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卡尔迪克特用纸张换取货币,再用货币到切斯特换得奴隶,似乎产生了不列颠王畿到撒克逊人的贸易逆差,不过这点分量尚不需要马库斯替尤瑟王担忧。
马库斯骑在马上规划着,走上一小时就休息大约五分钟,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看到了布莱克尼南方的利德尼村的轮廓。
利德尼村的条件比布莱克尼要好不少,至少自耕农还占最大比重,不过也不知道能维持几年。虽然自己所知的很多知识都存在偏差,但马、恩两位导师对于罗马帝国末期和中世纪早期自耕农如何破产沦为奴隶和农奴的论述的确十分准确。
无论是不列颠人还是撒克逊人,氏族村社经济或奴隶制经济都在逐渐解体,封建制度正在缓慢建立,部落酋长或豪门贵族通过土地私有化以及兼并逐渐成为地主。
在不列颠人这里,自耕农破产的原因通常是被掠夺、遭遇变故或王国加派的临时税。
在撒克逊人那里,自耕农向农奴的转变通常是战争的结果:部落酋长要求平民自备武装参战,否则必须缴纳巨额罚款。平民参战后,伤亡且不提,战争本身就很耽误劳作,更何况自备的干粮也是巨大的消耗。
如果战胜,撒克逊部落民尚能通过战利品补贴家用,但若战败,他们就非常容易陷入赤贫的不利处境,从而不得不成为部落酋长和长老们的隶农。由此看来,战争无论胜负,只要不是被灭掉,对部落酋长和长老们而言都是有利的。
以上种种,导致像利德尼这样的村社越来越罕见,而像土改前的布莱克尼庄园这样的豪门庄园越来越平常。早晚这样的豪门就会攫取统治合法性,发展成为封建领主。
炊烟在利德尼的上空随风摇晃着,显示出一片祥和的乡间景象,在这乱世之中显得尤其可贵。
“他们做饭怎么这么早?”车夫低声嘀咕了一句。
骑在马上的马库斯位置最高,也发现了有些不寻常的地方,“烟太大了,有可能是火灾。”
不过再行了不多久,走在最前面的马库斯突然喊出了口令:“警戒!”
百人队轰然应命,立刻解散队形分散到道路两侧,护卫着中间的马车和百夫长,马库斯翻身下马,抽出了挂在马鞍上的剑,在青年兵的余光中走近观察横在路面上的尸体。
“分队长集合!”
卡里乌、菲利普斯与图恩离开了队列,所在分队立刻缩短阵线补上了缺口。
“先是被标枪命中后背,然后被人从身后用剑刺穿心脏。”马库斯对着三个分队长比划着尸体,显然三个未经战事的年轻人有些紧张,想必喉咙明明干得要命却生不出一丝唾液:如同当年在冬木的自己一样稚嫩。
“我们马上出发查看利德尼的情况,动作要快,一份队二分队出战,三分队负责护送马车继续沿道路向布莱克尼方向运动,明白吗?”
“是,百夫长!”三人肃然应命。
“返回队伍。”马库斯顺手将尸体拖到路边,“第一、二分队,成两路纵队,集合!”
或许是心理作用,此时青年兵们的脚步声显得更为肃杀。
“跑步——走,二,三!左,二,三!”
伴着口令,十八名青年兵轰然而动,马库斯只握着一柄剑跑动在队伍中好借助友军盾牌的掩护,毕竟他现在没有带盾牌,要是用魔术强化过的衣袍直接挡下标枪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了。
离村子越来越近,又有几具尸体横在村口,隔着木栅墙都能看见村里的大火冲天地燃烧着。木头和茅草发出爆燃的声响,男人们焦急地呼喊和妇孺的哭叫声也令人浑身发毛。
“他们又回来了!撒克逊人又回来了!”不只是谁哭喊着报信,村子里的尖叫声陡然大了几分。当青年兵们用盾牌撞开半掩着的村口木栅门时,带队的马库斯只感到各种嘈杂的声音几乎能把他们再推出去!
“我们是布莱克尼百人队的不列颠人!不要惊慌!这里发生了什么?!”百夫长焦急地大喊着。
“是撒克逊人,撒克逊人袭击了我们……”这样整齐的步操不是撒克逊人能走出来的,村民看清了十八名雄武的士兵,如同遇着主心骨一样惊魂未定地围了过来,“他们杀了十几个人!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财物,还抓走了不少年轻人!”
“这群畜生!这群畜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抢走了所有的东西不说,还烧了我们的仓库!什么都剩不下了!今年可怎么活!”
“人活着总会有希望,作为尤瑟王陛下的臣子,我们应当守望相助。”马库斯劝慰了绝望的平民,随即又高声问道,“谁能告诉我,撒克逊人有多少,何时离开?去了哪里?”
“至少有十七八个人,抢劫后往北方去了,离开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往北方去了?布莱克尼可不就在北方?!
“抱歉,朋友,我们要回去看看家园是否安全。”马库斯匆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两枚金币抛给提供消息的男子,“交给你们执政暂且应急,过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顾感恩戴德的农民们,马库斯立刻带着百人队轰然而去,只给他们留下了两排整齐的背影。
“第三分队入列,强行军!”狂奔追上沿着道路走了约半里的图恩分队,马库斯立刻下达了命令,“立刻出发,我上前侦查!”
说罢,只着白袍的百夫长不顾部下劝阻,骑上了驮马,沿着道路狂奔而去。图恩作为值日分队长,只能代为指挥。
说是侦查,但实际上马库斯却直接纵马向布莱克尼狂奔。他极为担忧庄园成员的安危,担忧自己的副官盖尔,还有妹妹一样的小阿尼娅……庄园只有十个前守卫奴隶——他们现在还在造纸厂,唯有图特老人和其它几个当过兵的老头子还有那么一点战斗力……
真该死!自己怎么就忘了留戍卫部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