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人头展览
唐僖宗中和四年（884）七月成都
这一年的这一月，除了李克用与朱温像两只苍蝇一样嗡嗡叫的让李儇有些心烦以外，基本算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毕竟十年来横行中原的造反派头头黄巢终于被依法处理了。
现在黄巢的脑袋就在成都的大玄楼挂着。现在正准备举行反贼人头展览会，唐朝中央将它命名为受降会。
那里有降？林言都被砍了脑袋，但胜利者要怎么样，这是他们的权利与福利。
在接到人头展览会的邀请函后，李儇在田公公的带领下，亲自去剪了彩，并发表了一些演讲。李儇重点提到了各位将领在平贼过程中的功劳，当然，时溥算是第一功。脑袋就是他送上来的，李儇一高兴，还将蔡州四面总攻总司令的大帽给了他。
然后，李儇准备仔细看看那些让他出奔长安，日夜不得安心的头。
头已经腐烂，大热天的，又长途运送，又没有冰柜之物，十多个脑袋混在一起，李儇同学压抑着想吐的心情，大着胆子看了两眼，硬是没分出来哪个头是黄巢的。（据说，这也是黄巢的确未死的证据之一，人头接近腐烂，安能分他是黄巢还是黄鬼）。
在旁人的指点下，李儇还是找到了那位从未谋面之敌人的头。
是你吗？是你妖言惑众，引我良民！是你吗？是你攻我城池，杀我官员！是你吗？是你夺我长安，占我皇宫！是你吗？是你让我背井离乡，有家不能回！
李儇愤怒地盯了那颗头颅两眼，可是，他竟然有些害怕，太吓人了，此头血已模糊，可那双眼睛仍然圆睁，连着皮，扯着肉让人胆寒。李儇不禁要头晕目眩。他轻拍着额头，安慰自己的小心肝：淡定，贼人已经就死，草军完蛋了，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这时，田阿父告诉他，下面还有一些活的。陛下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好嘛，正看着这头吓人，就去看看活的。
活着的是黄巢的老婆么。据田公公介绍，这里面有不少长安官宦之女，因为身陷长安，成了黄贼的后宫佳丽。
哟，是以前拿我大唐工资的公务员之女吗，李儇有些生气，他准备质问一下这些不记恩情的女人。
下面一溜烟跪了十来个，灰头土脸自是不必说，但亦难掩这些女子的艳丽。李儇有些泛酸，本人的后宫都要差上二分咧，他略带醋意地问道：你们都是大唐官宦之女，祖宗八辈都领我李家的工资，为什么跟个贼睡到了一个床上。
那些女子抬起了疲惫不堪的头，她们看到了一个帅气青年，都听说咱们皇上是个帅哥，今天终于见面，却是此情此景，妹心何以堪，更勿论此人俊目冷凝，横加指责，更是芳心欲死，无地自容。她们都低下了头，身子已经给了上面那个血头之躯，跪在这里似乎都自觉羞愧。
可是，有一位少妇挺直了身体，抬起了头，直视李儇。这是我们的皇上，是这天下百姓之主，万里之王吗？可是，当我们在长安城内惶恐不安时，他在哪里？当我们屈身事人时，他在哪里？当我们家人被屠，房屋被烧时，他在哪里？
这位少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对李儇说道：国家有百万之雄师，却弃国都逃巴蜀，今天陛下要问我们为什么不拒贼。那陛下的公卿将帅又该置于何地？
是了，商之亡，何责妲己；周之弱，褒姒笑不笑有什么关系；玄宗西奔，马嵬驿上玉环妹妹何其无辜；明朝完蛋，扯上圆圆姑娘做甚。
数十年后，有一个美艳无双，才华出众的女子用一首诗概括了上面这位少妇的话：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拿女人说事可以休矣。
那个女诗人叫花蕊夫人，话说她是本文的结篇人物了。
李儇咿咿呀呀，气愤之余却说不出话来，拉走拉走，最后，他大叫着挥手。
这十余名一不骂人，二不打架，三不打劫，更没杀过人的女人被拉到了刑场。行刑的人心有不忍，给她们拿来了酒。
