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啥事儿?”
“内什么,有个事儿问你,就是车上的空调怎么打开?”秦钦说。
“什么车?”表弟问。
“飞度,怎么开?”
“姐你买车啦?”
秦钦说:“就那个带红带蓝的钮我也转了,带风吹过的那个图案的钮我也转了,怎么还没有风出来?”
表弟说:“那你把火儿打开了吗?”
秦钦问:“什么火儿?”
表弟在那边大叫:“发动机啊!就是开关!整个车的开关!你懂不?”
秦钦感叹:“啊……原来是这样啊……”
秦钦插入钥匙,转动到底,车子好像有了生命。
表弟又问:“姐你买车啦?”
秦钦说:“我没买。”
表弟没说话,秦钦举着电话,继续研究空调。
表弟这时突然开口:“姐,你是傻逼吗?”
秦钦怒道:“我不是!”
表弟说:“姐,我知道你买车了,你瞒不了我。”
秦钦问:“你怎么知道的?”
表弟说:“嗡…………”
他“嗡”了有一会儿,秦钦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学引擎的声音,她有点儿后悔,她应该等把电话挂了之后再发动车子就好了。
秦钦说:“再见。”
挂断电话,暖风送来,玻璃上立刻上了薄薄的雾气,秦钦转头看向奥斯卡,却惊讶的发现,奥斯卡的屁股下面流血了,还有白色的粘液,秦钦彻底傻了。
她想,这应该不是发烧感冒的状态吧。
邓展能把门打开,看见一个被浇成落汤鸡的女人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托举一条大狗,手里还死攥着一把被撑开的雨伞,可能是因为手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伞耷拉下来,像被大雨直接打断花茎的花朵,伞尖儿直指着邓展能的裆部,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钦从来没去过宠物店,甚至在宠物店门口笼子里的那些宠物面前驻足的时候都没有,眼前给她开门的这个人,年纪轻轻,顶着圆寸,带着耳钉,单着眼皮,穿着有点黑却非常健康光洁的皮肤,脸有点小,下巴有点尖,嘴角的轮廓性感清晰,秦钦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男孩儿,就像她的生活中从未接触过宠物店一样,她无法定义。
她看见他往后退了一步,她更着急了,又往前上了一大步,说:
“不好意思,我的狗流血了,能不能帮帮忙!”说着又要上前,邓展能制止:“停,停!站住!把伞给我!”
邓展能伸手接过秦钦的伞,就像卸掉了她身上的武器一样,然后赶紧侧身说:
“快进来!”
他们一前一后小跑到最里面的一间房,越往里,体感温度越暖,邓展能迅速扯过两条毯子盖在地上,秦钦和狗一起躺下去,狗躺在毯子上,秦钦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了,都喘着粗气。
邓展能问:“你还好吧?”
秦钦说不出话来,她摆摆手,然后指了指狗。
邓展能蹲下来,摸了摸狗的肚子,说:“这狗怀孕了,就快生了。”
秦钦“噌”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邓展能,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王八蛋”,然后低头找电话。
电话被泡水了,屏幕上闪着异常的白光,这光芒闪烁的频率和脑子进水以后的状态非常吻合。
她问邓展能:“能治吗?能借我一下电话吗?”
邓展能笑着说:“治什么,生就完了。”
他同时把电话递给秦钦,秦钦艰难地站起来,拨通了徐来的电话。
最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有骂出声,但是现在她实在忍不了了,吼出一句:
“我操你……”
可秦钦在操你什么的问题上卡顿了,她想,说“妈”不太好吧,毕竟她和徐来他妈认识,那后面接什么好呢?大爷吗?她记得徐来曾经和她说过,自己的大爷快80岁了,毕竟那么大岁数了,说他不太敬老,那说什么呢,一般通用的这类句式还提到过哪位亲属呢?好像也没谁了吧,这股气就在秦钦犹豫的时候卸掉了。
徐来在那边试探性地问:“秦钦?是你吗?怎……么了?”
秦钦说:“狗怀孕也是你干的吗?”
徐来:“什么?”
秦钦突然吼道:“我说!狗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吗!”
吼完,秦钦眼眶都红了,她实在受不了,徐来和唐静就这么把她当傻子,真的太欺负人了。挂断电话,转身对邓展能说谢谢的时候,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秦钦说:“我能哭一会儿吗?”
邓展能说:“你最好别哭,你哭,狗有可能也想哭,生产很容易抑郁的,你最好不要给他添堵。”
秦钦说:“那算了,我憋着好了。”
邓展能跪在地上观察狗的情况,秦钦也学着邓展能的样子跪着。
邓展能指了指身后的灰色沙发,说:“你去沙发上坐着吧。”
秦钦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裤子,没有动。
邓展能问:“你不知道这狗怀孕了吗?”
秦钦说:“我以为她只是胖。”
邓展能问:“这不是你的狗吗?”
秦钦说:“这是我前闺蜜和我前男友的狗,现在他们有孩子了,就把狗送我这儿来了,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没有人性。”
邓展能站起来,随口问道:“以前养过宠物没?”
