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焰散作烟,虚弥又成了冷冰冰的模样,抬头望了望黑下去的天,走近了唐立,“你要干嘛?”唐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才想起来,大概是到了时间,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我还没吃东西……”“待会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给打断,唐立只得乖乖的拨了拨头发,虚弥一言不发的伸指在空中划了一道,唐立双眉之间就给出了一道口子,他又勾了个手指,把血给引了出来。这老家伙功夫又精进了……见血晃晃悠悠地送到了虚弥手里,唐立捂住了那道浅浅的口子心想,要是我也有这般功力,那直接在空中划一道,对手的脖子就直接开花……
取了血,虚弥也自不理会唐立的手舞足蹈,每次他吞服血液,解开一转封印,功力都会涨一段逼近他先前的修为,可惜只有到最后一天,才有机会重新感受原先的功力,虚弥握住了拳,一口咽下了血。
随着血液入腹的,还有一阵阵的灼烧感,每近成功一步,灼烧感都进一步的教人痛苦难以忍受,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腹中升起,转而就传至全身,他望着手掌皮肤寸寸裂开,露出了里头像熔浆般翻腾的血液。
在唐立的角度看,无论瞧上多少次虚弥被火焰笼住,然后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场景,都称不上是赏心悦目,唐立看不下去了,背起身又走远了几步,身后的火焰仍然呼呼作响,但唐立却从火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远处像是有人喧闹。唐立也不敢肯定是些什么
声音隐隐约约地是从山谷里传上来的,唐立攀上洞后的一棵高树,在顶上望着山下,却有层层树林阻挡,他也看不见,然而那些火光倒是真切的在山腰处闪闪发亮。唐立在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有人冲上山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人,像是有几百个人。
待唐立手忙脚乱的从树上下来时,虚弥已经运完功,在“呼呼”地喘着气,他望见了唐立有些慌乱的神情,想招招手让他过来,却发觉不能,刚想苦笑一声,唐立主动便凑近过来:“他们要杀上来了,你在怎地?”凑过去时,唐立才发现虚弥全身有白烟升起,倒像是煮沸的水。“你先扶我进洞……外头……风寒……身子骨受不住……”虚弥费力从嘴唇里挤出几句话来,他倒不知道这血液在体内的暴虐程度,一次比一次来得狠,不像是回复功力,却像是驱火烧尽他的脏器。
被唐立扶起来的时候,虚弥发觉眼前昏花,竟模糊的看不清东西,所幸他耳力极好,倒也不全依赖双眼。唐立却是使尽了气力才把虚弥挪到洞里。让虚弥靠着洞壁后,唐立又问:“现在怎么办?”“嘿嘿,不急,现在离最后一转封印还有一天时间,这片林子足以阻挡住他们一夜的时间,白天里他们会顾及到我功力大增,暂时不会有所图谋,但到了夜里,就……不好说了……”,虚弥闭着眼睛用力的呼吸着,似乎这样就能让功力恢复的更快一些。
直到这时,唐立心里才升起一个疑惑:“一开始的时候干嘛不直接往山下跑,中原那么大,靠他们百来人难道还能在宋境里面擒住你不成?”“所以说你不懂,唉……我也不知道当如何解释才好。”虚弥眼皮睁开一条缝,瞄了瞄唐立后又合上了眼:“别担心,至少你……你是不会被无缘无故的杀掉……就是了。”虚弥听到唐立衣服声响,知道他要反驳,又道:“早些睡吧,明天我教你一招万轮掌,说不定你能撑多一会……”
说完了这句话,虚弥坐正了身子在洞口呼吸吐纳天地灵力,不再搭理唐立,唐立又见他打坐于洞口,便知他是想教自己心安,早些去歇息,于是他自是不多言,走到了洞里较暗的地方,仰着躺在地上。剑就放在石壁和自己之间,唐立合上了眼睛,感受着脑袋里一阵一阵的痛,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唐立睡得也颇不安稳,以至于他醒来睁开眼时,脖子处传来阵阵抗议,他翻了个身又合上眼,想着为什么自己醒了过来,越想耳边的喧闹声就越响,唐立猛地一起身,抓过了身边的剑。是啊,外头好大的吵闹声。唐立跌跌撞撞扶着洞壁走出了洞,发现虚弥在洞外三四丈处打坐。嗯,他不是在洞口吗?怎地打坐也会走动,唐立有些迷糊地想,走近了虚弥,他发现虚弥身前还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生死。
