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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1月11日,光棍节。很不巧,这一天也是徐蔓的生日。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光棍节出生的徐蔓在感情的路上就是会比一般人坎坷难行。

徐蔓的心情很不好,任何一个未婚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心情都不会太好,过了这一天,徐蔓就正式满34岁,并且将不可逆转的向着35岁前进。更何况,那些无良商家拿着这一天大做文章,将光棍的凄凉和无奈肆意放大了100倍,可恶至极!

徐蔓这天特别伤感,所以也不管何平和程全手里有大把图纸要做,硬要拉着他们去KTV喝酒唱歌。

何平哀求:“徐姐,这套图纸业主催得很急,你放过我们吧,改天再去,改天我们请客。”

“不行,必须今天去,现在就去!”徐蔓执拗地坚持,却又不说出原因,女人在30岁以后,不但不乐意将真实年龄告诉他人,甚至生日都成了秘密。

而程全不置可否,他坐在一旁看着何平和徐蔓,只要他俩的争论有了结果,就由胜利的一方负责安排今天的活动,对于他来说,怎么都可以。

“姐,听说今天网购全场5折,你不如回家去打开电脑买点东西,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可别错过了。”何平找各种借口想把徐蔓打发走。

徐蔓却似发了疯般咆哮:“我不买东西,我要去唱歌,我要去喝酒!”

程全看徐蔓都要哭了,忍不住走过去拉拉何平,轻声说:“走吧,就去玩一会儿,大不了我今天熬个通宵。”

何平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赌气地说:“姐,你真的得赶快去找个男朋友,不然一天拿着我们俩瞎折腾。”

徐蔓当他说的是耳旁风,吹着口哨出了门,才走了没两步,就和迎面而来的沈斌撞了个满怀,徐蔓瞪他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沈斌反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程全回答:“徐姐说要去KTV玩。”

沈斌听了大笑起来:“好啊,我正发愁今晚没去处呢,这下可好了,咱们4个大大小小的光棍去开心开心。”

徐蔓翻了个白眼:“你要去就你请客。”

沈斌干脆的大手一挥:“我请就我请,走!”

到了KTV何平就更后悔了,徐蔓整个晚上霸住麦克风,他们一首歌都轮不到唱,只能干坐着喝啤酒、吃东西。如果徐蔓唱得好听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五音不全,何平紧紧地裹住外套,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唱的好听吗?”徐蔓又鬼哭狼嚎的唱完一首歌,拿着话筒转身问他们。

何平和程全装作没听见,低头喝着啤酒。

沈斌倒是没有回避,对着徐蔓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可以,我发现说唱倒真是挺适合你的。”

徐蔓气得摔了话筒:“你唱得好唱一首来听听。”

沈斌一听,正中下怀:“我早就想唱了,不是抢不着点歌吗?你快坐到一边去,让我也过过瘾。”

沈斌点了一首张国荣的《最冷一天》,才唱了没两句,徐蔓就小声嘀咕:“切,肯定是原音没关。”

沈斌不去理她,仍然投入地唱着——

“如果苦笑比眼泪更真,

但愿笑声像一滴滴吻,

如明日好景忽远忽近,

仍愿抱着这份情没疑问。

任面前时代再低气温,

多么的庆幸,

长夜无需一个人。”

徐蔓安静下来,不知是沈斌的演唱还是这首歌本来的意境,总之,她被深深的感动了,不禁小声的跟着他哼唱。

沈斌唱罢,斜着眼睛看她:“你的声音不用话筒都唱得比我还大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唱歌呢?”

徐蔓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向另一边。

“是不是想和我合唱,你早说嘛,我点两首男女对唱的。”

“呸,不要脸,谁想和你合唱?”

沈斌激她:“你倒有自知之明,不敢一起唱,是不是怕出丑?”

徐蔓果然上当,抬杠道:“谁怕谁?你快点,快点啊,看我不把你唱趴下!”

沈斌奸笑着点了一首《那么爱你为什么》,这首歌虽说是需要一男一女合作,可女方并不用唱歌,只管念词就好。不过这首歌刚好是徐蔓喜欢的,她丝毫不介意,兴致勃勃地和沈斌一唱一合。

徐蔓唱得是不怎么样,念起词来却字正腔圆,节奏拿捏恰到好处,两人的合作简直是天衣无缝。一曲唱罢,都觉得不尽兴,沈斌又点了一首《就让这首歌》,同样是男唱女念,徐蔓仍然高高兴兴的配合着他唱完了。

沈斌一口气又点了好多类似的歌曲,两人唱出了默契,不再按照歌曲里本来设定的角色唱,而是所有唱的部分由沈斌负责,到了念的部分,不管原唱里是男声还是女声,都由徐蔓全权包办。

直至唱得口干舌燥,才看到何平和程全早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熟睡的样子,徐蔓有些内疚,连忙关掉音乐,轻声问沈斌:“怎么办?是让他们在这里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

沈斌压低声音回答:“还是把他们叫醒,回家睡吧,你喝了酒,车不要开了,我送了他们又送你,你的车明天再来取。”

徐蔓诧异:“你没喝酒吗?”

“我看你喝了我就没喝,总得留一个清醒的人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徐蔓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你把他们送回去就行,我可以打车。”

“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独自打车不安全,废话少说,快叫醒他们。”

何平被叫醒后,揉着眼睛向徐蔓求饶:“徐姐,下次有这种‘好事’别叫我们两个了,无福消受啊。”

徐蔓赔笑道歉:“今天是我没做好,改天请你们吃大餐。”

何平的脸像苦瓜一样:“这些以后再说吧,快送我们回去赶图纸。”

幸好深夜的街道空荡荡的,车辆行驶起来畅通无阻,沈斌只用了短短10分钟,已将何平和程全安全送到目的地,目送着两人上了楼,沈斌对徐蔓说:“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明天帮你把车送去公司。”

“没关系,我下班后自己去取。”

“你们公司离得那么远,来来去去的太折腾,我明天刚好在那附近办事,顺路而已。”

“真的不用麻烦了,或者我趁午休的时候出来,也很方便的。”

沈斌生气了:“你是不是信不过我,怕我把你的车开跑?”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沈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蔓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把钥匙递了过去,“那就谢谢你了。”

“真是啰嗦!”沈斌板着脸接过钥匙,“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婆婆妈妈的。”

“是、是、是,你们男人做事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徐蔓懒得和他计较,“那就拜托你把你的效率拿出来,赶快送我回家,我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沈斌看看徐蔓,发动了汽车,开出去不久,又重新找了个话题:“你念词倒是真的不错,以后唱歌我们都这样合作。”

徐蔓却不领情:“什么以后?没有以后了,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陪衬,少做梦!”

“谁陪衬谁啊?你唱成那个样子,如果不是我给你机会,没人会愿意完整的听你唱完一首歌。”

徐蔓气得去拍打他的肩膀:“我唱成啥样了?是你不懂得欣赏。”

“别动手动脚的,开着车呢。”沈斌躲躲闪闪,突然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徐蔓大吃一惊。

“刚才你唱歌的时候,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一条祝福短信。”沈斌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帮你好好庆祝,至少应该准备一个大蛋糕。”

徐蔓落寞地笑:“你知道我今年几岁吗?”

沈斌点点头:“我听程全说你比我大3岁。”

“所以说,你认为我会对过这个生日很感兴趣吗?”

“其实年龄不过是个数字,你不要太在意。”

徐蔓冷笑:“你是男人你当然可以说的这样轻松,别说34,你到了43的照样能扮做风流倜傥的样子出去招摇撞骗,可女人呢?过了40岁恐怕真的就成豆腐渣了。”

沈斌继续开解道:“你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其实有些知性和优雅的姿态要到了一定的年纪才能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年轻有年轻的活力,成熟有成熟的风韵,各个阶段都有无法替代的美好。青春固然令人羡慕,可我们也要接受每一次的成长。”

“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谁不会说?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讲都行,可是我这一年来的经历告诉我,事实不是这样的。”徐蔓反驳,“我每一次都满怀希望,想要开花结果,但是却一次次地被欺骗、被伤害,而我之所以遭遇到的这些无妄之灾,皆因我是一个大龄未婚的剩女。你现在来同我讲公平,让我如何去相信?”

“年轻的女孩如果肤浅,同样找不到心仪的伴侣,而成熟的女性,只要她善良、真诚,仍然会被人视之为瑰宝。”

“哈哈哈!”徐蔓觉得沈斌幼稚可笑,为了证明他的说法是多么苍白无力,她忍不住刻薄地问道,“不如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你,你愿意同一个大你3岁的女人交往,并最终娶她为妻吗?”

不料沈斌却肯定地回答:“我愿意。”

徐蔓愣住。

沈斌接着说:“我也不妨坦白跟你讲,我对你有好感。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很特别,后来接触得多了,更被你的坦率和热忱所吸引。本来打算同你表白的,偏偏你在那个时候勾搭上了一个小学同学……”

徐蔓听得心惊肉跳,不知如何应对。她望向车窗外,发现已经到了居住的小区附近,慌忙叫到:“停车,快停车!”

沈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的将车停住,问道:“怎么了?”

徐蔓不敢看他,打开车门往外走:“我到家了,谢谢你,再见。”

“徐蔓,徐蔓。”沈斌在她身后大叫。

徐蔓头也不回,听到沈斌的呼唤索性撒腿狂奔,边跑边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酒喝太多了,幻觉,全部都是幻觉。”

回到家,关上门,徐蔓犹自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不止。

徐蔓不是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让她很意外,虽然现在姐弟恋十分流行,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交往。何况程全叫她姐姐,叫沈斌舅舅,光想想这辈分问题,就够乱七八糟的了。如果徐蔓年轻个7、8岁,她可能会考虑交往一段时间看看,但是她已经34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玩这场刺激的游戏,她真的输不起。

躺在床上,徐蔓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可以与世隔绝,她不断的自我安慰:沈斌疯了,他不是一时冲动就是脑子有问题,过了明天就会恢复正常,过了明天就会没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蔓还在洗漱,就接到了沈斌的电话。

“我把你的车开过来了,就在你们小区门口。”沈斌若无其事地说。

“这么早?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徐蔓胡乱洗了把脸,护肤品都没来得及擦,急匆匆地下了楼。

到了小区门口,果然看到车停在路边,而沈斌就站在车旁,伸长脖子望着大门的方向。看到徐蔓的身影,他边挥手边叫:“这边,在这儿呢。”

徐蔓走过去,笑容极度不自然:“车我又不等着用,你何苦一大早送过来。”

“没关系,反正我昨天晚上也睡不着。”沈斌盯着她看,嘴角上扬,“你素颜的样子看起来更年轻,你不会是在逆生长吧?”