喝吧，喝吧，醉中生，梦里死。生于乱世是你们的不幸，死于刑场是这个社会的错。但今天对你们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许多人捧起了酒杯，和着泪水就着哭号喝了下去。不过一会，她们已然醉了，只有一人还清醒着。这位女子正是反问李儇的少妇。对于送上的烈酒，她摇摇头，说道：谢谢了，让我清醒着死去吧。
面对死亡，她不喊冤，不求饶，不哭号，不求醉。只求清醒着有尊严地死。这样的女子让多少男人亦汗颜。
没过一会，下面跟李儇报告，所有的人都已经咔嚓了，李儇擦了擦汗，刚才那女子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
我堂堂大唐皇帝，天之骄子竟被一个罪妇诘问得无词以对。可是，她说得对，自己的长安可不就是那些光拿工资不干活，光握重兵不出力的公卿将帅合着伙卖掉的。
自己应该振作了，现在草军已亡，是时候回到长安，重拾破旧河山了。李儇望望身边的田令孜，心里暗想。
难得啊，我们李儇终于长大了，这一年，他已经22岁。到了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工作岗位是皇帝，而不是体育明星。对于这一迟到的醒悟我们无比欢迎。
2.2 军饷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三月。
阔别长安五年以后，李儇终于回家了，只是桑田已经变成荒地，皇宫变成瓦砾。现在的长安城倒是挺适合拍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残墙断壁，乱草丛生，人没见几个，狐狸兔子到处跑（荆棘满城，狐兔纵横）。李儇同学一进去时，转身就想走。
走错门了，这不是朕的长安。朕的长安是世界第一城市，这明明是城乡结合部嘛。
田公公拉住了李儇：我的小祖宗，这就是长安，我们回家了。
李儇回头看了看田令孜，我们的李儇长大了，这一年他已经23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自然知道他的田公公不那么可爱，不那么温情。可是他最多也就找找贴心的宫女，或者自己兄弟哭哭鼻子：田令孜欺负我啊。（上患其专，时语左右而流涕。）
他怕田令孜，这种畏惧甚至超过一个儿子怕父亲的。在被田令孜拉回来后，他只是不高兴地对田令孜说：好吧，尽快把住的地方修好。
他知道，这位阿父田令孜手上有重兵，要是撕破了脸皮，倒霉的是自己。
他也有不知道的，就是这位阿父正为兵多发愁呢。
公公令孜之烦恼跟现在很多工厂老板月周期性烦恼是一致的，没钱给手下发工资了。
田公公从成都招聘了近六万大兵，天下大乱，手里没点兵，就跟下馆子袋里没有钱，不踏实啊。可田公公毕竟不是专业会计师，不知道用兵一时，要养兵千日的。等回到长安后他发现，天下已经不鸟唐朝中央了。富裕的江淮正在打群架，谁也没管给中央纳税。南方？早就国税地税一口吃。天下数百州，只有长安附近的还比较老实，偶尔交上一点。
伟大的马克思说，税收是政府的奶娘。
奶娘辞职，要奶自己的孩子了，长安城内的数万禁军，近万公务员，马上就要断奶。
怎么办，田公公把头皮都抓破了。要在以前，田公公指不定会想出到长安街上抢的办法，可现在，长安富户已经逃光了。
连个打劫的对象都没有，田公公内心很纠结。
在过了很多难眠的夜晚后，田公公终于还是想到了办法。他抓住了税收最重要的源头：盐。
有盐就有钱，田公公连弄盐的地点都想到了，正是王重荣的河中府。
河中府下面的安邑、解县是产盐地，以前都是中央直属企业，厂长是朝廷派的，收入直接归入中央。可自从李儇跑到成都，王重荣就接管了这两处盐池。每年也就意思意思交三千车的粗盐算承包费。
田令孜决定把这两地盐池的生产经营权重新收回来，他马上给李儇打了报告。李儇的回复千篇一律：您看着办，记得把马球场修起来啊。最近朕技痒得很呢。
田令孜保证，收到河中府的税，立马就修。
田令孜给王重荣去了信，感谢他这些年对盐池这一国有资产的照顾，使其能正常运作。现在为了解决财政危机，中央决定重新接管这两家工厂。
