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陈小莲不知为何，心猛然揪紧，继续看了下去。
《百毒经》记载，这毒极为罕见，乃是三百多年前引发武林动荡的百毒圣母所炼制，用来对付背叛了她的恋人，还有那个男人的妻儿后人。
据传，在走上邪路之前，百毒圣母性子纯善，悬壶济世为人看病，若遇穷困潦倒之人，不仅不收诊费还送药送钱，后来遭心爱男子背叛后心性大变，潜心制毒。
等再次现世后，她以一身毒术灭男子满门一百余口人，却留下了他和他的妻儿，给他们下了乱花渐，这毒起初的时候毫无所觉，就算是高明的医者也只会觉得中毒之人脉象奇特，待出现症状之时，已然毒入肺腑。
这毒没有解药，中毒之人身体会慢慢衰败，等到最后体内的血液会不复鲜红慢慢变浅，就像是稀释一般，等血液变得清透时，也就回天乏术了。
因百毒圣母手段残忍，一身毒术独步天下，引武林中人联手征讨，她于绝望之中跳崖自尽。
自此以后，乱花渐便从这世上消失。
陈小莲怔愣的看着这段记载，抬手搭上了自己的脉门。
许久，她嫣红的唇瓣猛然失去血色，变得苍白颤抖。
如果《百毒经》中记载的症状没有出现偏差，那她和娘亲体内的毒真的是已经失传的乱花渐。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自百毒圣母死后这毒就失传了吗？她也明白传言不可尽信，兴许百毒圣母没有死，或者她制好的乱花渐没有用完流传下来，也有可能流传下来的是毒方。
可那么多年过去，为何偏偏这毒会出现在她和娘亲身上？
不，这毒最初是在娘亲身上，是娘亲生了她才转移了绝大部分毒性在她身上。
兴许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娘亲活的更长久一些。
可这种暂时的活着，代表日后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武林中人都无法忍受的折磨，娘亲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妇人，又怎么能忍受得了？
是了！
书上记载，中毒之人的血液会慢慢变得清透。
按照她和娘亲的脉象，应该不会那么快开始发作才对。
一定还有办法的！
她一定要找到办法救娘亲！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才能拥有的亲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老天真的是爱开玩笑，明明给了她一次机会，又要慢慢的从她手中剥夺，一点一点的抽离，让她干瞪眼看着自己的失去。
不！
她不许！
她不许自己被这样玩弄。
她一定可以找到办法，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哪怕她以后的人生都在寻找解毒方法的路上，她也不会放弃。
百毒圣母能制造出这种毒药，她相信她陈小莲不会比她差。
狠狠握拳，陈小莲一贯淡然慵懒的眸子内，居然写满了锋芒，这种锋芒是她前世拥有，这一世本打算放弃的。
可还是应了那句话，世事终归无常。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让自己拥有应对无常的能力。
变强，已然迫在眉睫。
然，这一切的基础还是银子，不管是日后寻找解药，还是刨根问底，她都需要大量的银子作为后盾。
时间，不允许她慢慢来了。
当即，陈小莲眸中闪过坚定，全盘推翻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合上《百毒经》，陈小莲闭上了眸子。
她本就想从这本书里找到毒药的记载，如今找到了这本书便没用了。
毕竟它只记载了出处，却没有任何关于如何解毒的内容，她看着又有什么用？
将《百毒经》放在矮几上，陈小莲缓缓起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到了该做午饭的时间。
陈小莲面容沉凝，径自走向了厨房。
今日，她打算多做几道菜，权当是感谢这段时间徐老板的照顾吧！
不多时，厨房便传来“哒哒”切菜的声音。
后院内。
老先生侧耳倾听着这美妙的声音，直笑得见牙不见眼，哪里还能看出方才谈论沉重话题的模样。
徐长卿也一扫颓丧，淡笑道：“先生，你觉得桃花村好，还是清水县好？”
老先生砸吧了半晌，说：“都好，只要有莲丫头在，哪里都好！”
“看来那丫头的厨艺，完全把您老人家给征服了！”
“那是自然，你别看如今莲丫头做饭用的材料简单，我敢跟你打包票，就算给那丫头上等的材料，她也能做出美味佳肴。她啊！有这个天赋！”
“那她比御厨呢？”
“这个嘛……老汉我肯定偏心莲丫头，不过就现实而言，莲丫头的厨艺还是达不到，毕竟那些个御厨都是提着脑袋给圣上做饭，哪里敢有半点分心？”
“先生，有个疑问学生藏在心里有阵子了，还请先生解惑。”
“老汉我今天心情好，你说吧！”
“您老人家去桃花村教这几个孩子念书，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孙威这个大侄儿吧？”
“……”