“无聊。”徐蔓涨红了脸,故意收起笑容佯装镇定,“我要去上班了,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想在附近散散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你先去忙吧。”沈斌把车钥匙塞到徐蔓手里,“我晚点和你联系。”

徐蔓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接过钥匙就上了车,沈斌隔着挡风玻璃同她挥手告别,徐蔓却把头垂得更低了,直到用余光看着他走远,徐蔓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坐直身体准备开车,却瞥见副驾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外面贴着一张便签,上在写着: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爱心早餐。徐蔓把整张面孔埋在手掌里,她感觉就像失足坠入了深海,有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缓缓袭来。

从下午开始,沈斌打了很多次电话给徐蔓,但她都没接,因为想不出要用一种怎样的方式与沈斌继续来往,所以只能暂时选择逃避。

下班的时候,徐蔓还鬼鬼崇崇地东张西望,沈斌并没有出现,徐蔓说不清这一刻的感受是失落还是庆幸,总之她有点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开着车在大街上闲逛,不想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沈斌也都没再和她联系,徐蔓想,果然是年轻人一时兴起,拿着她开涮,搞笑的是她还当了真,每天紧张得不得了,实在是自作多情。

周末徐蔓仍然不愿意回父母家,她去超市买了点菜,打算好好做顿饭。即使姻缘之路不畅,也不能亏待自己,掌握好独自生存之道或许才是她今后生活的重点,必须要习惯孤独,然后慢慢的去适应。

购物确实能使人心情愉悦,采购完毕的徐蔓情绪明显好转,她哼着歌往家走,才进小区就看见何平在她住的单元楼下晃悠。

何平一见她就咧开嘴笑,结结巴巴地说:“徐姐,哦,不,徐姨,我,我们今天做了火锅,特意来邀请你去一起吃。”

徐蔓妒火中烧,骂道:“你乱叫什么啊?谁是你阿姨,找抽吧你?”

“不,不是,不是我要这样叫的,是程全他舅舅让我们以后都这样叫你。”何平慌忙解释,“他说他明明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我们凭什么叫你姐姐,叫他舅舅,对他太不公平了。他说了,要么以后叫你阿姨,不然就得改口叫他哥哥,可他明明是程全的亲舅舅,我们怎么能叫哥呢,所以,只能把你叫做徐姨了。”

徐蔓哭笑不得:“他有病你们也跟着一起疯,我才不管你们怎么称呼他,反正我只要再听你说出一个姨字,就撕烂你的嘴!”

何平吓得用双手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说:“程全他舅还说,其实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管你叫舅妈了。”

“他胡说八道,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徐蔓本来应该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想笑,为了掩饰她的真实反应,故意凶巴巴地说:“老实交待,今天是不是他叫你来的?”

“对,是舅舅叫我来的。”何平马上承认,“早上我和程全还没起床呢,他就提着好多吃的来敲门了,然后卷起袖子又是洗又是切的。现在程全屋里帮他打下手,我被派出来请你过去聚餐。”

“我才不要去,你没看见吗?我也买了好多菜,才不稀罕去吃什么破火锅呢,你回去吧。”徐蔓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半点要走开的样子。

何平看了看徐蔓手里拎的袋子,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买的菜比他买的高档多了,肯定比火锅美味,干脆我去把他们俩叫过来,咱们一起在这边吃。”

“何平,我看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想让我当老妈子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倒想得美!”

“对啊,怎么能让您受累呢?”何平边说边把徐蔓买的东西拿过来提在手上,“所以,我们应该回去折磨程全他舅,事情全部丢去给他做,我们只管等着吃现成的。”

徐蔓不由自主地跟着何平走,内心忐忑,迈出的这一步,似乎是太过于冒险了。

火锅做得很好吃,可徐蔓心事重重,故而食不知味。她一贯的洒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寡言少语,这样的转变令得在场的3位男士极不自在。

“味道怎么样?你需不需要再放点辣酱?”这已经是沈斌第3次问徐蔓同样的问题了,他也略感尴尬,只得无话找话说。

徐蔓照例摇摇头,既不说话也不看他。

现场的气氛可谓是冷到了冰点,何平正绞尽脑汁的想找个笑话来讲,程全却突然问道:“徐姐,你真的要做我舅妈了吗?”

徐蔓差点被刚吃进嘴里的鱼丸噎住,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话来:“你不要乱讲!”

程全委屈地说:“我没乱讲,是舅舅告诉我的,而且,而且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徐蔓放下筷子,问他:“你有几个舅舅?”

程全指指沈斌:“只有他一个。”

徐蔓两手一摊:“那就不可能了,我不会同比我小的男人交往。”

沈斌忍不住反驳:“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凡事皆有可能。”

程全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嘛,我们大学里有个教计算机的老师,娶的老婆就比他大5岁,两人都结婚好多年了,有个女儿活泼可爱。”

何平跟着一唱一和:“对啊,我还在学校里见过他们一家三口出来散步,那个画面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

沈斌趁机说:“如果你是因为我人品有问题,或者是其他一些原因而拒绝我,我心服口服,可你仅仅因为我比你小3岁就一点机会也不给,对我实在是不公平。何况从年头来算你是大我3岁没错,可具体数起月份来,你实际只大我29个月,并非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徐蔓冷笑:“你不正是因为我比你年长,抱着好奇猎艳的心理来招惹我的吗?本来就动机不纯,哪里有资格说公不公平。”

“绝对没有!”沈斌大呼冤枉,“徐蔓,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老是要贬低自己,你难道真的一点也看不到自己浑身散发的光芒吗?你独立、聪明、率真、善良,你有很多美好的特质,而吸引我的也正是这些。我并不是一个感情一片空白的青涩小伙,这些年的经历会让我做出成熟而正确的选择,我喜欢你,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别说你大我3岁,你就是大我10岁,我照样是这个决定。”

何平在一旁猛点头:“真的,徐姐,你超有魅力,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身上会发光,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和你也是一点代沟都没有啊。”

程全也说:“徐姐,不要因为前段时间的遭遇而怀疑你的吸引力,你很优秀,配得上任何人。”

沈斌干咳一声,提醒道:“请注意你们两个使用的称谓。”

何平和程全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双双抬头看着徐蔓,眼里满着鼓励和期待。

徐蔓心里乐开了花,却又故作不屑:“我总算明白了,今天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你们是叫我来洗脑的。”

沈斌察言观色,也就趁机说道:“我不逼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但是我请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别再拒接我的电话;第二,不要刻意逃避与我见面;第三,放下不必要的担忧,忘记你我的年龄,客观的看待我,重新做出理智的判断。”

徐蔓望住沈斌,对方眼中的坚毅和真诚令得她不敢直视,她低下头,思忖了片刻,终于吐出两个字:“好吧。”

皆大欢喜,沈斌提议:“晚上我们去唱歌!”

何平与程全瞬间沉默了,表情变得很痛苦,徐蔓笑得跌倒在地上。

徐蔓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沈斌的星座是白羊座。白羊座最大的特点绝对是自以为是,你认为只是初步同意和他交个朋友,并未给出任何承诺,可在沈斌那边,他已然单方面默认了和徐蔓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自从徐蔓答应不再故意拒绝他的来电来访后,沈斌就认定已经成功了,一天早、中、晚固定打几个电话不说,通话时用语还相当随便,俨然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徐蔓,我看到有个手机壳蛮好看,我买了银灰色,给你买了个金色的。”

“徐蔓,今天晚上我们晚饭少吃点,然后到了10点再去吃烧烤,我刚才看到楼下新开了一家店。”

“徐蔓,你下班在公司等我一下,我的手表坏了,过来接了你再一起去修。”

“徐蔓,你昨天穿的那条裙子不好看,显胖,下次别穿了。”

“徐蔓,我感冒了,你中午休息的时候送点药和吃的给我。”

“徐蔓……”

徐蔓一开始都用“你谁啊你?”“关我什么事?”之类的话来回应他,后来发现对他这种厚颜无耻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沈斌照样每天在电话里说个不亦乐乎。渐渐的,事情就只能朝着沈斌计划的那个方向发展,徐蔓被动地接受了他的骚扰,接受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我们公司工会周末组织了一个户外活动,这个星期我就不去程全他们那边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蔓习惯了有事都向他交待一声。

“可以带家属去的吧,带上我一起去。”沈斌坐在她旁边玩着手机,两人一同吃过晚饭后买了电影票,正在影院休息厅里等候入场。

徐蔓无情地说:“不可以,就算可以你也不是我的家属。”

“你说话怎么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这样说我很难过你知不知道?”沈斌生气了,“我现在确实不能算你的家属,可那不是早晚的事吗?你先带我认识一下你的同事、朋友又有何不可?”

