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间小院时,天边已挂上了月牙,晚风习习,两只幼虎由墨流珩两人一人一只抱着,趴在他们怀里睡得香甜。
猫妖则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亲眼目睹虎妖夫妇的死亡,给它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一时半会还缓解不过来。
猫耳耷拉着,和它此刻的心情一样低落。
许疏文一路上欲言又止,最终没忍住:“你怎么会想收养它们?”
要知道,人族对妖族的偏见由来已久,就是修士之中,也有不少对妖族仇恨至极的。
带着两只妖在凡间行走,就等于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事找上门来。
许疏文实在不认同,墨流珩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清楚,怎么还自找麻烦,去收养两只刚出生的小虎妖?
这是有多想不开?
听了他的疑问,墨流珩低头笑了笑:“也许是出于同理心吧。”
他自己尚有自保之力,初醒时虽也茫然,却有脑海中时不时浮现的信息帮助,很快就能适应下来。
两只刚出生的小虎妖却不一定。
闻言,许疏文挑眉看了过来:“同理心?我看你就是烂好心。”
墨流珩正低头抚摸着小白的后背,听他反驳,下意识道:
“出生不是它们能够选择的,我只是收养了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说完,墨流珩就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以前的哪儿听过。他甩了甩头,想要抛开杂念,脑海中却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副画面来。
这一次回忆中出现了新的面孔,那是一个年过花甲的长者,慈眉善目的脸上布满皱纹,头顶却锃亮得很,显然是一位老僧人。
老僧视线向下不知看着何处,轻叹一声:“你这是烂好心,自找麻烦啊!”
墨流珩这时候才看见另一人的身影,赫然是那个一直以来披着袈裟的年轻男声:
“长老,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我只是收养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你说呢?”
至于袈裟男子口中的长老是什么反应,墨流珩已经看不清了。
回忆已经结束,他心中就像是如遭雷击,一时愣在了原地。
梦中的袈裟男子对自己的影响,超乎墨流珩的预料,这让他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了?”
略带担忧的声音将墨流珩拉回了现实,抬头看去,许疏文有些尴尬地撇过头:
“说你两句,不至于这样吧?”
他这是看到自己方才的表情,误会了。墨流珩摇摇头,正欲解释,就见对方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
“好吧,我不管你。”
说完,大步向院里走去,丝毫不给墨流珩说话的机会。
算了——
真要解释起来,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流珩甩了甩头,紧随其上。
出乎意料的是,庄砚对两只小虎妖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在听说了虎妖夫妇的死因过后,更是对它们心疼不已。
“小白,阿花……这名字起得好啊!”
庄砚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只沉睡中的幼虎,双眼放光,看向墨流珩的眼神也比之前柔和许多。
墨流珩被他这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便想告退,站起身道:“庄先生,这么晚了,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了……”
“等等!”
出声阻拦的是许疏文,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
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转头说:
“师父,那我也去休息了?”
庄砚骂了一句,摆摆手让他滚。
许疏文嘿嘿一笑,拉着墨流珩往外走,小白和阿花就暂时交给庄砚照顾。
墨流珩跟着迫不及待的许疏文来到自己的房间,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问他有什么事,就见少年搓着手满脸期待:
“今天县太爷给的银子呢?咱们可是说好了,一人一半!”
原来是为这个——
墨流珩一笑,手在桌上一挥,一百两银子整整齐齐地躺在了桌面上。
庄砚家照明用的是符灯,外形类似于纸灯笼,四面画着特殊的符号,将夜明珠放进去,到了晚上,符灯就会散出莹莹的光。
这种光芒很特殊,根据符灯外符号的不同,会有不同的颜色,而墨流珩房间的符灯散发出的光辉是银白色,有点像月光。
此刻,莹光落在摆放整齐的银子上,更显得它们美丽动人。
——起码许疏文是这么觉得的。
他没忍住吞了口口水,一枚一枚数了起来。
墨流珩就看着他数,一共一百两银子,许疏文捞过去五十一两,见墨流珩看着他,还挑了挑眉:
“怎么?你在我家,吃我师父的,住我师父的,食宿费才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墨流珩哭笑不得,点头应和。
他自己是没有什么常识,并不知道这已经算是天价,也就并不介意。
当然,就算知道了,墨流珩很有可能也不会计较。
但许疏文就不一样了,人间物价几何,他清楚得很,这会儿见墨流珩附和,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往后怎么打算?”
“往后?”
墨流珩想了想,他暂时还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只想尽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梦里的那个袈裟男子,他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看他的表情,许疏文自然明白这人什么想法都没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口气:
“你不会还打算住在这儿吧?”
墨流珩一愣:“不可以吗?”
他不是刚刚还交了食宿费?
被这么一反问,许疏文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不过他很快甩了甩头摆脱了这种想法。
“我们无亲无故的,你现在又有银子了,还住在这里做什么?”
许疏文摆摆手:“再说了,我们这儿地方偏僻,消息也不灵通——你不想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份,找到家人吗?”
“我……”
家人这个词汇,是如此的陌生。墨流珩眉毛一敛,心中倏然升起一个念头:
也许,自己并没有家人。
这个念头一出,墨流珩的脸色瞬间复杂了起来。
“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