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永远稳固的关系。 表面上看似完璧如初的磐石,内里却可能早已裂痕满布。当一粒小小的水滴从外部落下,所有的裂痕都会延伸、爆发。在那一刻,磐石也将变为一堆沙砾。
苏珊娜死后第十一日——
那场悲剧后,已过去很多天了。这段时间,琉球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日本联合建立大东亚共同体开始被提上议事日程。政厅里再度忙碌起来,人们渐渐淡忘了十一天前曾发生过什么。就连一直叫嚣着要寻找证据的来栖光也消停了下来,终日人间蒸发般的闭门不出。苏珊娜这个名字不复被人提起,宛如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天,政厅里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是否由琉球牵头发起大东亚共同体将在这场会议上最终决定。李鸣、永井千成、宫良会长以及全体政府高官都列席于会议室内,唯有来栖光未出现在他的座位上。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他们对那个空位视而不见,继续开着会。“日本国内近日已逐渐开始了资本社会主义的改革,其诚意有目共睹。”会议进行了一小时后,手拿一大叠文件的永井千成下结论说。“建立大东亚共同体是让琉球走上历史舞台不可缺少的一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还请总统早下定夺。”一个官员应和道,其他人也逐一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永井就是李鸣意志的代言人。李鸣的意向如何早就显而易见,这场会议其实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现在他们只是在走个过场而已。“恩,诸位都说的有理。但我们需要听取更多声音,还有人有不同意见吗?”李鸣开口问道。二十秒过去了,场内没有一人说话。“好吧,既然大家都无意见,那么接下来就来讨论向东亚各国发出加盟邀请的事宜。日本说他们完成社会体制改革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们则务求在这一年内做好一切准备,吸收尽量多的盟友,让明年的第一届大东亚峰会顺利召开。”
李鸣说罢,低头抽出了一张文件。上面写有他早已起草好的邀请函和一系列秘密外交程序。他刚想开始念,会议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来栖公?”一时间,满座哗然。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的来栖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显然,他们都认为几乎已经不问政事的来栖光今天不会到常就连李鸣也面带惊讶,自从那天光和他一言不合,从他的办公室夺门而出后,二人已多日未见了。“抱歉,我迟到了。”光无视众人异样的眼神,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恩,那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李鸣略感狼狈的重新拿起文件。正在这时,光大声道:“等等,你们是在讨论大东亚共同体的事吧?”“是。”李鸣回道。“哦,那是否也该听听我的意见?”“来栖公,建立大东亚共同体一事方才已然议毕,现在我们在谈的是如何向盟国发起邀请。”一个官员说。“哦?我没来之前你们就议毕了?似乎太不把我这个国防部长当回事了吧!”光斜眼说道。此话一出,官员立刻收声。李鸣苦笑着摆摆手,“国防部长的话当然要听。光,跟我们说说你的意见吧。”
“我不同意建立大东亚共同体。”光单刀直入地说道。这句简单的话语顿时犹如投入水面的巨石,引起一阵骚动。“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大东亚共同体对琉球而言有多重要吗?”“来栖公,你太过沉浸于悲伤,大概并不清楚我们的议题,要不要我们再给你介绍一遍?”官员们纷纷“挺身而出”,想止住光的话头。“不,我对这个议题非常了解。”光回应道,“这些天来我虽足不出户,但并未疏于政务。我对今天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做过充分准备。”“哦?我以为你还在找苏珊娜一事的证据。”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我确实找过。”光并不生气,而是冷静地说道,“但我知道孰轻孰重,当我得知你们今日的会议内容后,就意识到必须暂时放下私事,来履行我应尽的职责了。”“看来这些天你也做过不少功课。”这次说话的是李鸣,他的语气略带愠怒,“那好,我就听听你不同意的理由!”
