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陶曼看着门外站着的高婷婷，有些疑惑。
“这位同学，你……找我？”
高婷婷大方的点了点头，“是的，校长。”
高婷婷的表现让陶曼有些惊讶，她对待学生虽然还算和蔼，但是总归是个校长，这个学校里的绝对权威，每次在学校里碰到一些学生，也都是对她敬而避之。
但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却好像没有一点的紧张。
高婷婷的到来暂时让陶曼的思绪转移了一些，她打起了精神，挤出一抹笑，“你找我有事吗？哦，过来说……”
陶曼招呼高婷婷上前。“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级的啊？”
“我叫高婷婷，二年级三班的。”
高婷婷直接坐在陶曼的对面，心里在犹豫着等下该怎么开口。虽然心智稍显成熟，但这事对她很重要，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她必须筹够钱，买下那条领带，所以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
“二年级三班……”
陶曼骤然又想到这不正是何川之前所带的班级吗，心里一酸，她赶紧驱散心里的这抹思绪，“呃，高婷婷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校长，我想和你做笔交易。”高婷婷犹豫了一阵说道。
陶曼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高婷婷的说法让她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一个学生找一个校长说什么交易，陶曼的第一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高婷婷的心里更加的忐忑了，因为对面陶校长的反应和当初的何老师差不多。“因为一些事情，我需要一笔钱……”她补充了一句。
“哦。”陶曼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跟我说说。”
如果学生有什么困难，作为校长还是要帮一帮的。
高婷婷犹豫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我可以不说吗？”
“你不说，让我怎么帮你呢？”
“帮我？不，陶校长，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卖你一些东西，你给我一些钱，就这么简单……”
陶曼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看了对面一脸倔强的小姑娘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说说你有什么东西要卖给我。”
陶曼有些无奈的摊了下手。
高婷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推到陶曼的面前，说道，“是关于何川老师的，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说完，她的嘴角上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陶曼的表现却是让她略感惊讶，她说的会感兴趣应该是在陶曼看了视频以后。在她，不，应该是在全校所有人的印象里美女校长跟何老师应该是敌对的。
但是陶曼现在的表现却是跟敌对这种关系截然不同。
在高婷婷的话刚出口的时候，陶曼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疑惑，最后高婷婷竟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忧伤。
“校长？”
看到陶校长只是盯着面前的手机发呆，高婷婷忍不住唤了一声，陶曼的表现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
“啊？”
陶曼瞬间回过了神，些许的无措过后，她苦笑的叹了口气。
“啊，我没事。”
说着她探手拿过了手机。
“这是什么？”陶曼指了指手机屏幕问道。
高婷婷笑笑说道，“半个多月前的一段视频，我花了一些代价得到的，点开看看……”
陶曼看了高婷婷一眼，然后点开视频。
从视频上看应该是一家商场内的店铺，正对着门口。
她一脸疑惑的抬起了头，看到对面高婷婷正一脸笃定的看着她，于是重新低下了头，蓦地她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愕然。
在视频里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商场，电梯，还有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陶曼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的脸色变得一片的惨白。
虽然手机上视频的画质算不上清楚，但是一些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视频里正是大半个月前万宝广场发生的那一幕。
一切和她想的都不一样，曾经无比确定的事实，现在却像是一团烈火不断的灼烧着她的心。
整颗心就像是在不断的萎缩然后沉到了谷底。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冤枉了我，我相信你的心里一定会不好受的……”
脑海中突然想到何川曾经跟她说过的这句话，心中的愧疚，恼恨就像是汹涌而来的洪水将她瞬间的淹没。
看着手机视频上身影模糊的何川在团团包围的人群中左冲右突，而那时的她却是抱着肩在一旁冷眼旁观，陶曼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对面的高婷婷却是被陶曼这一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给惊到了，悔恨愧疚什么的她都可以理解，毕竟是冤枉了人，但是怎么就哭了呢？
“陶校长，你，你怎么了？”高婷婷小心的问道。
情绪这东西就是这样，来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气度尽失。
陶曼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想要掩饰自己的失态。
良久，她重新转过了身，眼眶有些红，喉咙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陶校长，你没事吧？”高婷婷问道。
“没事。”陶曼慌乱的摆了摆手，“能说说这视频是怎么弄来的吗？”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
高婷婷看着陶曼的眼神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说了起来。
“半个多月前我去万宝广场……”
高婷婷把那天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下。
“后来出门的时候我正巧看到那里有个监控探头对着电梯的方向，想着那或许能够拍下些什么，所以就有了这个，不过……我花钱买的……”
良久，陶曼点了点头。
“谢谢你给我看这个……你需要多少钱？”她有些虚弱的从一边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钱夹。