徐蔓懒得理他。

“我有那么差吗?真的见不得人?”沈斌还是想不通。

徐蔓不知该怎么回答沈斌,就是因为他太能见人了,所以她才不愿意公开。徐蔓对这段感情一点把握也没有,实际上本来就不应该开始的,现在却又糊里糊涂的走得太近,她的内心时常感到惶恐,就像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担心有一天会被无情地收回。

这不为人知的秘密注定要隐藏,不能拿出来与人分享,唯有这样,才能够在最终失去的时候,保留仅有的一丝尊严,装做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徐蔓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她不愿意承认同沈斌的关系,是为了在被抛弃的那一天,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见不得人的那个就是她了。

沈斌一直气呼呼的,整场电影都没说一句话。回去的路上,徐蔓想解释,可张了张嘴,终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已经过了那个可以随意撒娇的年龄,有些话不愿意说是因为怕麻烦,说了对方未必会懂,或许还得花更多时间去讲清楚前因后果,太累了,她没有这个耐心,更缺乏这个信心。

沈斌第二天并未同往常一样按时打来电话,虽然徐蔓自认为不会对此事太在意,却还是时不时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等来等去,倒还真等到一个电话,只是没料到电话那头的人是郭蕾。

“我要搬到你家住一段时间,你下班后过来帮我拉一下行李。”郭蕾的声音有气无力,说的话也是没头没尾。

“什么意思?”徐蔓当然听不明白。

“我离婚了。”郭蕾轻描淡写的宣布这个消息,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离婚?”徐蔓认为一定是听错了。

“是的,我离婚了。”郭蕾再次重复,“所有手续都已办妥,我没理由再和他住在一起,你收留我两天,找到地方我会搬走。”

“事情太突然了,怎么发生的?”徐蔓镇定下来,“我知道你们之前一直有争执,可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

“一言难尽,晚上见面再说吧。你可以过来接我吗?不行的话我就打车。”郭蕾的情绪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徐蔓满口答应:“没问题,我出门的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在家里等我就行。”

不知道是郭蕾太坚强,还是已经没有心可以伤,晚上和徐蔓讲述离婚经过时,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掉。徐蔓有好几次都听得红了眼眶,郭蕾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更加让人心疼。

徐蔓感慨:“我想不到关平这样的人也会出轨。”

“其实当初可以选择的对象有那么多,我之所以嫁给他,也是觉得他其貌不扬,应该会安安心心守着我过一辈子。”郭蕾冷笑,“可实际上,长得丑的人并不可靠。”

“也怪外面的诱惑太多,那个女孩又那么年轻。”

“不是这样的,怪不了任何人,他的本性如此,即使没有这个女孩,也会有其他人,他早就蠢蠢欲动,是我太傻太天真。”

“女人真的很可悲。像我,错过了花季就只能等待凋谢,连一次绽放的机会也没有;如你,一心一意做贤妻良母,却还是被人抢走老公。女人最美好的时期仅有短短十几年,可那些个臭男人,年轻时活力四射,中年后稳重儒雅,甚至老了,只要经济宽裕,一样能吸引到大把的青春少女。今天,你输给那个女孩,明天,她又会败在比她更年轻貌美的人手上,唯一的赢家,却是不负责任,喜新厌旧的负心汉,想想都令人灰心。”徐蔓说得咬牙切齿,此时她心里想着的是沈斌,这个男人一整天都不曾和她联系,一定是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新鲜好奇感,发现女人总是年轻的好,于是悬崖勒马,离她而去。他们之前的关系一直模棱两可,所以他要走,连一句交待都不用付出。

郭蕾反倒劝她:“是我运气不好,也有好男人的,我没福气碰到,希望你能遇上。”

徐蔓诧异:“你以前的观点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说不管结不结婚最后的结局都是殊途同归——要么一个人生活,虽然孤独一生却也自由自在;要么就走进婚姻的坟墓,看似熙熙攘攘实际一生孤独。”

郭蕾笑笑:“以前是我的思想太偏激了,我现在才明白,毁掉爱情的不是婚姻而是冷漠。我们总是在结婚后收起原有的热情和关心,对最亲近的人不屑一顾,日积月累,终于成功的将对方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徐蔓不解:“难道你还认为自己对这次婚姻的失败负有主要责任?”

“我倒没有这么圣母,关平是个混蛋这点毋庸置疑,我不会蠢到为他辩解。”郭蕾摆摆手,“我只是在反思,如果一开始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乐乐身上,稍微关注一下关平,至少能够早些发现他的不轨行为,那么也可以提前做出应对的措施,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只能被动接受这个结果。我就是因为一点准备都没有,才会失去乐乐的抚养权,这比关平背叛我还要痛苦10倍。”

徐蔓轻抚郭蕾的手背以示安慰:“乐乐是关平的亲骨肉,他再不是人,应该也会善待自己的孩子,你放心。”

“只要有了后妈,亲爹终究会靠不住,乐乐是我的儿子,我要把他带在身边。”

“你带着一个男孩,以后的生活会遇到诸多不便的。”徐蔓善意的提醒她。

郭蕾坚持:“任何的不方便都能克服,可对孩子的思念却怎样都挥之不去,我知道生活会很苦、很难,但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不然以后即使乐乐不怪我,我也会怪自己的。”

“这样太便宜他们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关平公司大闹一场。”

“不,徐蔓,我不想再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了,我要重新开始,你帮我找份工作,我必须得经济独立,这样才有机会把乐乐抢回来。”

两个失意的女人惺惺相惜,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然后在那永不缺席的明天继续蹒跚前行。

徐蔓起床的时候,郭蕾还在沉睡,这段时间的遭遇早已让她筋疲力尽,可为了尊严她伪装坚强,唯有到了好朋友这里,才真正放下防备,放松身心好好休息。徐蔓没有叫醒她,只是默默做好早餐,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便独自出了门。

徐蔓边走边低头在包里翻找车钥匙,等她拿出钥匙抬起头来时,才发现沈斌站在她的车旁,徐蔓完全当他透明,径直走过去准备开车。

沈斌拉住她的胳膊,轻声唤道:“徐蔓。”

徐蔓转过身来对住他,漫不经心地问:“有何贵干?”

沈斌回答:“我昨天想了一整天,终于有点明白你的苦衷了。”

“那么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苦衷?”

“年龄。你不肯敞开你的心扉,让我融入你的圈子,是因为你放不下比我大3岁这个事实,视之为我们之间的最大障碍。”

“难道不是吗?”

“我原来一直认为年龄不是问题,至少不应该影响我们之间的正常交往,但是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徐蔓笑了,笑得很勉强,这个傻小子终于是开了窃,他果然明白了一时的新奇感不足以维持一段感情,今天一定是来同她说再见的。

“你想通了最好,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戏弄一个大龄剩女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们之间的这条鸿沟之所以难以逾越,并不是因为这3岁的年龄差距,而是因为你一早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否定了我。你不但很在意年龄这件事,而且还将之造成的影响无限放大,你早就将对岸的路全部封死堵住,又让我如何跨得过去?”

徐蔓的顾虑被他全部说中,所以她无言以对。

沈斌接着说:“你答应过要忘记我们的年龄,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你并没有做到。”

“对,我做不到。”徐蔓苦笑,“以前不可能做到,以后更加做不到了。”

沈斌皱眉问:“为什么?”

“我的好朋友最近刚刚离了婚,原因就是她的丈夫移情别恋上一个年轻的女孩。你以为我在看过这么多血淋淋的事实后,还能做到坦然接受一段姐弟恋吗?你年轻,你玩得起,可我已经没有青春可以用来浪费了。”

“你不能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来推测我们的结果,这很不公平。”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眼看着有人摔了一个个大跟头,还去走同样的路,你当我真的饥不择食?”

沈斌用力将徐蔓揽入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头,请求道:“不要再说了,你说话难道都是只顾自己痛快,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吗?你不经过审讯就将我判了死刑,还对我宣读这么不公正的判决,真的好残忍。你要我怎样,将我这颗被你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徐蔓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无奈沈斌抱得太紧,挣扎了半天也是徒劳,只得由着他抱在怀里。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心脏,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虽然沉稳有力,节奏却略显紊乱,似乎真的是受了伤。徐蔓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独有的味道,不禁恍惚了,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

沈斌马上感觉到了她的回应,将她抱得更紧,柔声道:“我不再逼你带我去见你的亲友,你也不要逼我放弃,给我一点时间证明你的价值、我的真心。你说你输不起,我又何尝不是。男人确实有更多的时间和资本去游戏人生,可错过了挚爱,同样也是一败涂地,注定遗憾终生。”

即使沈斌是在说谎,这些话也太过于动听,徐蔓就像被催了眠,她将脸深深埋在沈斌的怀里,这不就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怀抱吗——宽厚、可靠、温柔、多情。徐蔓彻底沦陷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纵然最后落得个伤痕累累,我也要醉一回。”

沈斌知道徐蔓在帮郭蕾找工作后,当即就提出让郭蕾到他的旅行社里做计调,徐蔓也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只是警告他不能在郭蕾面前说出他俩的关系,沈斌满口答应,他清楚徐蔓的顾虑,所以尊重她的决定,而且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问题一定能得到圆满解决。

郭蕾有近10年都不曾工作过,如今要重新融入职场谈何容易,特别是旅行社计调工作表面上看着只是打打杂,好像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实际却对从业人员的逻辑性和专业性有极高的要求。沈斌本来指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年轻人带她,可那个女孩比郭蕾小了差不多一轮的岁数,哪有什么耐心每天同她详细讲解,不过是丢下一堆合同让她独自琢磨罢了。

沈斌旅行社里的工作人员平均年龄不超过26岁,郭蕾身处其中已属异数,因此遇到问题,她也不好意思每次都低声下气的去开口请教,何况大多数时候对方也不是太乐意告诉她如何处理,甚至偶尔还在背后拿她取笑。郭蕾要强,索性不再去问,暗中观察揣摩,只是这一行,内中玄机太多,内容涉及到食、宿、行、游、购、娱等方方面面,要搞清楚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此她呆了大半个月,工作还是上不了手,只能跑跑腿,做些外围的杂事。

徐蔓看到郭蕾每天回来都闷闷不乐、疲惫不堪,就去找沈斌的麻烦,埋怨他弄了个苦差事给郭蕾。沈斌也无从解释,碍于徐蔓的面子,只得亲自上阵指导。教的人尽心尽力,学的人用心刻苦,没过几天,效果就出来了,郭蕾的工作效率得到明显提升,很快开始独当一面,人也渐渐变得自信起来。

由于得到了沈斌的帮助,郭蕾对他的印象非常好,在徐蔓面前也是赞不绝口。徐蔓一开始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可次数多了以后,她的心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欢喜和满足变成了担忧与不安。不知不觉中对郭蕾的态度也变得有些生硬,两人终于在郭蕾去参加一个城郊五星级酒店的开业庆典后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本来这次晚宴是轮不到郭蕾参加的,不过沈斌想着在这类场合可以结识到不少同行,有助于让她迅速融入这个圈子,同时也为了多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因此特意指定她代表旅行社出席。

郭蕾异常兴奋,提前好几天就在和徐蔓讨论着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哪个款式的包。徐蔓耐着性子帮她出主意,其实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女人善妒,虽然她明知道沈斌是因为自己才会对郭蕾这么好,却仍然莫名的想发脾气。

郭蕾去参加开业庆典的当天,沈斌带着徐蔓去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餐厅吃晚饭。

“今天不是有家五星级酒店宴请吗,怎么你不去?”明明不想提这个话题,徐蔓却还是酸溜溜地问起来。

“我这不是要陪你嘛。”沈斌嘻皮笑脸地说,“况且你好朋友去我也挺放心的。”

“看来你对她满意得很。”

“郭蕾不错的,人很聪明,一点就通。”沈斌也没听出徐蔓的弦外之音,还一个劲儿地附和着,“她以后一定会成为我的得力助手。”

“呵呵。”

“可能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身边的人我个个都喜欢。”沈斌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子。

“这家馆子的菜真难吃,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倒闭!”听到沈斌说出喜欢两个字,徐蔓心头无缘无故窜起一阵怒火,她也明白这样很是可笑,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把火撒在饭菜上。

“我觉得挺好啊,不合你的口味吗?”沈斌不明所以,还想问个究竟。

“难吃得要命,我咽都咽不下去。”

沈斌看看徐蔓碗里,果然是没吃几口,不再啰嗦,关切地说:“不好吃就别吃了,我们去吃其他的。”

“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我要回家。”徐蔓心烦意乱,确实是任何食物都吃不下。

沈斌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徐蔓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对沈斌发火,可她哪有发火的理由,所以只能早点回家去平心静气。

只是她没想到,回家以后,心情却更加糟糕了。

徐蔓一进家门,只见郭蕾刚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看到徐蔓,随便打了招呼,就跑去房间里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铺在床上,一件一件的试穿,徐蔓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她还不知趣地问:“我穿这件好看吗?”