“我相信在场诸位先生都听过‘大东亚共荣圈’一词吧?”光站起身来问道。室内众人都闭口不答,他们当然听过“大东亚共荣圈”,那是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在1940年提出的概念,表面上它主张亚洲各国团结互助,实际上却是日本对全亚洲展开侵略的障眼名目。在当时,那是一个世人皆知的骗局。“看来大家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光观察着在座众人的表情,继续道,“那么,难道你们不觉得今天我们在讨论的大东亚共同体和这个词很像吗?”“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大东亚共同体是在模仿欧盟的模式,与你说的大东亚共荣圈根本没有相似性!”一个官员反驳道。“此言差矣。”光微笑着摇摇头,“上个世纪日本之所以走上侵略者的道路,究其根本是因为‘二二六事件’后内阁逐渐被军部掌控。反观现在,天台宗叛乱后,瘧师沼以军人之身就任首相,不正和‘二二六事件’后日本的时局极为相似么?1945年后,日本历来都是文官治国,限制军人权力。然而今天,军人却堂而皇之的登上首相之位,以一己之力鼓吹社会体制的改革。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曾经的军国主义!”“来栖公,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永井千成开口了,“历史毕竟只是过去的事情,如今世界的大环境已与那时不同,怎可同日而语?况且,这次提出大东亚共同体构想的并非日本,而是我们琉球!”“哦?当时最早响应‘共荣圈’构想的也是一个叫‘满洲’的国家。”光针锋相对地说。一听到“满洲”二字,永井不由得怒从心中来,提高嗓音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琉球是个伪政权?!”“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大亚洲共同体一词到底是谁提出来的,真的是我们自己么?我记得那好像是十几天前来访的日本外相带来的‘舶来品’。明明是别人的东西,却硬要说成是自己提出的,怎么,琉球成了日本的传话筒么?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和当年的满洲有何区别?!”
光的一席话技惊四座,永井仿佛吃了闷头一棍,沉默起来。光见自己占据优势,便以更强的气场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不少人都觉得我是空穴来风,但我想说的是,历史是一个螺旋形上升的过程。过去的事并不代表永远不可能再发生。日本在利用我们,大东亚共同体很明显是法西斯之兆,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你们拼命把琉球推到悬崖边上,到底意欲何为!”“可恶,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永井心中暗叫不妙,光的突然发难很可能使李鸣产生疑惑,今天大东亚共同体的议题一旦被搁置,“国士”的计划将会受到极大阻碍。“起初,我也一度被蒙蔽,认为团结亚洲乃琉球不二的前进之道。”光双手扶桌,宛如会议的主持者一般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但自从苏珊娜出事后,我渐渐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眼光才陡然发觉到,琉球和日本的建交似乎来得太顺利了。这样看来,瘧师沼当日的撤兵、天台宗的叛乱,以及他火速成为首相,这一切都太不寻常,就好像有某个势力在暗中扶助我们、利用我们一样。琉球不可以成为他人的棋子,大东亚共同体这种荒谬之事断不可应允!”
“不要。。。不要再说下去了!”永井千成在心中喊道。虽然光的言辞多为主观猜测,并无直接指向“国士”或尸田的证据,但在其话语中多次出现的“利用”二字已足够让永井心惊肉跳了。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光的慷慨陈词——“光,你的妄想症似乎又加重了啊!”光循声望去,当他看到说话者的脸时,感到一阵彻骨的心寒。是李鸣!说话的人是李鸣0把今日之事与七十多年前的事类比有什么意义?你当时出生了吗?大东亚共荣圈也好,军国主义也好,法西斯也好,不过是盟军在二战中取得胜利后的污蔑之词。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当时赢的是德意日,大东亚共荣圈还会成为你口中的一个贬义词么?我们这代人根本不可能了解那段历史的真相,既然不了解,把今天的事反溯到那个年代有何参考价值?”“李鸣,你。。。”李鸣不等光回嘴,继续吼道:“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凡事只知往回看,那我们就什么也做不成了!你说我被人利用?证据是什么?就是你认为我的成功之路太过顺利了吗?那么是不是我一生坎坷,直到垂暮之年才让琉球独立就合你胃口了?全凭主观臆测,没有半点证据就做出结论,这就是典型的妄想症表现!告诉你,即使真如你所说,我被人利用了,我也心甘情愿!一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没有人屑于去利用他那才是真的悲哀;能被人利用恰证明了此人的价值所在!如果我能让琉球成为亚洲的宗主,打破美国一家独大的局面,就算被你幻想中的某人‘利用’,我也在所不惜!”
