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位卡斯蒂利亚少爷投以同情体谅的目光,格朗德?艾赫点了点头:“可是,这么说的话,您跑来跟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啊。只要你打不过玛蒂尔德小姐,那还不是一切都白搭?”
“你竟敢侮辱我!”
哈?
格朗德?艾赫有些茫然。只不过是很正常很普通的聊天,怎么突然就侮辱起来了?
然而,对方不但像是猫咪在熟睡时突然被人将棘条插入谷道一样突然暴起,而且似乎还愈演愈烈:“你这该死的贱民!你竟然胆敢当面羞辱一名光荣的议员家族后裔!”
格朗德?艾赫后退一步,让开了对方指指点点的手指:“我没有啊。”
“还敢狡辩!你这毫无羞耻心和荣誉感的贱民!”
就算格朗德?艾赫脾气再好,性格再怂,被对方一口一个贱民的叫,也难免火气上涌。
冷笑了一声,格朗德?艾赫冷眼看向对方:“那么你想怎么样呢?咱们去情人林后面的舞场里跳上一曲?还是说,您打算行使您那尊贵的荣誉处决权?”
那位卡斯蒂利亚少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越发愤怒了:“好哇!就照你的意思,情人林后面的舞场里,明天下午,不见不散!”
说着,那位少爷又恶狠狠的瞪了格朗德?艾赫一眼:“别想着你能逃掉,外省佬!”
那位少爷说完,就气派十足的一转身,带着他的跟班们迈步离开。
“你根本不是玛蒂尔德小姐的对手,我为什么要逃?”
卡斯蒂利亚少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转身恶狠狠的怒视格朗德?艾赫,似乎能从鼻孔里喷出烈火烧死他似的。
然而,已经得罪了对方的格朗德?艾赫已经放开了,索性又加了一句:“难道说,你打算回家找你爸爸来做你的助手?”
那位少爷怒气冲冲的直冲到格朗德?艾赫的面前,将一双眼睛瞪得让夜里的猫头鹰看到了也会感到羞愧的程度,不断的将炽热的鼻息喷到对方的脸上。
对视了一段时间之后,卡斯蒂利亚少爷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死定了!”
那位少爷说完这句话,就再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就连格朗德?艾赫在他身后一副歌剧腔的说出“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并引起周围行人的口哨欢笑甚至掌声,也没能打乱他的步伐。
无奈的看着对方走远,格朗德?艾赫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上流人士简直太莫名其妙了,动不动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要决斗。如果每次决斗都要死人的话,那上流人士们的妻子们还真是辛苦——为了避免家族血脉断绝,必须拼命努力才行。
向着“烤肉和热汤”又走了一段,在那个招牌映入眼帘的时候,格朗德?艾赫再一次被拦住了。
不过这一次拦住他的,是位精神矍铄的老绅士。
这位老绅士将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和两撇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穿着雪白的衬衫和笔挺的燕尾服,还戴着一副白手套。
拦住格朗德?艾赫后,老绅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阁下就是格朗德?艾赫吗?”
“是我。您是?”
“在下阿尔弗雷德,拉莫尔侯爵大人的管家。”
侯爵?管家?
格朗德?艾赫有些迟疑。
通常,能够出任管家一职的,都是得到了主人非常信重的仆人,也就是说,身份地位非比寻常。
但是,上一次应邀前去和玛蒂尔德小姐切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位管家,因此无从判断真伪。
“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呢?”
老管家微微一笑,取出一封印花烫金的请柬,双手递到格朗德?艾赫面前:“侯爵大人邀请您参加玛蒂尔德小姐的生日宴会。”
谁?我?
格朗德?艾赫迷茫的看着老管家,然后双手接过请柬。
不等他说什么,老管家已经微笑着行礼,然后转身离开。随后就有一辆绘挂有纹章的包厢马车开过来停下。老管家上了车,马车开走了。
直到这时,格朗德?艾赫仍旧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一位侯爵,主动邀请自己参加他女儿的生日宴会!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自己和他女儿打成平手——更确切地说,是没被他女儿揍趴下?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是相信“人人生而平等”的。不管是侯爵还是平民,都是一样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也深知,虽然人和人平等,但是人和人的权势、钱财,可从来就没平等过。换句话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是有些人更平等”。
他,侯爵的女儿……
摇了摇头,格朗德?艾赫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请柬。
外面是烫金印花的封皮,还印着个纹章,是匹昂首长嘶的骏马,应该是拉莫尔家族的族徽。
打开请柬,里面是正文,用漂亮的手写体书写着时间、地点、事项、邀请者和客人的名讳。
根据格朗德?艾赫所知不多的文法知识来看,这封请柬措辞文雅、语气温和,既没有高高在上使人不快,也没有谦恭过分自跌身价,应该算得上是佳作了。
所以,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不过,为啥呢?
收起请柬,格朗德?艾赫径直走进“烤肉和热汤”,走到他们常年占据的角落里的桌子旁。
这时候,阿冉和巴阿雷已经坐在那里了,旁边还有个一脸郑重的没见过的陌生人。
看到格朗德?艾赫,巴阿雷就对他点了点头:“来啦,坐。这个是卡尔。这个是格朗德?艾赫。”
卡尔连忙站了起来。
两人四手相握,互相问好,然后才一同入座。
坐下后,大家就聊起了码头上的事情。
和工厂区的许多工人动辄失业、断了生计不同,因为常年要卸下来自各省的物资,码头上的人是不缺活干的。
但是,码头上组成了“码头工人协会”,为商船联系安排工人并从中抽取佣金。因为佣金数额较大,码头工人们自己能够得到的数量就比较少了。
尽管许多工人都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对劲”。
卡尔也正是抱着这个目的才加入夜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