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闵还没有发话，李尚先是一惊，苏湄过去做什么？不该过去捅上一刀？
“去吧。”江闵眯了眯眼睛，面上竟然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饶是苏湄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一头雾水地望着他。江闵面带笑容，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正在琢磨怎么置身事外的李尚。
“朕不方便出清纳房，太后一人多有不便，李大人陪着她一起吧。”
李尚惊得合不拢嘴，江闵这么安排过了吧……
他从来是想把自己摘出来，什么都不参与的墙头草，但是偏偏要被江闵这么胁迫着做事。李尚更为难了，可惜盯着江闵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甚至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
“臣……臣遵命。”江闵的笑，就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除掉答应之外，别无他法。
苏湄仍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江闵，眼眸试探。
她也觉得，他答应得太干脆了些。
“去吧，回来给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江闵大手温柔落在苏湄肩上，苏湄似懂非懂地点头，走到李尚跟前，向他拜了拜，说了句麻烦。之后带着四喜，三人一并离开清纳房。
来到郁湘的暖春阁。
平时热热闹闹的暖春阁，如今忙碌得人仰马翻，丫鬟们收拾着里面的东西，几个平日里跟着郁湘耀武扬威的嬷嬷红着眼眶，模样木讷地站在门口。
她们并非舍不得郁湘，只是感慨郁湘被赶出皇宫失了势力，她们就成了没人要的丧家犬，以后在宫里的处境可想而知。
至于里面的丫鬟，虽然是在打包收拾东西，不过倘若瞧见不错衣物或首饰，都会小心藏起来，占为己有。
俨然一派树倒猢狲散的模样。
这场景李尚第一次见，不过人情冷暖如此，倒是稀松平常。他将苏湄拉到一旁，声音压低。“太后娘娘，依着臣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乱糟糟的，也见不到皇后。”
苏湄也很着急，她惦着脚尖，不断往暖春阁里面探看，可惜并未瞧见郁湘在什么地方。
又不想就这么回去。
“要不，奴婢进去寻寻，太后和李大人就在这儿等着？”四喜模样为难，她希望苏湄可以远离这样的纷争，不过来都来了，这里又是皇宫，众目睽睽，郁湘应该不会在这对苏湄不利。
“好的。”苏湄痛快答应，向着四喜甜甜笑笑。
李尚叹了口气，不知应该说苏湄缺心眼，还是压根就没有心眼……
四喜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郁湘，她神情恍惚，明明身处混乱的暖春阁之中，却又好似置身事外一般，眼眸飘忽，若有所思。
她不信父亲当年真和后姜勾结，致使大夏惨败，二十万将士埋骨他乡。更不敢想他会为了再挑战火，竟然坑杀使团……
虽然父亲做事一向狠绝，但他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何况……
何况陈泰不过六品小吏，哪怕身在使团，所说也不见得是真的。江勉要定罪也应该谨慎小心，不能因为寻不到父亲，便扣他一顶畏罪潜逃的帽子。还假惺惺说自己大发慈悲，只责难父亲一人，没有怪罪到整个郁家的头上。
或许她还应该感恩戴德，毕竟江勉只是将他们驱赶出望京，并未满门抄斩，已经皇恩浩荡。
郁湘嘲讽讥诮，真是君恩似海，一日夫妻百日恩。
或许那个男人从未喜欢过她，娶她做皇后，和她相敬如宾，只是为了巩固皇权……
“湘皇后。”
四喜试探地来到郁湘面前，轻轻唤了她一声。郁湘这模样太憔悴了，便连一直精心佩戴的凤冠都有些偏了，歪歪斜斜有些滑稽。
“哼……”
郁湘低低哼了声，怅然又觉得好笑。“你弄错了，这宫里已经没有湘皇后了。可惜杨笑家世一般，配不上皇后，我倒想知道，这接下来的皇后，会是谁？”
四喜一怔，不知说什么才好。
郁湘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你是苏湄的丫鬟？她经常带着你走动，你叫……叫……”
“回禀娘娘，奴婢四喜，的确是太后身边的丫鬟。”想起郁湘平日里凶悍的模样，四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郁湘盯着四喜看了好一会儿，茫然无神地问。
“你来，做什么？”
她还没有落魄到，让一个丫鬟看笑话的份上吧？
还是苏湄的丫鬟。
“我家娘娘在暖春阁的外面，想见见湘皇后，不知……”四喜说完，郁湘一头雾水地抬头，反应过来清冽一笑。“也是，我也准备在离开皇宫前，见见你家主子。”
郁湘站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衣裳，朝着暖春阁外走去。
…………
苏湄在暖春阁外等了一会，李尚犹豫，不知自己应该不应该规劝她回去。她未必可以见到郁湘，而且就算见到郁湘，也没什么益处。
李尚还来不及开口，便见郁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比寻常狼狈了些，也不如往日盛装那般漂亮，走到苏湄身旁，却是被比下去了好大一截。郁湘冲苏湄笑笑，模样还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没有。”苏湄摇头。
“你来安慰我？”郁湘竟然从苏湄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怜悯，不过这对她而言，却是更大程度上的讽刺。她表情比之前还要狰狞、可怕。
“你可怜我？”
郁湘笑了笑，见到苏湄轻轻点头，笑得更夸张了。
“那你还是放肆看我笑话吧。被你可怜，才更让我感觉匪夷所思和难以接受。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可怜。”
“我是真心的。”苏湄没有听得太懂，认认真真地看向郁湘说明，她真没打算看郁湘的笑话，只是听说她要被赶出望京城了，她过来看看，盼望着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
郁湘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真心的也不要。”郁湘一张脸还是铁青得难看，不过竟然有些可怜自己，她是怎么想到要和这么愚蠢的苏湄为敌，才让杨笑钻了空子，被她摆了这么一道。
父亲的失踪，当年后姜一战的嫁祸，还有故意安排拙劣的刺客到天祐寺刺杀被捉，这些都是杨笑一步步地算计，为得就是郁家倾覆，让她灰头土脸地离开后宫。
她当初是有多蠢，竟然会信了杨笑的话，真和她同盟。
可惜郁湘也高估了杨笑本事，她只做了其中的一步，剩下的是另有其人，躲在暗处推波助澜。借着眼下的局势，想把郁家推出来。
郁良是江勉手里最锋利的利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