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的状况比上午好一点,似乎已经初步适应了魔术回路,体温也只是比往常稍微高一些,远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从吃饭的速度来看,胃口也好了不少。
“马库斯,有什么心事吗?”话痨的声音响起在床上。
“嗯?哦!哦!”马库斯意识到自己有段时间没把面糊送进嘴里了,“没事,没事。”
话痨吃完后将餐具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等马库斯迅速吃完,便招呼奴隶来收走。马库斯刚要低声道谢,便想起自己的身份,只是微微点头致谢,在旁人眼中仿佛是在肯定奴隶的工作。
“跟我老师讨论什么?从五点到十二点,叫你吃饭的时候还在谈,他又不是魔术师。”话痨又开始了。
“关于形势的一些问题。”马库斯回答。
“形势?”话痨哑然失笑,“形势当然非常不妙,我们甚至该考虑考虑学习蛮族的语言了,他们说的是日耳曼语吧?”
“不列颠王国灭亡的话,家族能否确保安全呢?”
“谁知道呢,你们不就遭了秧。”话痨的表情有点无奈,“军团撤离的时候整日朝不保夕的,不也过来了吗?”
马库斯又沉默了,话痨一时也无话可说,他的卧室里只有蜡烛不时爆出一点轻响。阴影中的马库斯似乎思考着什么,令话痨有些不安,是自己唤起了他沉痛的记忆吗?正当话痨要道歉的时候,马库斯突然开口了。
“不列颠土语难学吗?”
“当然不难。”话痨对这样的问题有些意外,“毕竟经过帝国这么长时间的统治,不列颠的凯尔特语已经借用了大量拉丁语单词。用老师的话说,其实不列颠土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罗曼语的一种了。”
“嗯……就这样办吧”马库斯似乎下定了决心。
“什么?”话痨更加摸不着头脑。
“恕我放肆,小普布利乌斯阁下。”马库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既然家主阁下已经准备放弃位于布莱克尼的小庄园,那么有无可能委任我为布莱克尼总管,代贵家管理庄园?”
“你要那个庄园干什么?!那个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洗劫!不要命了?!”话痨小普布利乌斯大吃一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想拯救……不,帮助一个人。”马库斯的眼神有些缥缈,“我需要一个地方做实验。”
“布莱克尼庄园之所以被称为小庄园,不是因为规模小,而是因为那地方灵脉稀疏,无法供给魔术工坊,不适合魔术师的。”话痨诚恳地解释道,“我布列塔尼乌斯家有恩必偿,如果你需要魔术工坊,我们可以斥资在这里为你建一座,即使要花很多钱,我可以和你一起说服父亲,你又何必去那种死地呢?”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小普布利乌斯阁下,但我要做的实验与魔术无关。”马库斯微笑着解释。
“那你要做什么?”话痨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做实验。”马库斯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话痨在接下来大半个罗马时中对马库斯进行接连不断的言辞轰炸,可这个青年人就是油盐不进,摆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微笑。
“真服了你。”话痨无奈地起身,“我去告诉父亲,他会让你打消这个念头的。”
“恐怕不会。”马库斯望着话痨的背影低语道。
民族大迁徙,一场听上去似乎如同旅行一样普通的事件,却毁灭了一个普世帝国和无数民族。自三世纪末五世纪末,因气候变化和原始部落公社制度解体而进行长途迁徙的日耳曼各部落最终在欧洲各地建立起自己的新国家,原住民沦为奴隶甚至灭绝,文明倒退进入所谓“黑暗时代”,这就是马库斯所处的时代。
毫无疑问,马库斯是来见她的——即使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是想到在自己离开后,这个少女便又一次要面对那个无力回天的悲惨命运,马库斯便心疼到了极点。如果仅仅是为了在选王会上看她一眼的话,抑制力又为何要把自己提前一年送到不列颠呢?
必须做点什么!马库斯的确曾经担忧过自己的“胡作非为”会不会影响到历史的进程,但对这个坚持唯物史观的布尔什维克而言,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提高生产力水平,鼓励创造,促进稳定安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人民的利益的。
最起码,如果在不列颠抵挡住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侵袭,那么未来如果不列颠人用更罗马化一点的方式殖民美洲的话,是否至少会采取像西班牙那样混血融合(虽然西班牙的殖民罪行同样罄竹难书)而非赶尽杀绝式的殖民政策呢?
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至少让他把集体农庄里那些不用拖拉机带动的农具搞出来吧!无论不列颠人的命运如何,农作物产量高一点总没有坏处。如果可以的话,搞出一两个实用的小发明也是再好不过了,甚至可以为她办一个资本主义萌芽式的小工坊。等到选王会那天,带着这些成果一起交给她,这一年也不算白来!
当然,前提是要有一个起步的资本,如果大普布利乌斯家主不肯委任的话,自己只能想办法用魔术手段借点高利贷了——现在不列颠还有像小克拉苏那样放高利贷的吗?
当然,一年以后马库斯人走账空,凭本事借的高利贷,为什么要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