徐蔓答非所问:“明天又不用参加庆典,穿什么不都一样。”

郭蕾边照着镜子边小声嘀咕:“以前一样,现在可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徐蔓冷冷地问:“那你这是要穿给谁看?又准备为谁而精心妆容?”

郭蕾也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今天的晚宴上,好多人都在谈论沈总。”

徐蔓的脸部轻微抽动了一下,一言不发。

郭蕾当然没注意到徐蔓的反映,继续说着:“沈总可是我们这一行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不知有多少妹子对他垂涎欲滴呢。不过听说他保持单身都快3年了,自从同前女友分手后,一直没有新的女伴,令得不少人浮想联翩,跃跃欲试。”

徐蔓听得火冒三丈,刻薄地说:“所以,你认为你也有机会去卖弄一番,难说人家被猪油蒙了心,让你爆冷突围。”

郭蕾的脸色变了,她直视着徐蔓:“原来你是这样看我。没错,我离过婚,生过小孩,不应该如此不要脸,即使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那沈斌也断然不会看上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郭蕾,你听我说。”徐蔓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解释。

“不用说了,你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清楚得很。是我不识好歹,呆在这里白吃白住。我早就发现了,你这段时间对我不冷不热的,早就嫌弃我了对吧?我也真是脸皮厚,赖着不走。”

“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是我心态上出了点问题,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即使我这辈子报不了,下辈子也会做牛做马来回报你的。”郭蕾说着就准备去收拾东西,眼看两人就要彻底闹翻了。

“对不起,你不要走。”徐蔓急得拦住郭蕾,大声说,“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郭蕾停了下来,疑惑地问:“嫉妒?你嫉妒什么?”

“我嫉妒你。”徐蔓冲口而出,“我嫉妒你每天能光明正大的和沈斌见面、接触,我嫉妒你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喜欢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夸赞他。而我,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却连吃个饭也要偷偷摸摸的。”

“你是他女朋友?”

“是的,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

“徐蔓,如果你也喜欢沈斌,我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但是你这么说就有点没意思了吧。”

“我俩真在一起。”

“有谁能证明?”

“我……”

“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

“你同事见过他没?”

徐蔓摇摇头。

“我算不算你最好的朋友?”

徐蔓点点头。

“可是我也从没听你说过和沈总有这层关系,现在你说你们在谈恋爱,确定不是在耍我?”

“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才和他搞地下情的嘛。”徐蔓拉着郭蕾坐下来,详细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特别表达出她对姐弟恋的担忧,还强调了之所以隐瞒是怕分手以后被人当做笑柄,随时拿出来消遣。

郭蕾不禁怪她多心:“哪有你这样的,才开始交往就想着要分手。”

徐蔓叹息:“我这把年纪,不得不未雨绸缪,本来我这段时间的瞎折腾就够让人诟病了,现在又搞出个难以开花结果的姐弟恋来,只要一公开,不知会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男未娶,女未嫁,正正当当的谈恋爱,你何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滋味不好受啊,即便我不在乎,我爸妈也难以承受。”

“那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徐蔓无奈地说:“如果是能修成正果,当然是最好,到发请帖的那天,让那些不怀好意、等着看笑话的人惊掉下巴。如果不小心被甩了,就只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你这样是下下策你知道吗?”

“为什么呢?”

“第一,有大把单身女子对沈总虎视眈眈,你不赶快宣告主权,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抢占了。第二,你因为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就不会投入全身心,你不全情投入,结果又怎么会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呢?第三,年龄本来不应该成为男女交往时的障碍,但是你的顾虑却将这个问题放大成一个拦在你俩中间的障碍物,你不肯跨过去,又不让沈总跨过来,就这样遥遥相望,你觉得对方能坚持多久?”

徐蔓低下头,若有所思。

郭蕾最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反正你不公开,我就当沈总名草无主,明天去试试搭讪。”

“你休想!”徐蔓急得大声阻止,“沈斌是我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斌是我的。”

两个针对这件事一直讨论到深夜,等把徐蔓送回房间,郭蕾躺在床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8个字:登堂入室,指日可待。接着从通讯录里找到沈斌的号码,确认无误后点击了发送键。放下电话,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自从秘密交往以来,徐蔓极少主动和沈斌联系,这一日却破天荒地连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第二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车子拿去保养了,让沈斌下班后去公司接她。

沈斌简直是受宠若惊,恭敬地问道:“我还是把车停在你们公司旁边那条小巷等你吗?”

“你直接把车停到公司楼下就行。”徐蔓的语气比以往都柔和,“如果你来的早,不妨到我办公室坐一下。”

“我来得早啊,我绝对来得早。”沈斌激动得拿着电话站了起来,仿佛徐蔓就在他的面前,“我下午正好要出去办事,办完事就直接过来,肯定会早到的,本来还在想,你不方便的话,我只能在车里睡一觉。”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上来认个门也好。”徐蔓心里也有些小紧张,却又故意说得漫不经心,“你顺路再买点坚果之类的小零食,我请同事吃。”

沈斌满口答应,挂断电话后大笑三声,笑声刚落,又连忙告诫自己不要太过于猖狂,幸福来之不易,必须得好好珍惜。

沈斌的公开亮相证明了徐蔓之前的诸多烦恼不过是庸人自扰,根本没人看出他们的年龄有差距。实际上这个细节完全无人关心,当大家知道沈斌从事的是旅游业后,纷纷围着他咨询相关的线路问题,沈斌耐心的一一解答并给出专业意见,当天在场的人都对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沈斌初战告捷,信心大增,马上提出要去拜见徐蔓的父母。徐蔓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她决定先回去探探家人的口风。

王玉芳听完徐蔓对沈斌的描述后,首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程全的舅舅。”徐蔓帮何平和程全这两个小朋友做账的事是同父母讲过的。

徐建国皱眉:“舅舅?那岂不是比你大很多。”

“恰恰相反,他比我小3岁。”徐蔓心虚地垂下了头。

“那可不行,蔓蔓。”王玉芳反应强烈,“男人的心智本来就比女人成熟得晚,他小你3岁,正是能说会玩的年纪,不可能一下子收心养性,肯定是来耍你的。”

“妈妈,他不是……”

“他当然跟你说他不是。”王玉芳打断女儿的话,严厉地说,“一开始就被你看出他的企图,你还会受骗上当吗?”

徐蔓急了:“妈,你别说那么难听,他会有什么企图?再说,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不轨的?”

“即使他是认真的,这份认真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徐建国也表示反对,“正如你刚才所说,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面对外面那么多的诱惑,你觉得能守住他多久?”

徐蔓料到父母会有微词,但没想到他们对这段姐弟恋比自己当初还要排斥:“为什么你们要把一段好好的恋情说得那么可怕?难道我仅仅因为筹码不够,就连一把稍微好点的牌都没资格拿到吗?”

徐建国语重心长:“婚姻不是打牌,更不是赌博,如果你只是想去碰碰运气,我劝你趁早收手,你34了,玩不起。”

“爸爸,我们不是在玩,这件事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接受我和一个离过婚带着小孩的男人交往,却对沈斌避而远之呢?”

王玉芳解释:“我们也是怕你吃亏。”

“怕我吃亏?”徐蔓苦笑,“不,你们是从心底里认为女儿只配得上那样的人,怕我不自量力地去高攀,最后摔得鼻青脸肿是不是?”

“我们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有错吗?”徐建国索性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我和你妈妈担心你受骗、被伤害,给出理性的意见有什么不对?蔓蔓,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恨不得陪着你一直走到老,永远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可你我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想在有生之年多帮你挡些风雨,尽量在你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时帮着看清该走哪一条,免你今后吃一些不必要的苦。”

王玉芳在一旁补充:“如果是对方大你3岁,我们真是要高兴得念阿弥陀佛,可眼前这种情况,我们是担心不能长久,害你白白蹉跎了时光。”

徐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父母恳求:“不然你们见见他再做结论,他人真的很不错。”

“不用了。”徐建国夫妇异口同声,王玉芳还补充道,“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并没有多少兴趣认识不相干的人,况且我俩记性也不好,见个一面两面的,以后走在路上碰到,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到时候他走上前打招呼,反而会搞得大家难堪,不如一开始就不需要有交集。”

“既然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意思,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见父母毫不动摇,徐蔓只得含泪道,“趁现在我们的感情还没到难舍难分的那一步,干脆我明天就去同他说算了。”

徐建国和王玉芳看着眼前伤心的女儿,也是愁肠百结。子女的伤痛到了父母这里一向都是翻倍的,然而他们还是不肯松口,眼看着徐蔓的岁数一日大过一日,只能狠下心来。时间那么宝贵,不能再让女儿走错一步了。

“你难道真的决定算了?”当沈斌听完徐蔓的述说后,忧心忡忡地问。

徐蔓摇摇头:“我舍不得。”

“那我们如今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舍不得放开你,却也不愿意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情。”

“干脆我直接去你家表现一下,难说叔叔阿姨会觉得我还不错。”

“不好,我爸妈内心本来就排斥这件事,你如果送上门去,只会令他们更反感。”

“你顾虑着叔叔阿姨那边的感受,可也要多为我想想啊。”沈斌可怜兮兮地向徐蔓乞求,“你千万不能迫于压力弃我而去,你要坚持住,我们同心协力,事情总能得到解决。”

“一段感情得不到家人的肯定,会变得不堪一击。沈斌,我不能对你做出任何承诺,因为我自己也是没有半点信心。”徐蔓的内心万分矛盾,“而且我的年龄摆在这里,实在是没有资本陪你打持久战。”

“我不会让你为难太久的。”沈斌连声保证,“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徐蔓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痛又感动,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你不要担心,我们一起面对。”

听到徐蔓这句话,沈斌的心中大石落了下来,他突然灵光一现,欢喜地叫道:“有了!”