“抑或者说，也不完全是因为小莲姑娘的厨艺！”
“……”
“甚至您都不是为了去游玩散心！”
“……”
“学生猜测许久，只排除了这些可能，但先生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学生猜不出来！”
“猜猜猜，你猜什么猜？你就纯当你家先生我在清水县待的无聊去乡下换个环境继续无聊不行么？再说了，你别看桃花村地方小，还真出了个不错的苗子，就是莲丫头的二弟，那小子才四岁多，聪慧的劲儿跟你小时候差不多，若是悉心培养的话以后成就说不定比你还要高，你家先生我从前也就培养了一个你还能被人称道称道，这把年纪还能遇到一个好苗子不容易，兴许能再红火一把，你……”
“先生，您在转移话题吗？”
“没啊，就是提到了桃花村，我跟你炫耀一下新弟子不行么？严格算起来，这些小家伙们还是你的师弟师妹呢！”
“行是行，可先生真的不想给学生解惑么？”
“你小子，干嘛非要揪着这事不放？”
老先生有些恼了，这小子以前可没有这么不识趣，怎么在踏雪无痕待久了这么不讨喜。
果然，心思深沉了人也不明朗了。
不喜欢！
他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先生挂冠离京学生本就觉得奇怪，落脚清水县更是奇上加奇，当然最奇怪的还是您老人家答应去清水县，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股阴谋的味道，不是吗？”
徐长卿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先生：“更何况先生方才还劝我回京，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见徐长卿已经想的这么深入，老先生这下没办法再躲避了。
他坐直身子，看着他这个最得意的门生。
诚如他所说，这小子骨子里的东西从未改变，纵然消极了避世了这么多年，可他一旦决定崭露锋芒，便不是寻常人能够与之相比的。
“哎！”叹息一声，老先生无奈摇了摇头，说：“长卿啊，此事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你若是真的决定回京，我自当将一切告知你，你若是决定继续窝在清水县，知道太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徒增烦恼。”
先生这么说，徐长卿心中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不明白先生具体的想法，只是知道他若不想卷入其中，先生绝对不会让他知晓其中的内幕。
这内幕，到底是什么呢？
与雪芜，与徐家，与这天下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院内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吹繁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小莲清脆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
“箬竹，上菜！”
紧接着，箬竹从角落里窜进厨房，开始将一道道点缀精美的菜端了出来。
当看到第一道酱板鸭的时候，老先生的眼睛已经瞪直了，忍不住砸吧着嘴以防口水流下来。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在王家吃梁氏做的饭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梁氏做饭顶多也就只能算不难吃，可不难吃不代表好吃啊！
原本被莲丫头养刁的嘴，回头再去吃普通的饭菜，他哪里能吃的进去？
这才短短十来天不到的时间，他就瘦了一大圈。
没想到莲丫头真是个孝顺的，知道他这些日子过苦，居然做了这么多菜来犒劳他，果然他没白疼他。
红烧肉，辣子鸡块，药膳鸡，酥骨鱼，粉蒸肉……
一道道飘香的美食从厨房内端出，就连不重口腹之欲的徐长卿都有些诧异了。
小莲姑娘今日怎么了？
她应该不是为了让先生蹭饭才做这一桌精美的菜式吧？
不等徐长卿疑惑太久，陈小莲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盘炒的翠绿的青菜并一盆西湖牛肉羹，直将石桌铺的满满当当，放碗的地方都没有这才算完。
这一桌菜，放在任何一个酒楼内，哪怕是京城的那些酒楼，也算得上一桌大菜。
“乖乖，还是你丫头孝顺，知道老汉我最近吃不饱睡不香，果然跟你一起来清水县是老汉我最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喜笑颜开，老先生也顾不得等旁人，从箬竹手中抢过筷子，便冲着离他最近的红烧肉夹去。
这阵子，他最想的还是这一口。
嘶……
将红烧肉一口吞进去，老先生还没砸吧出味儿来就咽了下去。
嗯？
没尝出味？
再来一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