仿佛看见了唐立讶然的神情一般,虚弥得意地哼了一声:“这两人都是那耶律汶身边的人,昨夜我闯进他们营地,在耶律汶面前抓走了这两个人。”唐立踮起了脚,看了那两人一眼,心想这老头也太大意了,抓回来的人竟然都不绑起来。后来他转念一想,又问:“他们是没死?”“当然没死,但也活不了多久了啦,他们的肋骨给我尽数打断,要是他们敢动弹得大力些,骨头就全插进心脏里了。”
好手段,这……唐立听了也有些胆寒,那虚弥又自言自语道:“我每隔一个时辰便杀进去,大闹了一通之后抓走两个人,你看他们已经不敢冲上来了,只是在下面喧闹,待我再来几次后,定教他们军心散掉。”这么说来这老家伙也该抓了有好几个了吧,当唐立咽了一口口水,虚弥知他心中所想,又道:“可惜那些家伙顶不住半个时辰,我就送他们回去了……”说完后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就在唐立不知所措时,一辽人挺不住剧痛,在地上大叫了一通,猛地一起身想往虚弥身上扑来,结果刚一翻身,那人双目圆瞪,像是身前中了几箭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怒吼声戛然而止。“叫的好!让山下的人也听听,围在这里的下场!”虚名冷冷地道。
眼前之景固然残忍可怖,唐立却觉得一阵莫名的心安——这老家伙能耐倒是不小,倘若辽人因此退去,倒也省事。
正想着虚弥却起了身:“来,我教你一手万轮掌!”不等唐立反应过来,虚弥便向他劈出了一掌,唐立一惊,这出手也太快了吧。他下意识的躲向左侧,却不想身侧有掌风打来,好生怪异,唐立刹住脚步,原想这招不过是朝着几个方向打来,但身后却又有掌力奔来。不等唐立反应过来,身后那道掌力便把他打的直直地栽向了虚弥面前。
这一下倒是打懵了唐立,他栽在虚弥面前时,不顾疼痛,忙挣扎着抬起身,以防虚弥又趁机一掌拍来,待唐立站稳了身子,虚弥的那一掌也还没有打下来,只见他笑吟吟的站在一旁,唐立便猜到他还收了力度,要不然刚才那一招便打了他脊椎都断掉。
看到唐立还有些茫然的神情,虚弥比出一个手势,又打出了一记万轮掌:“再来!”这一着,他仍是收了力度。唐立先是侧着身子又弯腰避开了几道功力,心中掐算着这时应有掌风从身后打来,便拔出了剑,运转功力想着先发制人地劈出了一剑:“一段舞!”他原想剑风能够劈碎掌力,但剑风却出乎意料地直直劈到了远处的树上,这时唐立才感应到两侧有风袭来,连连后退了几步,那记背后的掌风便迎了上去,又把唐立打翻在地。
“我懂了,我懂了!”唐立一跃起身咬牙忍住浑身骨头就要散架的痛,直盯着虚弥,虚弥表面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一丝慌乱——十几年的功夫,难道说这小鬼接了两招就给看穿了?唐立站在虚弥面前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态来,是想让虚弥再来一下:“接好了!”又是一模一样地,唐立感觉到了眼前的掌风,用力劈出了一剑:“一段舞!”剑风同掌力撞了个粉碎,这一下倒是出乎了唐立的意料,同时印证了他的想法:这一招不过是在前头顶个花架子吓唬人,后着是在后面。我才不去触这霉头。唐立左窜右跳,先暂且避开了虚弥左穿右刺的掌风,“凝!”唐立朝着虚弥一指,原本散在空中的剑气,又凝作剑状直刺向虚弥,唐立在来回躲闪掌力的同时,也在仔细观察虚弥的神情,剑气刺向他时,虚弥分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不加理会,只是抽身让剑气刺了个空。
呵!看来这招虚得厉害。唐立瞅准了弱点就在虚弥的正前方,趁他还来不及让功力急转弯攻向自己的后背时,唐立挺起长剑,挑向虚弥咽喉。
就在唐力准备收力的时候,看见了虚弥突然诡异地冲他笑了一下,下一瞬间,唐立便感觉到有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功力从左右两侧袭来,紧紧夹住了他,唐立双肩吃痛,长剑也摔落在地,他来没来得及喊了一声,身后又有一股功力袭来,紧接着夹住了他双肩的功力一松,后背第三次被虚弥的掌风拍到,唐立也因此第三次一头栽在了虚弥面前。
见到唐立又摔了一次,虚弥不禁笑出了声来:“我还以为你真的看穿了……”唐立往身边一滚,又挺身站了起来,右掌一出,倒也似模似样地打出了一招形似万轮掌的玩意儿来。虚弥一惊,数十道功力凌厉地朝他奔来,虚弥向后跃了一步,蓄势待发,然而几十道功力却撞到了一块,唐立暗叫糟糕,功力一脱手就有些失去控制,这一下竟然没能停住。等了好一会儿,虚弥迟迟不见有其他方向的掌风奔来,便知道唐立那一下不过是个花架子,功夫没学到家,心里又有一阵得意,嘴上却说:“你学到四成功夫了,看来再过几天你就能学得七七八八了。”唐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把剑捡起来之后挽了个剑花,心里仍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功力转过弯来,他把剑插回鞘里,系在了腰后,他先是很快的打出了一掌,又缓缓运功地打出了另一掌。