“什么有了?”

沈斌却答非所问:“你的公休假还有吗?”

“好像还有3、4天吧。”

“再加上一个双休日,足够了。”

“我有点不明白。”

“月底我们旅行社有一个去泰国曼谷+芭堤雅5天4晚的行程,你和叔叔阿姨一起参加,我亲自上阵做全陪导游,咱们来一次美妙的旅行,同时让他们通过这个方式来认识我、了解我,最终接受我。”

“行不行啊?会不会变成‘泰囧’?”徐蔓并不觉得这个主意有多好。

沈斌信心十足:“我虽然有很长时间没亲自带团了,但业务并不生疏,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徐蔓还是不太放心:“短短5天的时间,能有多少效果?”

“看清楚一个人,有时候一天就够了。”沈斌胸有成竹,“一切交给我,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说服叔叔阿姨参加这次旅行。”

要说服徐建国和王玉芳并不困难,徐蔓只说最近生活和工作上压力都太大,必须得出去旅游,把负面情绪释放掉,否则可能会得抑郁症。然后又愁眉苦脸的表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旅伴,这个念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徐建国当即就让妻子陪女儿去散散心,徐蔓却要求一家人一起去,不然到了外面,互相牵挂,想玩也玩不好,还不如谁也别去了。为了免除父母的后顾之忧,徐蔓特意说今年公司的效益很好,年终奖金丰厚,所以这次旅游的费用由她全包。

考虑到徐蔓最近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憋在心里恐怕真的会出问题,一向节俭的两位老人思前想后,只得答应下来。

徐蔓怕父母反悔,当天就带着他们去办理护照,沈斌那边也是忙着出机票、订酒店,在两人的通力协作下,终于顺利按计划出发了。

行程第一天,徐蔓一行3人和其他游客一样,到机场集合。来到指定地点,只见沈斌早已挥舞着旅行社的旗子在那儿等候,徐蔓装做第一次见到他,走过去打招呼。

沈斌配合着徐蔓表演,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礼貌热情却很见外:“徐小姐是吧?你们一共3个人,都来了吗?”

“来了。”

沈斌边在名单上划勾确认边说:“先坐着休息一下,还有几个人没到,等人到齐后我会通知大家集合。

徐蔓背对着父母朝他做了个鬼脸,沈斌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一会儿沈斌把人全部聚拢起来,只听他自我介绍:“我是这个团队的全陪导游,大家叫我小武就好,不过其实呢,我这个人是文武双全的。”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沈斌继续说:“在接下来的5天时间里,我会成为各位最亲密无间的伙伴,这几天大家的吃、住、行都由我来负责安排协调。”

他接着又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常规事项,最后总结道:“我看咱们这个团队,老年人居多,有的人可能是第一次出国旅游,难免会有些紧张和不安,但是有我能文能武的小武在,你们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我的专业会让您的行程得到最安全的保障。总之一句话:小武,小武,给您最贴心的照顾。”

有人点头,有人微笑,徐建国却冷哼一声:“油腔滑调。”

真是出师不利,徐蔓的心沉了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泰国的这些天,沈斌说话幽默风趣,做事干练得体,尤其是出海的那一日,由于风大浪急,很多游客都开始晕船,沈斌和泰国的地陪导游强忍着自身的不适,不断在船头船尾间穿行,为客人递垃圾袋接呕吐物,用风油精帮身体不舒服的游客轻揉太阳穴,尽心尽力。他的付出让所有人感动,同行的团友都对他的印象极好。可在徐建国和王玉芳眼里,沈斌不过就是一个合格的导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旅程已近尾声,徐蔓他们的打算眼看是要落空了。

转眼到了行程的最后一天,沈斌在酒店大堂清点人数,准备招呼大家乘坐大巴车去机场。因为没能完成任务,徐蔓闷闷不乐,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徐建国和王玉芳搞不清楚女儿为什么板着个脸,站在她的旁边无所适从。

沈斌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徐小姐,这次旅行你觉得怎么样?”

徐蔓抬头看看他,心情越发沉重,冷冰冰地回答:“一般。”

沈斌转身问王玉芳:“阿姨,您和叔叔玩得还开心吗?”

王玉芳笑着点点头:“我倒觉得还不错,这类异域风光对我们来说很新鲜,我和她爸爸还是第一次出国呢。”

“这样就好,其实老人玩得开心,做子女的心里才会感到满意。徐小姐,你认为我说得对吗?”沈斌深深地看了徐蔓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于在意个人的得失,这次出来玩能让父母觉得高兴,已算是有了非常大的收获。

徐蔓瞬间释然了。

本来这次出游就动机不纯,已经对父母说谎在前,现在又为着自己的目的没能达到,而摆脸色给亲人看,实在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上次和父母一起旅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这个机会,或许她还要过很久才会发现,原来父母从来没有出过国。

出来玩这几天,她一门心思想着沈斌要怎样表现才能被接受,都没注意到爸爸妈妈吃得怎么样,玩得可尽兴。幸好沈斌将整个团队的人都照顾得很好,才能让父母有一次愉快的旅行,所以她真的没有理由愁眉苦脸。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这次旅程画上圆满的句号。

徐蔓的不快烟消云散,她笑着拉过父母的手:“爸、妈,其实我也玩得很开心,刚才是想到马上要回去了,有点不舍得呢。我喜欢一家人出来玩,以后我们每年都旅行一次好吗?”

王玉芳看到女儿心情好转,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下来,乐呵呵地说:“哪有你这样的,还没回家呢,就想着下一次了。”

徐建国表情严肃,语气却充满溺爱:“一天就想着玩,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沈斌接口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旅行社线路丰富、价格合理,徐小姐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生意。”

若不是父母在身边,徐蔓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今也只能客套的回应:“谢谢你,小武,同等条件下,我会优先选择你们旅行社的。”

沈斌又转身去找其他客人闲聊,而徐蔓开始兴致勃勃的和父母一起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忧愁烟消云散,只剩下欢欣和感恩。

“小武,小武!”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呼喝,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那是同团的史青。徐蔓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头超级麻烦,一路上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着沈斌大呼小叫,徐蔓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到了这最后关头,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沈斌倒是一点也没怠慢,连忙跑过去询问:“史叔叔,怎么了?”

“我的头好晕,你快来扶住我。”

又来这一套!这下不但徐蔓心里不痛快,同团的其他人也都在摇头叹气。皆因这一路上他不是头晕就是脚痛,每次都要沈斌哄劝半晌才肯罢休,有几个景点索性让沈斌在身旁一路搀扶,折腾个没完没了。其实大家看他并无大碍,精神甚至比一起出来玩的其他老年人要好得多。就说昨天晚上的自助大餐吧,他比谁都拿得多吃得快,沈斌劝他少吃一点,他就破口大骂,哪里像身体抱恙的人。

连泰国的导游都表现出些许不耐烦,沈斌却从来没有丝毫怨言,对他的要求从不敷衍,每次听到史青的叫声,都是迅速跑到他面前。这一次也一样,沈斌蹲在他面前轻声安抚:“史叔叔,您放轻松,不要担心,可能是太累了,您靠着休息一下。”

“小武,我头晕得很厉害。”史青紧紧抓住沈斌的手,怕他离开,“而且我感觉手有点麻。”

沈斌的表情严肃起来,详细问着对方还有什么症状,史青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舒服,说话也渐渐变得含糊不清。沈斌当机立断,说道:“史叔叔,您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去医院。”

听到他这样说,周围的秩序有些紊乱,有人埋怨:“你送他去医院,我们怎么办?再过几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很多人的附和:“是啊,他说头晕脑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有你会当真,但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陪着他胡闹吗?”

“我们快上车去机场吧,保证过不了多久他又开始活蹦乱跳。”

“小武,他这是想引起别人注意呢,你别理他,他自然就失去表演的兴趣了。”

“别再这里浪费时间,耽误了航班谁负得了这个责任?”

“……”

“我怀疑是脑梗,必须送他去医院。”沈斌看了看四周,扬声道,“不尽快使用疏通脑血管的药物,他的情况会更加危险。”

众人纷纷表示怀疑:“怎么可能,一直都好好的。”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斌做出决定,“我不能拿史叔叔的生命冒险,一定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泰国导游会送大家去机场办理登机手续,我保证你们都能按时回国。”

沈斌站起来和泰国导游交涉着,不一会儿就达成了共识,人群在他俩的安抚下,开始平静下来,大家各自拿好行李,准备排队上车。沈斌走到徐蔓面前,交待道:“泰国的导游只能帮你们办理登机手续和托运行李,过关后就没有导游了,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些叔叔阿姨。”

徐蔓猛的点点头,却还是放不下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吗?人生地不熟的……”

沈斌拍拍她的手:“你别担心,我能应付,快上车吧,飞机降落后给我打电话。”

徐蔓依依不舍的同沈斌告别,坐上车后,还不停地向窗外张望。

王玉芳凑过头来问:“那个小武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

徐蔓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让我在过关后帮忙看着这些团友。”

王玉芳小声嘀咕:“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想到你?”

徐蔓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只得随口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是这个团里为数不多的年青人。”

王玉芳还要再问,坐在旁边的徐建国用手肘碰了碰她,王玉芳转过身去,只见丈夫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只好闭上嘴,将满腹的疑惑强压下去。

返程十分顺利,徐蔓却没了出发前的好兴致,坐在飞机上不时抬手看表,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好不容易熬到飞机落地,她连忙打开手机,沈斌发来的短信即时显示了出来。史青果然被诊断为轻微脑梗塞,幸好送医及时,问题不大,过两天就可以回国。

徐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匆匆回了一个短信后,就热情地张罗着大家出关取行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身边冷眼旁观的徐建国。

徐蔓将父母送回家后,本来想留下来吃晚饭,徐建国却表示太累,打算先好好睡一觉,让徐蔓也赶紧回去,明天再来。

徐蔓没看出父亲的古怪,还以为他们真的想要休息,也就乖乖地回了家。

王玉芳忍不住责怪徐建国:“你干嘛老是拦住我,不让我说话不让我留蔓蔓?”

徐建国坐下来,对着气急败坏的王玉芳不慌不忙地说:“女儿不走,我们俩怎么商量大事?”