秦钦想了想,说:“没养过,我妈说我就是宠物,就不用再养宠物了。”
邓展能笑着说了句“所以是妈妈不让养?”,他说出口的时候已经进洗手间了。
秦钦说:“也不是,我确实也怕它和我争宠。”
邓展能回来的时候手里拿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纱布棉球酒精什么的,他蹲下来,拿起一只小剪子在狗屁股那里小心翼翼地剪掉周围的毛,他说:
“我现在要给她接生了。”
秦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你经常给狗接生吗?”
邓展能转头看了一眼秦钦,然后又开始去剪狗腹部的毛,他说:
“我不是兽医,不经常。”
秦钦跪累了,盘腿坐在地上,来了兴致问:“用打麻药吗?你这里东西还挺全的。”
说着又伸手去摆弄小盒子里的瓶瓶罐罐,又问:“宠物店也管接生业务吗?这都是啥,新灭尔灵……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邓展能有点儿无奈,他其实有点儿担心这狗会难产,因为之前狗狗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而狗的主人,则是一副新手亲爹的样子,什么都不懂,还在那儿巴拉巴拉的影响他,而且她裤子上的水漫延到他这里,被他的裤子吸走,有那么一小块,贴在他的皮肤上,凉凉的,是与众不同的触感。
奥斯卡一直哼哼唧唧,哼哼唧唧,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秦钦坐立不安,想伸手去摸摸奥斯卡的毛,又怕影响她发挥。
秦钦说:“我有点儿紧张。”
邓展能此时半坐在地上,一只手臂随意拦着膝盖,一副悠哉的样子,扯着一侧的嘴角浅笑,对秦钦说:“别紧张,第一次有孩子都这样。”
大概哼哼唧唧了半个小时,奥斯卡屁股的地方终于冒出了一个小狗头,它被裹在胞衣里,像一颗透明蛋。
秦钦不自觉的张了张嘴,有点儿吃惊。
等它落了地,邓展能赶紧拿到奥斯卡的嘴边,但奥斯卡舔了两口就不舔了,邓展能只能伸手撕开胞衣,然后用纱布去擦小狗的口鼻。
秦钦觉得有点儿恶心,但又觉得挺神奇,一条条小命,就这样被扒拉出来了。
邓展能问:“她是第一次怀孕吗?”
秦钦说:“应该是吧,你需要我问问我前男友吗?”
邓展能说:“不用了,我看着像是第一次。”
大概每隔20分钟就会有一只“透明蛋”冒出来,像电影结束后,一波又一波的彩蛋,可能新生的事物都是会给人带来快乐的,前两只小狗出生的时候秦钦一直在无意识的傻笑,可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当第三只被扒出来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么多,怎么养。
没想到一共5只,三男两女。
邓展能有点儿微微出汗,指着其中一只说“就是这只不怎么会吃奶。”
他边说边用手按摩奥斯卡,以便小狗们能够品尝到更多的奶水,甘甜的乳汁会告诉这些还没开眼看世界的小家伙们,使劲儿喝奶才是狗生最完美的开始。
按摩的差不多了,邓展能也累了,他学着秦钦的样子盘腿坐起来,他腿长,盘起来的时候膝盖顶到秦钦的裤子,沾了更多的水。
新生命总是会带来一些奇妙的东西,比如,带来了邓展能对秦钦的好奇,他晃了晃顶在秦钦腿上的膝盖,问:“怎么样?有孩子的感觉。”
秦钦紧锁眉头说:“心情十分复杂。”
邓展能说:“别这么有压力,你看看他们,还是挺好看的。”
他说让看看,秦钦就把头伸过去仔细看看,看了挺长时间,仿佛在进行一场科学研究,终于她说:
“真湿!”
邓展能笑着说:“你也挺湿的。”
秦钦这注意自己,白体恤湿透,淡粉色的波点胸罩隐约可见,胸罩中间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上本来有一颗红色的水钻,但现在不知道哪去了,蝴蝶结也开线了。
秦钦下意识说:“呀,钻掉了!”
邓展能摘下手套,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捏起一颗小东西,举到秦钦面前,微笑着问:
“是不是这一颗?”
秦钦盯着那颗水钻,邓展能盯着她。
有谁在放烟花,咻,砰,这么清晰。
秦钦没马上接住,她抬眼看了看邓展能,问:“你多大了?”
邓展看着秦钦的大红脸蛋子,笑着说:“我26岁。”
秦钦想,还好还好,还是个孩子呢,这屋子里有什么?孩子和狗啊!看到就看到吧,自己都30岁了,在年龄上这么有优势,还能怕被看两眼!
秦钦问:“你这耳钉上的钻石是真的吗?”
邓展能说:“当然是真的!”
秦钦说:“那和我这个看着也没太大区别,我这个也挺闪的。”
邓展能这辈子最难受的就是有人说他的耳钉不好看,而秦钦这个比较,相当于侮辱他的审美,他立刻抗议:“这怎么能比!我这副明明……”
“我知道我知道”秦钦说,伸手把水钻拿过来,举在邓展能的耳边说:“你这个确实更大。”
邓展能哑口无言,就那么瞪着秦钦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你要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