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天的幽叹,三三还记忆犹新。
就好像她师父一早就知道了一切。
知道那日三三会空等,知道二牛遇到上的事。
三三去山下打听才得知,二牛一家几天前,也就是二牛下山的那天夜里,全家突然连夜离开了村子。
这事儿听起来就很奇怪,关键村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更没有一个人知道二牛一家搬去了哪里。
只是三三在离开村子的途中,偶尔会听到村里人津津乐道那天见到从山上下来的二牛。
说他们从没想过二牛会是那么一个俊俏的孩子,若不是穿着那身粗布麻衫,真会把他当哪家的富家弟子来看。
二牛走了,走得很突然。
三三跟他约定最终变成了遥遥无期的约定。
时光如梭,一晃三个秋冬过去了。
晨光一如既往将三三从睡梦中唤醒。
今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将昨日早早备好之物带上,三三正要去请陆君生起身。
谁知陆君生人已经在院子里。
听到师父在喊自己,三三拿着东西调头去了院子。
她右肩挎着一个大大的药箱,左手拎着一个篮子。
篮子放了些蜡烛和纸钱。
说来也怪,按照习俗大家都会选在清明和冬至这样的日子,而陆君生不同,他是每年盛夏会择一天带三三去五十里外的青阳山。
别看青阳山上有着那么多著名的寺庙和道观,陆君生要去的仅仅是一座孤坟。
陆君生见三三能干地将东西都带出来了,眼里升起笑意,上前就夺了三三肩上的药箱,挂在自己的肩头上。
“过几年等你再长高些,再帮为师做这些粗活吧。”
三三感受到师父的疼爱,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是,师父。”
青阳山上。
一师一徒。
三三蹒跚在坟头周围,将杂草尽数除尽后,就被陆君生唤去,在碑前行磕头之礼。
而陆君生则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要跪拜之意,每年他都这样,今年也一样。
早些年三三不以为然,但日子久了,难免心中生困。
这里埋的,会是师娘么?
以前只听陆君生提过,土里埋的是名女子,再无其他信息。
三三规规矩矩地磕完三个头,望着墓碑上的空空如也,又觉得应是自己想多了。
师娘的话,应该是师父心爱之人。
要真是师父重要之人,师父定会将墓做得更好看些,不会像眼前这座粗陋的土丘,师父也会将墓迁到药卢附近,这样就能经常见到。
“三三。”
师父猛然的低唤,让正胡思乱想的三三回了神。
“师父?”三三起身。
“为师年纪大了,怕以后会忘,趁还记得就先告诉你,日后每年都要记得祭拜这位墓主,即便身处他乡,亦莫忘遥祭。”
“是,徒儿记住了。”
“还有,等你年满十六之后,就毋须再跪拜了。”
“为何?”
三三瞪着满是疑问的眼睛望向陆君生,她本不是一个好奇心重到会追问的人。
但这次,她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她不后悔,因为一个让她拜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就说后面不用拜了,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