结果却殊途同归,功力在离体之后,越远就越难掌控得住。唐立试着先将一道功力甩远,再集中精力控制他在很远的地方绕回来,如此一来是可行,但他又试了几遍,发现功力愈多他就愈是控制不住,练了不过片刻时间,体内的功力已去七八,身体倒不算是很累,只是越往后,他就越难集中精力起来,脑子也有点晕乎乎的。唐立急躁的挠了挠头,他强忍住心里的恼火,盘腿坐在地上吞吐天地灵力来回复功力。
说来也怪,先前唐立并不怎么用过功力,无非是练剑的时候让剑带上功力,劈出剑锋来。但也很少有用尽功力的时候,放着功力不管它,它也能自己恢复,但这一会儿功力却用的是多了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唐立不知不觉就学着虚弥一样盘腿坐着来恢复功力了。
在一旁看着的虚弥脸上的笑容反而越笑越僵硬了——这小子竟像玩耍一样打了这么久,体内的功力倒是……这……他功力也未免太多了些吧。正想着他脚边的辽人抽搐起来,压抑着咳了几声,咳出了血来后,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血从他的口鼻处喷出,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却停下了动作,血从他的嘴里汩汩流出——他是被自己的血给呛死了。虚弥厌恶的看了尸体一眼,又望了一眼唐立,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又不禁向上扬了起来。
正在盘腿练功的唐立忽然被虚弥一声暴喝给惊到了:“小子接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虚弥就掷出了一大团东西,那团黑影太快,唐立也下意识的以为是虚弥想试探他的功力深浅,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使出了那招万轮掌。唐立的功力分成了好几股,前面三股顶住了黑影,左右几道功力又抄底截断了虚弥的功力,逼着那团黑影悬停在半空中,又坠下地。
等黑影坠下地时,唐立才看清那是一具尸体,不过现在尸身已经给好几道功力硬生生的刨出好几道血痕,像是给利刃开膛了一般。唐立吓了一跳,怪叫着爬起身远离那具尸体。虚弥先是惊于唐立已经能够将功力使得像是在指挥自己的手一般灵活,虽说刚才自己使出的功力稍小,但竟然能给这小子一下子给破开了。虚弥挤出笑容,大步走向唐立:“祝贺小友习得如此掌力,和老朽当年的资质是不可同语啊。”
然而唐立却听不惯客套话,加上又被尸体吓了一跳,一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虚弥见他不言语,以为他正骄傲自满着,不屑于承让奉承,便轻哼了一声,一把捏起那尸体的头颅,五指一起用力,齐插入内,拖着尸体又闪身消失在林子里。
眼不见为净啊……唐立稍稍定了定心神,但跟死人打照面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他刻意地远离了尸体在地上拖动的痕迹。又缓缓矮下身去,盘腿坐好来运转功力,去冲击那些像是瘀阻的经脉,同时他也在盘算着,是时候要多加练习一下如何才能集中好精力在功力上。
正当唐立想着要更加集中精力在经脉上时,山间忽然传上来咆哮和嘈杂的叫喊声,其中又有树木摧毁折断的轰鸣声夹杂其中,吵得他心有些慌乱,一直沉不下心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唐立才想起来是虚弥冲下山去袭击的那些辽人。听到这些声音,唐立不禁去想象虚弥只身破开三军的模样。要是他也会驭术,他能够到哪一个层次呢?总得要有摇光境吧。唐立微微咧开嘴笑了一下,他在想象着自己现在的实力在唐族同龄人里大放异彩的情形。
可惜美好的幻想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被打破。唐立先是听到了虚弥的放声大笑,接着又是一句像是用尽了全力地叫出来的辽语声。这当儿,树枝折落的声音就没停过,然后又是虚弥大喊了一声:“别放箭白费力气了,再多百来人,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句话像是虚弥故意混进了功力然后吼出来的,在山谷中都震出了回声,停了一会,他又大笑道:“若你们要想上山来,就先掂量掂量清楚,你们受不受得住我徒儿这般的一掌吧。”接着又是一通由远及近的大笑,虚弥跃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