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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所在呼吸的是什么?充斥于我肺里的是什么?

不,不是空气。

是水。它们黏稠在我的肌肤上,堵塞于我的脉络间,使我透不过气来。

我感觉,仿佛是在水下行走。

“放下吧,我会好好看的。不过我们的审稿时间比较长,等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谢谢。”

这句话我已是第几次听到了?离开出版社的大门后,李鸣这样问着自己。现在时刻是2012年的10月,自他接到那个恶作剧电话后,又过去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写作。每天除了吃饭和短暂的睡眠时间外,几乎没有一秒钟不俯身于写字桌前。为了使小说能早日出版,李鸣刻意精简了情节,把总篇幅压缩在50万字。走火入魔般的努力,终于使得他的这部小说在短短五个月内,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完稿了。 比起断断续续地写了整整五年的前一部小说,这次的写作进度简直堪称光速。当然,李鸣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过度的劳累和脑力消耗一点一点腐蚀着他的生命,现在的他,头发已近乎全白了。后天白发,宛如是他们这个家族的宿命一般,如期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但李鸣并没有为此忧心,因为不论什么事也无法撼动他小说完稿那一刻的喜悦。他相信,证明自己的日子终于到了。他要让小说出版,让那些曾嘲笑过他的人无地自容。

近一个多星期,李鸣带着他小说的手稿跑了三家旧金山的出版社,分别向其投稿。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顺利。当他兴冲冲的拿着厚厚一叠稿纸递到编辑面前时,三家出版社的编辑都以铁石一般无表情的面容,回复了同样的一句话:“放下吧,我会好好看的。不过我们的审稿时间比较长,等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随后,这些编辑们牙根没瞟手稿一眼,就将其压在了如小山一般堆积于办公桌上的待审小说的底部。这可能是出版业固定的一套通行工作程序,对此李鸣无话可说。他只好拿出最谦恭的态度,跟编辑说了许多好话,但求编辑能稍微重视他的小说。当编辑听饱了奉承和谄媚后,便也会回以相应的“礼貌”,说:“请放心,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的。我们不会错过任何一部优秀的作品。你回家等消息吧。”这样一番公式化的寒暄过后,李鸣便被请出了出版社,回到喧嚣的大街上。

能放下心来么?李鸣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出版大厦,心中一片茫然。他并非对自己的小说没有信心,而是对编辑那一副副充满官腔的嘴脸感到很不踏实。此时,他也只好自我催眠的对自己说一句:“万事开头难。我只要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就一定会成功的。”然而,时间真的是一个魔鬼。它让人煎熬,叫人痛苦,像凌迟之刑一样逐渐剥夺人心中的每一寸希望。李鸣回家之后,等了整整一个月,三家出版社全都杳无音讯。没有电话联络,也没有书信往来,当然更没有登门拜访。即使李鸣主动打电话过去询问,所能听到的也都是同样的答复:“我们还在审稿,请耐心等待。”李鸣感觉,他正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持久战。他害怕再过几个月后,出版社会忘记他的这当子事;他更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连他自己都会遗忘,他曾抱过的希望。

时间,最后还是给了李鸣一个答案。某一天他在查看家门口的邮箱时,发现了一个信封,是三家出版社的其中一家寄来的。里面装有他厚厚的原稿,和一封退稿信。信上以电脑打印出来的字体写着:“欢迎您的来稿,感谢您对本社的支持。我方已阅读过您的稿件,文笔优美、立意新颖、思想深刻,写得非常不错。但可惜,您的稿件并不符合我社的出版要求,不适合在本社出版。我方对此感到万分抱歉,欢迎您继续为本社投稿。谢谢。”看到这些文字后,李鸣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后如面部痉挛般地苦笑起来。这是一封多么矛盾的信件啊:既然已经全方面肯定了作品的价值,却又说不符合出版要求!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这样的信件和群发短信没有两样,写满了客套话,然后“点击发送键”。不难想象,这家出版社寄出的每一封退稿信上所写的,肯定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李鸣翻开出版社寄回的原始稿件,继而又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他哭笑不得的事实——这部小说,编辑根本就没有看过!李鸣在投稿之前曾留了一个心眼,他把稿件其中的几页页角折在了一起。如果编辑确实有认真看过他的投稿,肯定得把这些“连页”展开。而现在,叠在一起的这几页竟原封不动的呈现在李鸣眼前。小说送出去时什么样,寄回来时还是什么样,连状态都没有改变过。李鸣感到,他的心脏正在一片一片碎裂开来。他知道,在出版界有着这样一个潜规则:一个作者出名之前,编辑理都不会理,看不看他的作品全凭一时心情和兴趣;一个作者成名之后,编辑又会如野狗争食般一涌而上。李鸣现在正是跌入了这个矛盾的螺旋,成为了体制的牺牲品。