李鸣的一席话使光顿时间呆若木鸡,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眶中险些溢出泪来。光没有再去组织反驳的言语,半晌之后,他近乎绝望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李鸣。。。你变了。”“人都是会变的。永远不思改变的人,终生只能是落人。而我,如今已不是落人了。”李鸣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而是用冰冷的语气回道,“你不一样也变了么?变得多疑寡决。建立大东亚共同体是琉球目前唯一可行之路,是对是错自有后人去评断,我们现在不该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光,你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已经不适于担任公职了。”“这。。。就是你的回答?”光低垂着头,手指深深抠进桌沿里。然而李鸣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以第三方口吻宣布道:“来栖光精神失常,他的意见暂时不予采纳。 本会议维持原决定不变。”
李鸣的最终决议已出,谁也不能再更改。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永井千成心中暗自发笑,他笑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李鸣早已被完全催眠,把尸田的意志当做自己的意志,还发展出一套牢不可破的理论。只要有李鸣坐镇中军,“国士”的计划不可能有丝毫动遥“精神失常么。。。呵,我终于知道黄小姐当日的感受了!”光悲怆的声音打破沉默,他似乎还想做最后一搏,“但即使我精神失常,你不听取我的意见,建立大东亚共同体的决议也不可通过!这个决议关乎琉球的命运,不能由你们几个人坐在这里说说就算,而应该让全国公民投票决定!”“这个不劳你操心。来人啊,送来栖先生回房休息。”李鸣避开光的话锋,命令道。不多时,便有两个卫兵把光架住,推搡着迫他离席。“呵,这就是资本社会主义的民主么?”光惨笑道,“看来美国人说得也许没错,不论初衷如何,畸形的体制必将诞生独裁!”他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而他的人已被押送出门外。
“好了,我们继续最初的话题吧。”李鸣排除干扰后,疏了疏桌上的文件。会议回到了光进来之前的那个节点上。“我草拟了一些加盟邀请函,打算先发给菲律宾或缅甸这样相对较小的国家,一试水之深浅。”李鸣以平缓而毫无感情的语调开始了邀请函的宣读,官员们全都聚精会神的倾听着。没有了不同的声音,会议恢复了它原本的和谐,室内一片升平景象。
一小时后,会议仍不见结束。光已回到自己房间。他今天所蒙受的打击,绝不亚于十一日前痛失苏珊娜。作为琉球政府的一员,他已尽了最大努力履行职责;作为李鸣的朋友,他也放下私事,优先给予其最中肯的谏言;作为一个日本人,他则没有为自己的国家说话,而是站在最客观的立场上分析着形势。无论于国于民于友,他都没有做错,可是却换来了眼下这样一个结果。光灰蒙蒙的双眼无力地看着地板,没有了苏珊娜,没有了李鸣,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国家,也早已没有了曾经热爱过的足球,现在我到底还有什么呢?他脸上透出痛彻心扉的孤独和哀伤。
“琉球已经完了。”他抬起头,说道。这句话并非是自言自语。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有十余个人环绕在他身边,仿佛等待听从号令般的拱卫着他。他们,是来栖光曾经的队友,原神户白夜足球队的成员,目前皆在琉球白夜党的政府中担任要职。“这块土地已背离我们的梦想,留在这里也只会徒增伤感。”光站起身来,踢开晕倒在他脚边,不久前那两个押送他离开会议室的卫兵,走到门口。他点着一支烟,塞进嘴里,说出了最后的决断——“我们走吧!”
“是!吾等白夜誓死跟随来栖公!”
分裂的乌云再度笼罩于这个太平洋的岛国上空。而在大洋彼端,另一个遥远的地方,疑窦和内乱也在持续上演。
波斯共和国·伊斯法罕——
“是么,你打算明天就迁去阿富汗了?”波斯解放阵线的首领诺伊诺斯在和伊索·那那西通话着。[爱神]发生巨变后,这已不是他们的第一次通讯了。诺伊诺斯已得知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当然,他所听到的只是伊索口述的虚假版本。“由于October的出卖,[爱神]总部被美国攻陷,核弹被夺,詹姆斯、艾桑、August三人阵亡。多亏伊索藏起一枚核弹,为[爱神]保留了最后的力量。”刚听到这个惊天噩耗时,诺伊诺斯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一种近乎于本能的东西在告诉他,这不可能是全部真相,其中一定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于是他派人做了一些调查,可波斯离英国实在太远,所能获得的信息总是支离破碎,最后他只好打消了内心的怀疑。这里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伊索的谎言几乎天衣无缝,很难找到破绽;二是伊索曾是诺伊诺斯最亲信的部下,多年来二人形影不离,诺伊诺斯并不认为伊索与此次事变的内幕会有关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伊索虽然目前实际上已成[爱神]新主,但他的资历始终不够,因此他推荐由诺伊诺斯和自己一起执掌大事,二人成为享有相等权利的一字并肩王。既然从这次事变里能得到利益,那么默然接受自然也是明智之眩
但诺伊诺斯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遥控”的人,即使现在接受了现状,他也会保留心中的怀疑,无时不刻在脑内进行分析、推理。所以,虽然目前他的左膀右臂(艾桑、August、October)已断,又被未统一的波斯国内战局困住拳脚,无法抽身离开,但对于伊索的计划来说,诺伊诺斯依然是一个不得不防的最大不确定因素。
