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尔聊了一阵之后，热安带着英诺森也来了。
那位英诺森是个和热安性格截然相反的家伙，有着大力士的体格、闪亮的秃头和大教堂钟声般浑厚响亮的笑声。
尽管两个是工人，两个是修士，还有一个是无业游民，这五个人还是很快就熟络起来。
伴随着英诺森那能将顶棚上灰尘震落的笑声，格朗德?艾赫了解到了很多神学院里的趣事，卡尔和阿冉也说了些纱厂和码头上的传闻。
当第一桶酒见半的时候，安灼拉等人也来了，同样带着个生面孔。
这个戴着厚厚眼镜、夹着一本大部头的生面孔就是艾若。他一坐下，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教育民众的好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使人民可以自行学习法律，不至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法，也不至于被人侵害。
这通话让几个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虽然早些时候聊天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艾若是个心地善良的书呆子，但是这和大家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然而，作为艾若推荐人的公白飞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再多开几个班了。”作为曾经的夜校学生，虽然卡尔并未从读写算术中获得什么好处，却还是非常振奋。
“恐怕暂时还不成。”安灼拉平静的回答，“你们三个确实都能识文断字，但是读写和教书是两回事儿。你们还是先在已有的班上跟几天，等有了足够了解之后再一起开个新班，然后再各自开班。”
“公平公正，乃不言自明的律法根本。虽然，仍需制订详细的条文，用以明确行止范围，使人民能够依约行事。”
慢条斯理的说着，艾若推了推眼镜：“我们既然要长期在工厂区向工人和工人子女提供教育，是否也当制订明确的章程守则？”
这确实是之前从来没有人提出来的问题。大家安静了一会儿，热安才开口：“制订明确的章程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你要知道，工人们的工作和生活都不稳定。有人生活宽裕些，就会把孩子送来学习。而若是有人失业了……”
“我们确实需要制订章程。不过不是用来约束工人的，而是约束我们的。”
安灼拉平静的宣布：“我们以后的人手必然会越来越多，明确的章程确实是必要的。”
“那么，我们都要约定些什么呢？开始和结束教课的时间、教课的内容和进度？”虽然古费拉克一贯玩世不恭，但是说到正事儿，他也严肃起来。
“接纳新人的标准。新人由辅助教授到协作教导到独立开课的过程。等我们人手足够后授课的轮替规则。”说着，安灼拉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阵。
然后，热安也开口：“授课的内容也应该明确统一。授课进度可以根据学员的实际情况调整，但是对学员的学习状况是否也应做统一的核验？”
安灼拉思考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必要。我们有必要考虑如何帮助学员们获得更好的工作。这样一来，在基础的读写算术之后，我们就有必要调整一下教授的内容了。”
对这些事情，作为学员的格朗德?艾赫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听着。不过，只是旁听，他也能听出个大概来——这些“幼儿教育团体”成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将夜校修改得有些职业教育的雏形了。
而且，按照大家商议的结果，首先这些夜校教员就会把自己朝着职业教师的方向改进。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这些新朋友就把初步的夜校规则订了下来，甚至直接记在了稿纸上。
等到这些人将正事聊完，格朗德?艾赫举起了手。
“怎么？”
“嗯……说来抱歉，我恐怕又要和人决斗了。”
听到格朗德?艾赫的话，古费拉克眉毛一挑：“怎么？”
“似乎是因为玛蒂尔德小姐的原因，卡斯蒂利亚家的少爷找到了我。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认为我侮辱了他。所以……”
巴阿雷笑了下：“时间，地点？”
“情人林后面的舞场，明天下午。”
阿冉皱起眉头：“明天我要上工。”
巴阿雷笑着将拳头捏得咔吧咔吧响：“我可以去做你的助手。”
“明天我去。”安灼拉平静的宣布。
“我也没事儿。”公白飞开口就把格朗德?艾赫吓了一跳——原来公白飞在这儿。
古费拉克微笑着开口：“明天我要和我的小天使约好了要去玩儿。不过，我可以带她一起去看看。”
英诺森和热安交换了眼神，然后大笑起来：“我也想看看上流社会的决斗是怎么样的。”
朱利安则不好意思的看着格朗德?艾赫：“抱歉，文学院的豪文院士明天下午有出新戏剧，我想去学习一下……”
格朗德?艾赫连忙摇头：“学习是正事儿，正事儿要紧，没什么好抱歉的。”
“未经递交申请，私下决斗是违法行径。这是不对的。就算你们对目前的法律有诸多不满，但法律就是法律……”
“如果要合法，我就该由对方行使荣誉处决权。”不等慢条斯理的艾若说完，格朗德?艾赫就打断了他的话。
按理说，这已经算是很无礼的行为了。但是艾若并不生气，反而疑惑的看了过来，不但皱起眉头，还推了推眼镜：“这不太可能。荣誉处决权的行使也有严格的审核流程，需要至少中等地方法庭的裁断才能行使。”
“这样吗？”因为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格朗德?艾赫一直以为，所谓的荣誉处决权就是类似日本的武士阶层可以随意斩杀平民那种制度，原来这里面也有严格的审核机制？
“自然。”说着，艾若叹了口气，“这就是民众不接受教育的恶果。这些相关法条，不是专业人士恐怕根本不知道。就连许多议员家族成员，恐怕也以为可以随意处决平民。但事实上那是违法的。”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约定过了，总不能爽约。”
艾若摇了摇头：“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请恕我不能同行。”
卡尔迟疑了一下，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
于是，预订明天参加决斗的，就是安灼拉、公白飞、古费拉克和他的情人、热安和英诺森、巴阿雷和卡尔，以及格朗德?艾赫本人。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格朗德?艾赫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儿——刚刚拉莫尔侯爵的管家给我送来一份请柬，邀请我参加玛蒂尔德小姐的生日宴会，十五天以后，在他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