王玉芳更是莫名其妙:“商量什么大事?”

徐建国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导游小武就是那个沈斌。”

“啊?”听丈夫这么一说,王玉芳静下心来细细回忆这5天的点点滴滴,确实是有迹可循,她同徐建国对望了一眼,苦笑道,“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徐蔓第二天如约到父母家吃饭。下班前刚刚和沈斌通过电话,知道他那边一切顺利,明天晚上就能抵达西明,故而心情大好,却没发现父母脸上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收拾好碗筷后,徐蔓坐在客厅里边哼着歌边剥橙子,王玉芳和徐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装做不经意地说:“这次去泰国好玩是好玩,只不过最后那个小插曲让人有点遗憾,也不知道史大哥他们回来没有。”

“明天就回来了。”徐蔓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失言,慌忙补救,“其实我也不知道,随便猜的。”

王玉芳不露声色,继续说:“那个小武,临危不乱,沉稳冷静,挺难得的。”

说多错多,徐蔓不敢再随意接口,专心吃着水果。

“年纪比你小,为人处事却比你稳重可靠,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徐蔓感觉不对劲儿,父母怎么会知道一个导游的年龄。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没搞懂现在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徐建国感慨:“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其实有时候,做子女的为了改变父母的观念,也是煞费苦心。”

“爸爸……”徐蔓预感到父母已经发现了真相,脸色变得极度不自然。

徐建国接着说:“他一开始讲自己文武双全,我还有些反感,觉得这人也太过于自信了,可如今想想,实际上斌字本来就是由文和武组成。”

“你们都知道了?”被揭穿的徐蔓面如死灰,等待着父母的责难。

“我们确实老了,但还没糊涂,何况你们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和动作,情意是那样的明显。”

徐蔓无奈地说:“我们不想放弃,想出这个法子,也是迫不得已。”

“既然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办法,就应该态度端正一点。然而我和你妈妈认真回忆这5天,他除了最初的那一天有在刻意的表现,后面似乎都忘了还有任务,专心做起他的导游来,最后更是连你也不顾,心思全部放在其他客人身上,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徐蔓深思后回答:“如果他的行为令你们不满意,我也无话可说。这件事情最应该生气的是我,可很奇怪,我竟然一点也不怪他,他做了应该做的事,这个选择让我对他更加欣赏。你们可以继续阻止我和他来往,但我并不想就此结束。”

徐建国的脸上露一个温暖的笑容:“如果这一路上他按照你们最初设计的方案来讨好我和你妈,只会证明他不但实际年龄比你小,心理上更是幼稚得可笑,那么你们两个绝对不合适。不过我们昨天经过一夜的讨论,认为他无论是外表和内心,看起来好像都要比你成熟一些。”

徐蔓试探地问:“爸爸妈妈的意思是?”

徐建国把徐蔓手里的橙子拿过来吃,缓缓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明天的航班是几点,回到西明是否还有时间到家里来坐一坐?”

徐蔓几乎热泪盈眶,真是峰回路转,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眼看前路终于是要豁然开朗了。

得到徐蔓父母的认可后,沈斌开始计划着要带徐蔓去见他的爸妈。徐蔓一直心神不宁,担心因为年龄的问题受到非议。沈斌让她不要紧张,放轻松一些,并且再三保证不会让她在见家长这一环节受到任何委屈,可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没多少把握。

1年前,父母还不是太关心他的婚姻问题,任由他肆意妄为,游手好闲。可当他一跨过30岁这道坎,母亲宋翠芬就突然变得唠叨起来,虽然还不至于逼着他去相亲找对象,却也明示暗示过好几次想喝媳妇敬的茶。

除了隔三岔五问他是否有情况,宋翠芬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年龄不小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对方多想想。女人过了30岁,各项身体机能都会有所下降,生育小孩要费力很多。徐非你不打算找一个同龄人,要去祸害那些小姑娘,但妈妈又担心你不是那块料,反倒吃亏上当,被人愚弄戏耍。”

沈斌记得自己每次都是肯定的回答:“放心吧,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不会给你带回来一个和程全差不多大小的儿媳妇,让你们心里不痛快。”

现在好了,他确实没找小女友,倒是找了个姐姐,恐怕父母知道后,心情也不会太舒畅。

程全不希望父母和徐蔓之间发生任何不愉快,所以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然而还没来得及具体部署,姐姐家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玲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斌与徐蔓正准备挑选两台笔记本电脑送给何平和程全当做新年礼物,沈斌接听电话后,脸色从前一秒的兴高采烈的变得越来越凝重,徐蔓虽然不明就里,但站在一旁也莫名感到心惊胆战。终于结束了通话,她还没来得及问,沈斌就说出了5个字:“程益涛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这样的消息太令人震惊,徐蔓目瞪口呆。

沈斌拉起徐蔓的手往外走,边走边急匆匆地讲述他所知道的情况:“我姐说是心脏性猝死,当时在那个女人家里,人还没到医院就已经断了气。我现在去接我姐,你去找小全,然后赶到医院汇合。”

徐蔓用力地点点头,她心里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现在并不适合提出任何问题,只要按照沈斌交待的去做就好。这件事非同寻常,当前情况下,用耳朵听比用嘴巴问更能帮助到沈斌。

两人走出商场后立即兵分两路。徐蔓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程全他们的小屋,车才开到街口,隔老远就看到程全站在楼下,焦急地朝这边张望,让人不由得感到一丝心痛。

坐进车里,他还礼貌地同徐蔓打招呼,声音却分明已有些颤抖。

“没事的。”徐蔓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凡事有你舅舅。”

“我从小就很少见到他,其实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程全这句话不知是在对徐蔓还是在对自己说,只见他的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在晃动。

“你想哭就哭吧,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毕竟是你爸爸,怎么伤心都不过分。”

“没什么好伤心的……”话未说完,眼泪已夺眶而出。

徐蔓叹息:“事发突然,的确是令人难以接受。”

“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心脏病。”程全泪流满面,“我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他较量。”

是啊,每个人都以为未来很长,末日很遥远,可意外的发生往往猝不及防。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所有的恩怨情仇忽然都变成了下一辈子的事,今生,想要再见一面都成为不可能。

“小全……”任何安慰的话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多余,徐蔓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在医院门口等了差不多10分钟,才看到匆忙赶来的沈斌与沈玲。

“妈妈。”程全走了上去,声音哽咽。母子四目相视,再次红了眼眶。

“先进去吧,那个女人打了很多次电话来催。”大概是因为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已有10余年,感情日渐淡薄,沈玲的情绪比儿子稳定。

沈斌为初次见面的徐蔓和沈玲做了简单的介绍,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便一同向病房走去。

徐蔓来过医院无数次,可这一次却异常压抑和沉重,因为他们不但要走向一个已然消逝的生命,还将面对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纠缠不清的现实问题。

徐蔓想象过很多种同沈斌家人见面的场景,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到沈斌姐姐的同时,也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站在很显眼的位置,徐蔓一行四人才走出电梯便看到了她,沈玲同程前远远地望住她,不肯再朝前走一步,她却径直走了过来,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对着沈玲说道:“益涛的《死亡医学证明书》需要家属签字,你过来办一下。”

沈玲面无表情,站着不动,沈斌开口交涉:“我们要看他的遗体。”

“已经送到太平间去了,签了《死亡医学证明书》再去看吧。”

“楚红玉。”沈玲用轻蔑的语气叫她的名字,“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你可以走了,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呆在这里也不合适。”

“我……”楚红玉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玲平静地说:“你帮我照顾了益涛这么久,真是辛苦了,这最后一程就由我和程全来送他吧。”

楚红玉镇定下来,回击道:“不错,我是没名没分,不过名分这种东西完全是失败者用来自欺欺人的借口。反正益涛弥留之际,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死而无憾,我也算是不枉此生。而你,如今在此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两人说话之际,公司里的几位高层也正好赶到,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副总硬着头皮走上前,劝楚红玉:“孩子年幼,独自呆在家里,必定着急了,不如你还是先回去,这里有我们看着。”

楚红玉看看眼前形势,也知争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冷笑道:“我当然会走,不会傻到留在这里与你做无谓的争执,横竖你我在益涛心中的分量,大家清楚。其实胜负已定,只是有些人不肯承认而已。”

站在沈玲旁边的程全,明显感受到了母亲气得发抖,可是他性格内向,又不善于言辞,不知道该如何出声维护妈妈,他左右看看,最终将求助的眼光望向徐蔓。

徐蔓想了一想,走到沈玲面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姐姐,每个人心里的底线不一样,所以衡量胜负的标准也不尽相同,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牢牢坚守住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在你心里、在我们眼中,你从未失败过。”徐蔓转过头看了楚红玉一眼,似笑非笑的接着说,“横竖过两天,能光明正大为程先生披麻戴孝的人只有你和小全。”

楚红玉狠狠地瞪住他们,还想继续吵闹,对方4人却已视她为空气,径直向医生办公室走去,她跺脚道:“牙尖嘴利!我们就等着看看,笑到最后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当时听楚红玉这么说,只当她是为了挽回面子在胡言乱语,等办完葬礼去公司一看,才明白她确实话出有因。

公司账面上显示,程益涛苦心经营数十年的企业,不但没留下什么资产,反而负债好几百万。

“怎么可能?”连一向沉着的沈斌都变了脸色,大声质问。

“这是公司真实的经营状况,每一笔账目都有据可查,绝对不是我信口雌黄。”财务总监唐彦超无辜地将两手一摊,“实际上我一个月前已经向程总提出辞职,他说会找人来同我交接工作,没料到却发生这样的事。如今我除了说声抱歉也是爱莫能助,在程总出事前我的机票就订好了,下周将会离开西明,还请你们尽快安排相关事宜。”

沈斌还没想好怎样反驳,徐蔓已对他做出严肃的抗议:“在账务没有审计核实清楚之前,你做为财务方面的主要负责人绝对不能离职。不管当初你是如何同程总约定的,但这基本的职业道德你必须要遵守。当然你可以一意孤行,不过一旦让我们查出账面上有问题,天涯海角也会将你找回来。”

“危言耸听!”唐彦超嗤之以鼻,但或许他是心虚的,虽然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可是守在这里盯住他们总比跑到外面提心吊胆要好,索性就再花点时间等他们彻底死心,故而回应,“好啊,我奉陪到底,不过你们最好效率高一点,我的时间和耐心都很有限。”

徐蔓找到一家她熟悉的会计师事务所,想请对方过来做审计和评估,不曾想人家听到唐彦超的名字竟不敢接这笔生意。原来唐彦超背景复杂,而且在这一行人脉极广,工商税务都有一众利益相关者,审他的账无疑是自找麻烦。

徐蔓不信邪,较真道:“我不相信偌大一个西明市,找不出一家愿意做这件事的会计师事务所。”

和徐蔓对话的人,是她大学里的师兄,看她这般刚毅的样子,忍不住含蓄的暗示:“事务所与事务所之间,虽然相互竞争,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许多潜规则不能不遵守。我知道凭借你的执着,能够找到接这单生意的事务所,但是最后审计出来的结果,不一定如你所愿。”

师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然而只能令徐蔓更加灰心丧气:“难道真的拿他无可奈何?”

