备礼物,可是这次自己正准备离开杨家。哥哥,会很生气吧……
他发呆的当儿,摸索的手被自己准备的小刀划破了一个口子,疼痛立刻席卷了他的所有勇敢和成熟,教他咬牙咧嘴,眼角立即出现泪花。
那疼痛仿佛直通他的内心,那里的虞美人忽然全部凋零,他浑身没有了力气,酸痛几乎要让他倒下。
那一刻,他明白父亲的冷落是有道理的,一个小口子就教他流泪,他杨云居然还妄想可以用这把小刀冲出家门。他不敢面对的软弱极快的速度扇了他的耳光。
他看着怀里的黑猫,也没有任何的勇气,缩着头,瓜子不安的刮着杨云的胸口,这瞬间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的懦弱。
逃离的计划被击溃,杨云再也迈不动腿,身后的房子里,灯火依旧,不时地会传来父亲和下属庆祝的欢笑,如果他继续站在这里,一定会被父亲发现的。
“那好吧,两位……”杨云的手因为疼痛颤抖起来,“两位辛苦了。”
他说完连忙转身,背后的两人恭恭敬敬的鞠躬。
“少爷慢走……额啊!”两人几乎同样的恭敬,也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杨云转过身的时候,在他的面前两人依旧并排站着,憨态可掬,只是在他们的胸口处,一把被染红的利刃显得极不和谐。
在他们身后,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黑色的面纱,双手的刀刃正在滴血。
“真是废物一个!”听声音那居然是一个女人。她说完把刀抽出,两具死尸倒地。
杨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刚刚还鞠躬的仆从就这样被杀死,那两把刀简直要比自己的小刀长上数十倍,这就是杀人的刀么……
杨云瘫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黑猫小声地叫了两下,也安静得躺在昏迷的杨云怀里。
第二天,杨庆到门口散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两具尸体了。
“快,快去检查有没有财务丢失。”杨庆大吼着叫来百来个仆从,挨家的检查财务。昨晚自己伶仃大醉,居然有人私闯杨府。
杨庆伸腿踢了下两人,明白是真的死掉了,便吩咐人把尸体拖走。
“老张,以后门这边要加大看管,多安排几个人,要有些本事的。”杨庆为自己没有给仆从灌输战斗的思想而羞愧,他看着一旁精神不振的总管说道。
“明白。”因为几天的睡眠不足,老张说话都有气无力。
“嗯,烈儿怎么样了?恢复了吗?”杨庆计算着杨烈的生日快要逼近了,这将是杨府少有的大型欢庆。
“昨天去看了,已经差不多了,只是那股气味没有消退。”老张对那股血腥味印象深刻,而且不管怎么擦洗,那股气味都没有褪去的意思。
“那是正常的,也是应该有的特征啊,烈儿,马上就要成为我们杨家的骄傲了。”杨庆的眼里放出憧憬的光,几乎可以看到杨家占据玄武城的场景。
“那就好,也该给大少爷准备桩婚事了,少爷也到了娶妻的岁数,而且那股气味……”总管担心的是骄傲的特征会让杨烈娶妻为难。
“那是当然,我有打算了。”在杨庆的心里,一个精通战争的男人,代表着征服的男人,是没有女人可以拒绝的,这是一个战士的魅力所在,就算他身上散发出如果刚食人的血腥味。
“那就好,杨云少爷也一样,可以安排婚事了。”老张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杨云,毕竟杨庆对杨云的满不在乎他也看在眼里。
“我做不了他的主,教他自己找吧。”杨庆因为喜悦在提到杨云的时候少有的语气平缓。
两人正在聊着,一边派去检查的队伍回来了,带头的中年人显得有些着急。
“怎么样?财物都还完好吧。”杨庆这时候决定不再计较这件事了,只要没有太大的损失,一个小毛贼就饶了他。
“报告老爷。”中年人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钱财都还完好,只是……只是二少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