“你已在阿富汗选定了可以作为总部的建筑了么?”诺伊诺斯在电话里问道。目前,阿富汗系[爱神]已招募到五千余名成员,人数上不成问题,唯一值得关心的就是基地选址了。新[爱神]必须有一个堪比丘比菲城、詹姆斯古堡的宏伟基地。“我并不打算重建基地。”伊索出人意料地答道,“总部先临时安置在当地的一个清真寺里。”“哦?”诺伊诺斯似乎对此颇有兴趣。在WhiteNight事件发生以前,[爱神]的基地就是一间普通的清真寺,宛如沙漠里的一叶孤舟,难道伊索是想把[爱神]回归到最初始的状态,以示东山再起之决心?“我认为,基地的建筑物不可太为明显,阿富汗随处可见的清真寺是最好的选择。”伊索解释道,“而且,兵力也不可集中于基地一点。 兵力的过于集中是[爱神]前几次险遭覆灭的重要原因。这次,我要把兵力尽量多的分细,散布在于阿富汗全境内新建的几个据点里,建立一个随时可自我防守,又随时能支援总部的战略兵团网。诺伊诺斯大人您请放心,我必会让[爱神]改头换面,成为一面坚不可摧的铁壁。”听伊索说得头头是道,诺伊诺斯没有异议了,“好吧,按这个方案去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爱神]不可以再失败了!我会处理好波斯的事,让波斯作为[爱神]的第二堡垒在外部支持你。”
通话结束了,这是一次愉快的通话。诺伊诺斯虽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基本已是合作态度了,这一点伊索能感觉出来。“好,诸事已了,明天就可动身了。”伊索放下电话,看向四周。城堡里能拿的东西已经全都转移到阿富汗,目前只有伊索本人和负责护卫他的几十名手下仍在伦敦。明天,这次[爱神]大迁徙就将完成。“今晚可睡个安稳觉了!”伊索走到床边,看到桌上那张印有“esol”字样的名牌,淡然笑了笑,“还是把这东西带上吧。”他拿起名牌,了上衣口袋里。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刚想脱衣就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怎么回事?!”他一手扶住墙面,另一手撑在床上,努力使自己不倒下,可不适感还是很强烈,连五脏六腑都燃烧般的绞痛起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伊索来不及细想,只觉双脚一沉,好像被砍断一样失去了知觉。他先是膝盖着地,随后全身都瘫倒在地了。他的脑袋无力的靠在床脚,眼睛逐渐翻白,最后终于闭上。伊索·那那西沉沉的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哪里。。。这是哪里。。。”当伊索睁开朦胧的双眼,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城堡的软床上,而好像被拖到了空旷的室外。他眯起眼抬头往远方望去,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进他的领口。透过薄雾,他依稀看见远处一个白色壳形的庞然大物,十二只黄色的尖角呈扩散状在其上围成一个圆阵。“千年穹顶?我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伊索心下狐疑不已,不只因为所处的环境,还因为眼前这个奇怪的建筑物比他所知的千年穹顶要巨大得多,足有十倍以上。为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迈开蹒跚的步伐,向前走去。
在伊索看不见的远方,千年穹顶正门前,几个人影在攒动。“寻找了这么长时间的频率,总算是把他拉进来了。”一个中年人眺望着逐渐向前靠近的伊索说。“是啊,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身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回道。“这家伙自以为已经得势,却忘记了[爱神]还有最后一道防线。”较前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道。“现在该是狠狠教训他一顿的时候了!”年轻人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摩拳擦掌道。这四个人的站位形成一个正方形,而在他们正中央处,还有第五个人。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刚刚堆砌好的沙堡。“诸位,我们去大闹一场吧!”小男孩挥起愤怒的手臂,一击将沙堡打得粉碎。
与此同时·詹姆斯宅·地下室——
自从詹姆斯把[爱神]的指挥中心设在自己的这栋城堡,他也把他的兄长从格林威治半岛南端的那座小木屋里接了过来,将其安置在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地方——地下安全室旁一百米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这个房间门口设有指纹锁,只有詹姆斯一人能够出入。数日前,房间里的人虽然不能活动,却亲耳听到了自己弟弟被枪杀时的惨叫,他用他的耳朵鉴证了[爱神]此次突变的全过程,鉴证了伊索在地下室里说过的每一句谎言。但很显然,包括伊索在内,城堡里现在没有一人记得这个房间的存在。人们都以为詹姆斯一死,[爱神]就已易主,但没有人想到,[爱神]真正的主人其实还安然无恙的活在这里。此刻,他正躺在房内一张金属制的床榻上,全自动式医疗仪器仍在通过输液管为他输送维持生命的营养液。这位须发浓密的老人太阳穴和额头上分别粘有四根电线,它们连接着床边的一台机器。“诸位,我们去大闹一场吧!”不久前那五个人说过的话一一以文字显示在机器旁的电脑屏幕上。随后,这台缠满电线的方形机器上亮起晦暗的红光。
丘比菲·哈克平静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