“不如你自己查账。”师兄不忍看她失望,提出建议,“你有专业知识和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应该能看出他账务上的问题。”

“我?”徐蔓犹豫不决,“我恐怕能力有限。”

“别想得那么复杂。”师兄鼓励她,“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只要足够仔细认真,剥茧抽丝,肯定能寻出真相。”

事到如今,既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斌姐姐吃这个哑巴亏,就只能硬着头皮去翻翻唐彦超的账了。

年关时节,正是每个公司财务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徐蔓根本请不到假,常常是忙完公司的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程益涛的公司。凭证、账本、银行流水,数不清的资料堆了一屋子,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斌本来还让旅行社的财务人员一起帮忙查账,可过不了几天,就都找借口不来了。确实,面对这些枯燥的数据,常常一干就是一整夜,有几个人能坚持下去?

徐蔓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渐渐理出了一丝头绪。亏损是从两年前开始出现的,从公司账务上来看,程益涛这两年的运作很不正常,高价买入,低价卖出,利润一落千丈。为了维持公司的经营,又分别与5家公司发生借贷关系,借款合同、转账单据一应俱全。而且合同显示,其中一家公司的借款即将到期,这也意味着公司账户上现有的流动资金必须全部用于偿还,什么也留不下。真是赶尽杀绝,不管参与整件事的人有几个,他们都太狠了。

可是这个公司是程益涛一手创办的,毁掉公司相当于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说是为了防范沈玲,想要转移财产,还有许多比这更好的方法,完全不需要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

徐蔓在寂静的夜晚,头脑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她把公司这两年不正常的交易一笔一笔全部挑出来,然后将金额累计,经过反复地计算,得到了一个令人恍然大悟的结果——所有异常收入加上借款总额的数字与所有异常支出的总额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以借款名义转进来的钱换了一种方式又全部转了出去,这样一来,如果不仔细核对当月的银行流水,仅仅凭账户余额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程益涛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要想瞒过他并不容易,如果他看到自己公司的账户上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款项进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徐蔓可以肯定,他生前看到的公司账本绝对不是这一套。

有人从2年前就处心积虑地开始筹谋、计划,做出一套接近完美的假账,就是等待着有一天出现意外情况,拿出来对付沈玲母子。而需要这样做的人,只会是那个多年来转正无望,不得不另谋出路的楚红玉。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明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也弄清楚了其中的奥妙所在,可唐彦超放在台面上的东西又完全没有破绽。手续完整、单据齐全,而且他一口咬定所有账务处理都是程益涛签字认可的,总之死无对证,沈斌他们纵然心里明明白白,终究是无可奈何。

徐蔓不相信唐彦超真的能做到无懈可击,她通过网络上的《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到了账本里那些相关企业的基本信息,但是每个企业的注册时间、经营范围、法人和股东的名字等等内容看起来都毫无关系,线索似乎就此中断。徐蔓想起师兄说的话——凡走过的路必会留下痕迹,只要细心的寻找必能找到。她坚信罪恶的痕迹就留在字里行间,所以将这些资料汇总成一张表格,不时拿出来翻一翻,想从其中看到楚红玉露出的马脚。

白天黑夜的连轴转,徐蔓筋疲力竭,中午干脆连饭也不吃,趴在办公桌上补瞌睡。李梅体谅她的辛苦,主动帮着分担了一部分工作,可看着她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认为实在是有些不值得。这天吃过午饭,李梅顺便帮徐蔓打包了一份,趁她醒来后递过去,体贴地说:“我看你还是别再透支精力了,最后公道没讨回来,反倒把自己的身体搭了进去,得不偿失。”

徐蔓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李梅带回来的食物,一边还盯着自己做的那张表格看,她以最快速度将肚子填饱,又喝了几口水才缓过劲儿来,开口与李梅说话:“沈斌的意思也是别继续查了,大不了就将公司给她,反正之前对程益涛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可我不甘心啊,他们的勾当我一清二楚,现在只是暂时没找出证据,如果真的就此打住,让他们逍遥法外,我后半生都不会再心安了。”

“你别说得那么可怕。”李梅觉得徐蔓是走火入魔了,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她打印出来的那张表格,数落道,“你一天拿着这张破纸研究,能看出朵花来?小徐,没用的,人家存心设计,会留下漏洞让你攻击?沈家都说不在乎了,你何必纠结?”

徐蔓从李梅手中拿过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内容笃定地说:“漏洞是一定有的,这几家公司相互之间必然有利害关系,只需找出一家的破绽,他们的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李梅不禁又把表格拿过来:“真能如此?让我好好瞅瞅。”

徐蔓用手按摩着太阳穴,享受着这短暂的休闲时光。表格里的内容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却仍然还是没有头绪,让李梅看看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

“小徐,你真的认为这上面的内容有用?”李梅看了10多分钟也没看出什么蹊跷,皱着眉说,“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我看这张表格并没多少价值。”

“唉!”徐蔓叹了一口气,“算了,李姐,你忙你的事吧。”

李梅把纸递回给徐蔓,随口说道:“我只看到有家公司的法人姓月,倒是挺罕见的。”

李梅无意之中说的话提醒了徐蔓,她猛的站起来,接过那张纸,眼睛死死盯住一个名字:月明开。这真是一个罕见的姓名,全中国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只要找到这个名字的主人,事情必定会有转机。

可是,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

徐蔓运用各种搜索引擎搜索这三个字,一无所获。沈斌也没闲着,他拜托了一个朋友,得到月明开的身份证注册相关信息,可拨打系统里留下的电话,号码已停止使用。除非他们能证明此人有犯罪事实,倒可以利用刑侦手段把他找出来,可如今连账套是假的都证明不了,又凭什么去举报告发?

沈斌坐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他心痛徐蔓心力交瘁,担心过分劳累会有损她的健康,同时也对程益涛的始乱终弃感到深深的愤恨,正是他不负责任的行为引发出这诸多事端,害得身边的人痛苦不堪。

他拿出手机,想要再次打给徐蔓,告诉她别再做无谓的坚持了,钱并没那么重要,放下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电话还没接通,旅行社的人事主管敲门进来,他往沈斌桌上放下一堆资料,汇报道:“沈总,这些是公司这次招聘中,通过复试的个人简历,您再过目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通知他们过来签试用合同。”

“招聘?”沈斌这阵子心思全放在程益涛留下的烂摊子上,对自己旅行社的事几乎是不闻不问。

“对啊。”人事主管提醒他,“我们在网站上发布了招聘信息,一共收到40多份简历,最后通过复试的有6人。”

“网站、简历?”沈斌灵光一现,他抬头询问招聘主管,“我们通过网站招聘,除了等待求职者主动投递简历,是否还可以去查看一些没向我们公司投递过、但存在于网站系统内的其他简历?”

人事主管肯定地回答:“只要对方的简历是公开状态,使用一些关键词进行搜索是可以看到的。”

沈斌把月明开的基本情况罗列出来,交给人事主管:“你帮我搜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月明开就这样被找到了。

沈斌随即和他取得联系,当他听说自己仍然是那家公司的法人时,马上同意了沈斌面谈的要求。

“我离职的时候,他们答应过要去办理变更的。”月明开坐在沈斌对面,听他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担忧地说,“当时去那家公司应聘,说好是做软件工程师,可我们3个同学到了那里,整天无所事事,没过多久,就说公司要组建集团,需要成立一些新的公司,拿了我们的身份证,只说会登记注册成监事会成员。当时才从学校毕业,涉事不深,也没考虑太多,可没想到营业执照办下来,我们3个都成了法人。也同公司交涉过,他们又说只是权宜之计,随后就会办理变更。后来又做了几个月,实在看不到任何前景,就交了辞职信。”

沈斌问:“这些公司成立以后,具体开展什么业务?”

月明开一语道破天机:“哪有业务开展?都是些空壳公司,用来走账转款,帮其他公司做流水。”

沈斌感到不解:“具体的运作应该是很机密的事情,你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怎么会知道?”

月明开很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当时和公司里做出纳的那个女孩走得比较近,很多内幕是她告诉我的。”

沈斌打趣道:“你们年轻人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

“其实知道的越多就会越担心,我无意中成了这类公司的法人实在是倒霉透了。”月明开忿忿不平,“我找了公司很多次,让他们变更法人,公司却总是搪塞我,他们在我辞职的时候,还向我保证过会尽快办理,没想到至今公司的法人依然是我。幸好在离开之前,我偷偷从出纳那里复印了银行的对账单和他们的转款审批表,上面没有我的任何签字,如果真的出了事,这些复印件应该能证明我并非公司的实际责任人。”

“你有复印件?”沈斌大喜过望。

月明开点点头:“我还把我同学当法人的另外两家公司的相关凭证也复印了。”

“我希望你能借我用一用。”

月明开突然变得谨慎起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要扯上我,我今天对你说这么多已算是仁至义尽,再多的我可帮不上忙。”

“你不肯给,我只有选择走法律程序了,你始终是公司营业执照上登记注册的法定代表人,到时未必脱得了关系。”沈斌威逼利诱,“你把复印件借我,我自然会用巧妙的方法去解决,事成之后,必然会好好感谢你!”

