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及五更,陆府之中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酣睡中的云舒,睡梦之中惊坐起。梦中琴声,悠扬婉转,有一美人兮,抚琴而去,不得相见。云舒所梦,亡母清影,思之不见,忧聚五内。
在陆府用了餐,简单的两荤一素,还有一老火汤。虽然不及王府丰盛,也别有一番滋味。陆府家规,不许铺张浪费。餐食品类虽少,却做的精巧,并非寻常人家之物。
午后,云舒唤小寒入内室,有事相谈。
云舒问小寒:“东风楼,你可曾听过。”
小寒不解,从未听闻,摇头示意。
“此乃勾栏瓦舍之最,是为青楼也。”云舒挑了挑眉说道:“青楼处,雕梁画栋,廊腰缦回,轩昂壮丽,凤楼亭苑,珠玑红帘。其中女子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吟诗诵词、弹琴唱曲无一不通,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迎来送往的皆是达官贵人、风流才子。”
“阿姊打算如何?”小寒忧心不已,“莫不是想要~”
云舒点了点头,相视而笑:“今日城中一绝东风楼,不拘一格选花魁,阿姊岂能错过。更何况,爹爹去军中巡查即将归来,你我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阿姊欢喜就好,可要知会卿卿。”未及小寒说完,云舒急忙拦下:“卿卿那清冷的性子,如何愿意相陪,更何况若是被秦夫人知晓,恐怕爹爹即刻就派人领我回府了。不可不可。”云舒思虑一番过后,遣人告知卿卿,两人须前往军中探望父亲,今夜遂归,莫要担心。不等卿卿答复,云舒与小寒就出了陆府。
卿卿得知之后,依旧坐于窗前翻看着手中书卷,心中想着,这混世魔王恐怕又要搅乱风云了。
云舒与小寒来到街市,并未直接前往东风楼。而是寻了城中最是闻名遐迩的布庄,云舒花重金为小寒购置了一套蜀锦制成的窄袖圆领襕袍,配上了镶玉的革带。一身白袍绣着暗纹,腰间挎着寒霜。一番装扮过后,小寒越发精致,气度不凡。云舒也选了一身青袍男装换上,临走又择选了件罗裙。
出了布庄,云舒看着换装后的小寒,十分中意,说道:“好一个霁月清风,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云舒随手撩拨了小寒腰间的玉佩,又道:“都说勾栏瓦舍之地,先敬罗衣后敬人,你我此去好好探究一番,莫要负了这锦衣华服。”
说罢两人翩然行至东风楼,这东风楼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趋之若鹜。据闻此处女子素有,西施貂蝉之清姿,文君班昭之才学。素爱艺不卖身,若是佳人不想与,千金难买相如赋。若是佳人思慕,家徒四壁,亦可芙蓉帐暖度春宵。
来到这东风楼,让人嗟叹,这哪是人间花柳巷,昭昭然天上蓬莱境。这正是,玉瓦瑶叶,樱灯雍庭,琉光不似,凡世庸尘,璃泽仿若,天宫华殿。丛竹幽月,倒碎波粼。这楼内三殿九厢,浮桥银台,鱼跃相斗,松杏对缠,七折长廊,柱金流丹,千百庭院,宫漆深纨。
一入正厅,两人寻了一雅座,小二随即上了一巡茶盏,这一杯茶值千文。莫不说,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今日这厅中座无虚席,推杯换盏之间,王孙公子,文人骚客,早已蠢蠢欲动。一年一回的花魁绝选,迎来了无数往来多情郎。云舒至此,不为那如花美眷,天下娇娥都不及卿卿。只为花魁彩头,亡母挚爱之琴,名曰人间。轻舞弄清,何似在人间。
入座片刻,云舒吩咐了小寒在此处等候,悄悄然隐匿在人群之中。而早有故人在此久候。
无忧得报,人间重现于世,遂来此处,原是静待恭王莅临。早早地来到这东风楼,寻了一静谧雅间,愿做这姜太公,却不想得见的却是清河郡主。想来便觉得有趣,不想云厅之中,罗小寒亦映入眼帘。
探子回报,小寒正是当年月氏送来的敌国质子,如今改名换姓,在军中已是七品校尉。恭王之子,随了郡主姓氏,真是不知所谓。其人又瞻前马后,因其玉质风流之貌,坊间盛传,其乃郡主府中面首之最。
无忧视其风骨,却有天家气派,此人生来皇孙贵胄,如今却尽收锋芒,只可惜,尉迟之子,恭王之嗣,终将不安于朝廷,难安于天下。
这厢无忧正思虑这罗小寒该如何处置。另一边,云舒撸走了一待选佳人,将其困于闺中,改了衣衫妆容,偷天换日,取而代之。是以云换为名,入了这待选的名册。这待选之人乃大夏各地推选的美娇娘,来此东风楼不久,今日票选花魁,琐事繁多,幸而无人识破了。
一曲奏罢,这台上走来一人,正细数着票选的流程。第一轮比仪容,在场宾客可选两人,赠其簪花,花多者为胜。十人之中,其六者可入下一轮。第二轮,文试,作诗一首,在场宾客择其一赠花,依旧是花多者为胜,六中取前四入下一轮。第三轮比艺,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每人随意挑选一项演绎,依旧按宾客簪花数定胜负。四人中择其二入绝选,比言语世论。最终簪花数多者获选花魁,得获“人间”。
第一轮,仪容。此次乃花魁之选,入围着,皆是美若天仙,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云舒上了明艳的红妆,今日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朱唇一点桃花樱,眉间翠钿,清新别致。比起往日的云舒别有一番韵味。云舒一身踝肩长裙,上身直披一件大袖纱罗衫,透明细腻,凸现了其玲珑娇俏。若有似无的纱罗衫,衬出了其玉骨冰肌,肤若凝脂,莫不说是娇养在王府的贵女,肌肤凝雪不是寻常人家可比。若是比这眉目样貌,云舒不过尔尔,这在场的不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也是天生丽质,秀色可餐的佳人。犹是那一女子,名唤紫烟,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比之卿卿,难分伯仲,却是更加妖娆多情。见过此人,不得不感喟,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不过,靠着冰肌玉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云舒顺利过关。而此刻,无忧见其娇羞的容貌,婀娜的装扮,真是风情万种。较之前英姿勃发,神采飞扬,判若两人,越发使人好奇,想要探求这是如何的一个女子。郡主参选花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皇室之中,不,这天下之中又有几人如此肆意妄为。
无忧却不知,小寒对此毫不惊讶。云舒活得自在随心,从未受世俗规条所困,这世上之事只有她想与不想,没有她不可为之。罗云舒绝不是墨守成规,循规蹈矩之人,不然就辜负了混世魔王的称谓了。只是今日,小寒见姐姐如此妆扮,看的入神,忘记了今夕何夕。
于无忧与小寒,这满场的国色天香,绝代佳人,悄然无色。这正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