高婷婷一见这样，一颗忐忑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我需要一千块。”
“都给你，你出去吧……”
陶曼把钱包里的钱都掏了出来，递了出去，然后无力的摆了摆手。
高婷婷赶忙接过钱，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对着陶曼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校长办公室的外面走去。
“等一下。”
就在高婷婷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被叫停了下来，她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陶曼。
还没等她问，陶曼就开口了。
“你知道何川爷爷的墓地在哪里吗？”
想着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让何川白坐了半个月的牢，而且还错过了他爷爷的忌日，心里就想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样，揪的难受。
先前已经知道何川是个孤儿，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只让她愧疚难当，她能想象他爷爷的忌日对他意味着什么。
站在门口的高婷婷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答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问我那个朋友。”
高婷婷拿起手机晃了晃，意思是要不要现在打电话。
电话自然是打给王小波的，不过那边却没人接听，她只好说等晚些问到了再告诉陶曼，但是很快的她就忘记了这件事。
高婷婷走后，陶曼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怔怔的发呆，脑海中不断想着关于何川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眼眶就又红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陶曼自费雇了专业的搜救队，说是搜救其实就是打捞，几乎全市的河道都被捞了一遍，仍旧没有任何关于何川的消息。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陶曼不得不接受这个答案。
星期一的早上，高婷婷背着书包出了门，但是她并没有去学校，而是打了辆车去了西山墓园，今天是她父亲的忌日。
墓园里空荡荡的，放眼望去一块块墓碑林立，就像是一颗颗栽种整齐的小树一样。
父亲去世已经过了两年多，来的次数多了，伤心难过的情感也减轻了许多。高婷婷沿着长了些许杂草的熟悉小径向着深处走去。
“爸，我来看你了……”
站在墓碑前，高婷婷看着墓碑上父亲照片上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
“对了，我给你买了条领带，你一定会喜欢的……”
高婷婷说着话脱下了背着的书包拿出一个精美的包装盒。
“呐，喜欢吗？”她拆开包装盒把领带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胸前比了一下，“呵呵，好看吧？我自己买的哦，没有问那个女人要钱，等我长大了就每年都给你买一条怎么样？”
高婷婷自顾自的说着话，在她父亲的墓碑边坐了下来。
墓园里并没有什么人，显得很是荒凉寂静，但是高婷婷一点都不害怕，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经常来这里，有什么高兴的事就过来跟父亲分享，遇见了难过的事她也会过来倾诉。
“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我，对了，爸，你不知道，我换学校了，新学校里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也很好，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说着，嘴上说过得开心，只是一阵风吹过，眼泪却是流了出来……
何川这边，在躺了半个月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结了痂，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全恢复，连个印痕都看不到了。
现在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勉强也能行动了。
这个时候天气正热，草丛里更是潮湿闷热，蚊虫也多，好不容易伤势好了一些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当下里撑着仍旧有些虚弱的身子下了山。
那天受伤回家的时候，银行卡钱包什么的都带在身上，所以并不至于落魄潦倒。
身上衣物虽然破烂不堪，染满了血渍，但是这半个月来的风吹雨打下来满是泥垢早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下了山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买了身新衣服，然后找地方大吃了一顿，吃饱喝足后就来到西山墓园，打算跟何老头说一声后，就离开这个城市。
“爷爷，这段时间被些事情耽误了?，你的忌日我都没来看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何川坐在何老头墓碑前，点了支烟摆在墓碑的面前，然后自己点了一支。
“前段时间你说鞋子不合脚，本来买好了的，结果被个女人给搅和了。后来托人给你烧了一双也不知道你穿的舒不舒服……”
“诶，对了，我这酒你没喝过吧？呵呵，以前我都不敢拿出来……”
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何川从口袋里摸出拳头大的吞天葫芦，拔下葫芦塞，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在墓碑前倒了一圈。
“我马上要走了，离开这座城市……哎，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你放心，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看你的。”
“好了，我要走了，给你烧点纸钱，有什么需要的在那边自己买吧。”
何川从一个黑色的方便袋里拿出几沓纸钱，浇上烈酒，打火机一点，蓝色的火焰就窜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纸也烧的差不多了，何川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一瘸一拐的往着墓园的外面走去。
何川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腿，心里一阵的无奈。
半个月前他把那把短剑硬塞进大腿的伤口里，本以为长好后就没什么了，却不想毕竟是一根硬邦邦的时候东西杵在那里，疼虽然不是多疼，但是走路却是出了问题。
虽然现在像是个瘸子，但是也无所谓了。
就在何川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略显熟悉的说话声，顺着声音传来的声音看过去，何川不由的一愣，‘高婷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