月明开思虑良久,又与沈斌讨价还价了一番,终于答应将这至关重要的证据交给沈斌。

徐蔓做的那个表格上果然这3家公司的名字都有,而银行对账单也清清楚楚地显示出资金最初的来源和最终的归属都是楚红玉的个人账户。

面对如山的铁证,唐彦超的态度来了个180°的大转变,不仅乖乖交出真实账目,还对沈玲百般讨好。徐蔓为他之前气焰嚣张的样子耿耿于怀,希望沈斌走司法程序,让他去吃几年牢饭,但是沈斌觉得既然没什么实际损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了放他一马。唐彦超自知理亏,不敢再多做停留,灰溜溜的收拾东西离开了西明。

公司是保住了,然而这么多年来,沈玲和程全从未参与过公司的经营,对医疗器械的销售运作一窍不通,在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亲信。如果要将公司继续维持下去,程全势必就要终止自己刚刚开始有点起色的工作室,全身心投入到父亲的公司里,他的内心十分纠结。

当初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母亲让他回来的要求,是因为父亲还在,凡事总有人撑着,可到了如今,斯人已逝,家里的这副担子也只能落在他的肩膀上了。纵然对设计万般不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了。

程全这些天拼命地跑工地、做图纸,他知道以后可能都没多少机会再做这些事了,所以想透支未来的时间,争取多做一些。徐蔓和沈斌看在眼里,心情复杂,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没有人能帮程全做出选择,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沈玲的心里想必也不好过,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少出来,身心似乎比程益涛刚去世时还要压抑和沉重。

这段经历让徐蔓感到世事无常,她觉得要加倍珍惜活着的每一分钟,因此她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几乎每天都回去和父母一起吃晚饭,当然,还包括沈斌。

王玉芳和徐建国对沈斌是越看越喜欢,做出来的饭菜都更多地考虑沈斌的口味。

“我又不吃鱼,为什么最近几乎每天都做?”吃饭的时候,徐蔓抗议。

王玉芳没好气地说:“别大呼小叫的,你不吃可以吃其它菜。”

徐蔓不管母亲的态度,只找沈斌理论:“说!你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药?他们亲生女儿都不顾,只管对着你笑?”

沈斌举手求饶:“都是我的错,不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快让我看看你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了。”徐蔓笑着用手去捏他的脸,两人正在玩闹,沈斌的手机铃声大做。

“是姐姐打来的。”沈斌的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徐蔓也跟着有些紧张,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沈斌很快就结束了通话,告诉徐蔓:“姐姐让我们去一趟,说有事要商量。”

徐蔓以为是他们姐弟有体己话要说,故而回答:“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爸爸妈妈。”

沈斌却说:“姐姐特别交待要你一起去。”

徐蔓帮忙查账这件事,沈玲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谢字,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是淡淡的,徐蔓心里难免感到委屈,因此每次沈斌去看他姐姐,她都找借口尽量回避。不过这次沈玲点名要她去,实在是避无可避,徐蔓忐忑不安,硬着头皮与沈斌一同出了门。

沈玲见到他们两人后,先和徐蔓打招呼:“前段时间辛苦你了,精力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真是瘦了许多。”

徐蔓礼貌地回应:“我没事的,姐姐最近还好吗?”

沈玲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好像忘了身边还有沈斌这个人:“我感觉好了很多,而且这两天想通了好多事情,所以我认为我会越来越好。”

“姐姐想通什么了?”沈斌抓住提问的机会,告诉姐姐他也来了。

沈玲这才瞧他一眼,但马上还是把头转了过去,对着徐蔓说话:“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两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徐蔓和沈斌迅速对视了一下,又同时望向沈玲,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沈玲淡定地宣布:“我想把益涛的公司卖掉。”

“卖掉公司?”两个听众都难以置信。

沈玲微笑着点点头:“对公司感兴趣的人还蛮多的,我只是稍微流露出一丝这个意思,就接到好几个电话。”

沈斌沉吟:“公司的业绩一向不错,客户资源良好,卖掉太可惜了。”

沈玲反问:“不卖交给谁来打理?小全志不在此,这阵子郁郁寡欢,我不忍亲手摧毁他的理想。”

沈斌提议:“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

沈玲摇头:“商场太复杂了,布满陷阱,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即使请人来管理公司,也避免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我们孤儿寡母,根本无力应付,还是算了吧。”

“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再想想其他办法。”沈斌坚持己见。

沈玲不再继续与他争辩,转头问徐蔓“你认为呢?”

“我突然想起一个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徐蔓若有所思,“一个关于苹果的故事。”

沈玲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说的是三个伙伴出海捕鱼,不幸遇到恶劣的天气,被困在了海中央,进退两难。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海神出现了。海神手里拿着三个硕大的苹果,说可以送给他们每人一个,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是金苹果,一个是银苹果,一个是真正的苹果。霸道的那个人抢到了金苹果,贪婪的那个人拿走了银苹果,剩下的那个苹果自然归了老实人。最终的结局想必你们猜到了:霸道和贪婪的人守着金银两个苹果命丧黄泉,老实人靠着真苹果等到了救援队伍。”徐蔓看了看沈斌姐弟两人的表情,缓缓说道,“金山、银山终究是过眼烟云,选择适合自己的那条路才能够长久走下去。”

沈玲大力鼓掌:“说得好!这个故事很精彩,以后一定要说给你们的孩子听。”

徐蔓的脸微微一红,她到现在才明白,沈玲不向她道谢,不是因为看不起她,而是已经把她当做一家人,家人之间当然不需要说谢谢,因为那样就显得太见外了。

沈玲没留意徐蔓的反应,对着沈斌说:“就让小全去吃真正的苹果吧,有舍才有得,我相信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

沈斌感慨:“希望我们每个人拿到的都是真正的苹果。”

这件事算是达成了共识,沈玲接着说出第二件事:“我前天接到法院的传票,楚红玉代她儿子向西明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继承益涛的合法财产。”

沈斌冷笑:“她还真是‘足智多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徐蔓紧锁眉头:“她这个请求法院恐怕会支持,我们应该找律师咨询一下。”

“我已经请教过律师了。”看来这两天沈玲做了不少事,“律师的意思是,只要楚红玉能提供真实有效的亲子证明,私生子也是享有合法继承权的。”

沈斌和徐蔓平时也有关注过类似新闻,知道律师所言非虚,两人唯有沉默以对。

“这样的法律条文真的很不公平。”沈玲表示无奈,“不过益涛留下的资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所以这些财产首先有一半是属于我的,剩下的一半才能作为遗产,由我、小全和那个孩子共同继承。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就是楚红玉本人分不到一毛钱。”

沈斌义愤填膺:“其实这些年她从程益涛那里相信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为何还这样贪得无厌,锱铢必较?”

徐蔓拍拍沈斌的手背,让他不要这么激动:“人心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再说她想必认为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沈斌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幸灾乐祸地说:“程益涛的遗体都火化了,没法做亲子鉴定,我看她纵然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人财两空。”

“我昨天也是和律师这么说的。”沈玲叹了一口气,“可律师说楚红玉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与益涛保持了多年的亲密关系,那个小孩是他们两人的非婚生子,因此可以通过起诉,要求益涛的直系亲属和她儿子做这份亲子鉴定。而我们如果没有相反的证据,又拒绝做亲子鉴定,法院就会推定请求确认亲子关系一方的主张成立。”

“程益涛的直系亲属?”沈斌一时没搞明白。

沈玲干脆直接说出来:“你也知道益涛父母早逝,所以亲子鉴定最终应该是和小全做。”

“好复杂。”沈斌捧住头,“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无耻之徒,最后还能拿走一大笔钱,简直令人郁闷至极。”

屋子里安静下来,三人都感到怏怏不悦。

“算了。”沈玲长吁一口气,“这件事就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来走,我们耐心等待最后的判决结果吧。”

“姐姐……”沈斌还是不甘心。

沈玲却已经决定不再为此事纠结,她拍拍弟弟的肩膀,换了一个话题:“马上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把徐蔓带回家去让爸妈看看啊?”

此言一出,徐蔓和沈斌都黯然失色。这个现实问题本来早该面对了,可因为程益涛的事耽误至今,当初那满满的信心在一点点减弱。或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感情日益升温,反而渐渐变得越来越胆怯,常常担心会横生枝节,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想要等一个机会、寻一个良策,令双方都不要再受折磨。

沈玲却很乐观,她握住徐蔓的手,对着沈斌说道:“明天我同你一起回家,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他们若知道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女朋友,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会吗?沈斌苦笑,徐蔓忧虑,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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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翩翩,感受的是一种凋零【在爱情中我沉沦,沉沦过我清醒】爱过很美丽,痛过我深记。爱你烟花翩翩——
  • 铮铮大明

    铮铮大明

    此时永乐十八年大明国力蒸蒸日上之际国泰民安万国来朝。东宫的小皇孙朱祁铮出生了。带着皇族与生俱来的骄傲的他将要继承的是一个对远方诸国负有义务的帝国、一条沿着北方边境的漫长的防线、一个具有许多非常规形式的复杂的文官官僚机构和军事组织、一个需要大规模的漕运体制以供它生存的宏伟的北京。一个疆域达到1000多万平方公里,朝鲜、老挝、安南等国都曾是大明帝国所管辖的范围,甚至在印度洋等大洋还有大明帝国大面积的殖民地的大明王朝。这本书保证不会太监了的,打架可以放心收藏放心的追。
  • 落叶落了繁华

    落叶落了繁华

    前日依,历在目,自悲寂,暗惆怅,落了繁华,淡了迷离。----作者:肖瑛方
  • 穿未三千年

    穿未三千年

    熟女安琥珀不仅身患绝症,还惨遭闺蜜挖墙脚,更倒霉的是,居然连搭个电梯都会遇上坠梯,坠梯不死也就罢了,她居然还坠到穿越去了,穿越也就罢了,好歹她的历史知识够丰富,汉朝唐朝清朝什么的都难不倒她,可穿到5016年……且看有着熟女年纪少女心、时而双商飙高、时而脑子秀逗的安琥珀是怎么混迹三千年后……
  • 分手请再见

    分手请再见

    城中暴发户死皮赖脸秦小妞,坐拥十五辆限量级法拉利,十五个私人助手,更是娱乐圈中有名的化妆师,经她之手没有画不出来的妆,看似什么都有的她却独独得不到爱情,年少时便爱上的少年,却注定做个女二,果然女一都是稳重大方,安静淑女的,而她秦小妞似乎不配爱上天之骄子陆铭泽.秦小妞:卑微的爱情我不要了,还给你叶朵朵,不,送给你。陆铭泽:谁准你不要的,跟我回家!
  • 域剑仙魔劫

    域剑仙魔劫

    仙魔乱世,天下谁主沉浮。紫箫济世,灭魔也亦诛仙。情劫万世,为伊愿负天下。仗剑凌世,逆我者杀无赦。这是一个一代剑仙因情转世的故事,这是一个天纵奇才逆天生长的传奇,本书绝无尿点,保证更新,爽点连连。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