如何让编辑看我的小说呢?这和小说内容精彩与否无关,而只取决于两个条件:金钱,抑或足以打通门路的关系。要么给编辑送钱送礼,要么就得在出版界认识熟人,二者必须择其一。如果只单纯的希冀有人慧眼识英雄,那无异于在拉斯维加斯的豪赌。若没有超常的运气,就只能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老死。这样想来,美国的出版业和中国的出版业有什么不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又有什么分别?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心,仿佛正浸泡在污水中,被细菌一口一口啃噬。它们侵入了我的呼吸系统,侵入了我的肺,吐出一个又一个气泡。我感到无穷的压力,肌肤好像被什么粘滞住,血管好像被什么淤塞住,整个身体都好重,好重。。。我感觉,自己仿佛正在水下行走。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我也始终停留在水下,永远无法探出头,去触及水上的世界。

旧金山·某医院——

“你果然在这里埃”“啊,黄小姐。”刚从病房里出来的来栖光,在走道里迎面碰上了黄芳。“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禁止使用手机的医院里了。怎么样,施洛斯小姐的情况如何?”黄芳问。“还是一样,没有恢复意识,眼睛也从没睁开过。医生说她的情况已近乎植物人了,要醒过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长期的治疗。嘛,不说这些了,黄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说话间,光的脸上一直带着一抹凄然的苦笑。“其实。。。是关于李先生的。”“李鸣?”“恩。最近他的小说已经写完了,也跑了不少出版社。可始终没人愿意帮他出版。李先生近来一直心绪不佳,每天都要抽两包烟以上。我怕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垮。”“恩。。。那我们一起去开导开导他吧。我相信不能出版只是暂时的,他的小说我也看过一些,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甚至比市面上一些畅销书写得更好。没得到出版社的重视,是不是因为没在金钱和门路上打通?”黄芳无奈地摇摇头,说:“李先生以前就总把‘真才实学’挂在嘴边,他向来不喜欢那些偏门。不过,根本的问题并不是这个。我想,即使李先生的小说被某个编辑看了,并大加赏识,可能也还是出版不了。”“哦?这是为什么?”光不解地问。

“那小说的内容你是知道的,它几乎可称作是李先生的自传了。关于[爱神],关于落人队,关于丘比菲城的游戏。。。很多美国政府所不愿公开的事,李先生都写进了小说里。如果这部小说能够出版,那它肯定将在社会上引起高度关注,但问题是美国政府可能会动用公权力,禁止它的出版。我曾和托姆谈过这件事,虽然托姆向我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但他也非常明确的告诉了我:美国不可能允许这部小说出版的。”“也就是说。。。李鸣的小说之所以不能出版,不是它本身的问题,也不出版业体制的问题,其结症所在是。。。政府方面的干预?”“恩,就是这样。无论李先生采取什么措施,这部小说的命运都已是注定的了。”说着说着,黄芳惭愧地低下了头,她为帮不上李鸣的忙感到难受。“竟然会有这种事。。。李鸣知道么?”“不,我还没有和他说。我不忍心看到李先生受伤的样子。”“可是,这样下去也不行。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李鸣,否则对他的伤害会更大。现在,我们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了。”

二人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又说了很多。他们认识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因为任何一种方案都无疑会给李鸣的心理带来巨大的打击。而现在的李鸣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如今,他们所能做的,唯有以相对柔和的方式把真相告诉李鸣,然后尽最大努力去安慰他了。

人力,在强大的体制面前是无比渺小的。我们总像追梦的少年一样心怀天真的希望,认为只要努力过、付出过,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世界。梦想只是虚浮于现实之上的泡沫,它们永远无法联系,无法等同。

这边,人们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中;而另一边,暗潮也开始涌动。

以色列·中东军事法庭·看守所——

“喂,有人来找你了!”一个狱卒没好气地大声叫道。“又是美国狗或犹太狗给我指派的律师么?”阴暗的牢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喃喃自语。“准备动身去会客室吧,这个律师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狱卒打开牢门,又用钥匙打开将犯人和墙壁连接在一起的锁链。犯人的胳膊被拉着,勉强站了起来。二人离开牢房,朝光照相对较强的过道走去,犯人的容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他是一个身着黑白条纹型囚服的年轻人,他的脸上、身上满布着大小不一的伤痕,有的较旧,已经结痂,有的较新,仍被污血所覆盖。他十只手指上的指甲被全部剥去,暗红色的肉毫无凭依的暴露在空气中。他左腿的膝盖被人削去了一半,血肉模糊下,隐约可见那形状不太正常的骨头。这个犯人的名字是——诺伊诺斯。

“不会说的。。。无论怎样花言巧语的律师,我也不会告诉他的。。。”一路走向前,神智不甚清醒的诺伊诺斯小声碎念着,“那些核弹,是我们[爱神]仅存的筹码。任何人也别想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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