田令孜还直接把自己任命为盐厂厂长（榷盐使）。
但是，王重荣手上有兵，跟他要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接到上面的接管通知书后，王重荣马上派重兵驻守盐池，摆出一副此池是我开，要盐拿命来的架势。
企业转制总不是那么容易的。田公公聪明人，书也读过不少，知道王重荣不会轻易就范，他马上开始部署了第二方案。
这个方案叫搬迁。
2.3 搬迁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五月。
河中。
搬迁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王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最近，他很烦躁，一生气，还把田令孜派来给他当监军的太监给轰跑了。他知道那个死太监回去肯定会告阴状。
果然，田令孜又出招了。
田公公这次玩了点花活，为了不引起王重荣的注意，在要求接管盐池未果后，他沉默了两个月，等自认为王重荣已经放松警惕后，才下这个搬迁命令，而且为了不让老王头认为是针对他，田公公一下就发了三张搬迁令。
河中的王重荣搬到山东兖州，山东兖州节度使齐克让搬到河北定州，定州节度使王处存搬到河中。
田公公的计策很妙，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安排。定州节度使王处存同学，家里很久以前就是长安富户，我们知道长安有钱人喜欢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部队锻炼一下，王家数代都进了神策军。当了军官，再当官商。王家因此成就了金钱的良性循环，数辈下来，财产数百万。现在的王处存同学是富N代，家族也早就过了官商资本积累这个丑陋的阶段，他当然不在乎钱。而河中的王重荣不同，他还是创业第一代，还要想着办法多捞点灰色的黑色的，反正不是白色的收入。
田公公这一调动，实在是妙。
而齐克让的加入，纯粹是多转二个弯，增加复杂度。
田公公估计这一番搬来搬去能将王重荣的脑袋绕昏。
大家还是搬搬好，田公公的这一道命令充满着救世的味道，因为从后面的情况来看，不搬，大家全都完蛋。
为给搬迁保驾护航，田公公采取了多部门联合执法。
田公公给李克用下了一个命令：派兵护送王处存去河中报到。田公公知道李克用的女儿嫁的就是王处存的侄子，亲家帮亲家，理所当然。而有李克用的黑鸦军保驾护航，王重荣敢不搬？
很好的计划，差点接近完美，只有一点点的小问题，那就是李克用跟王重荣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知道中国有四铁：同过窗，下过乡，扛过枪，还有一铁，本文自我和谐掉了。王重荣跟李克用的关系就属于这四铁之一：扛过枪。
他们是战友，曾经一起反攻过长安。他们是铁哥们，后面，李克用要南下参与二次会战，在诸葛爽那里过不去，最后还是从王重荣借的道。
看来，田公公在成都呆得太久了，对中原的情况了解的太不透彻啊。
王重荣看完搬迁通知书，冷笑一声，吩咐左右：去齐克让，王处存打听一下，他们愿意互换地盘吗？再去问问李克用，愿意背信弃义为朝廷当押官员不？
没多久，消息回来了。
齐克让表态：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河北的王处存同志比较惨，他这会正忙着跟李全忠玩喜羊羊的游戏，但他百忙之中写了一封公开信：敬佩王重荣是位忠臣，绝不抢老王的福地。
李克用那边的消息也回来了，李克用表示很忙，没空插手。这倒不全是假的。那会，他正在易州欺负王镕小朋友。
跟企业改制一样，搬迁也是老大难问题啊。田公公的搬迁令可以休矣。
而得到保证的王重荣开始反击了，他决定上访。
没过多久，长安城内，李儇就收到很多状子，全部是弹劾田令孜的，田公公的罪状是不用编排的，随便弄弄就够写一大本了。
可是，整倒一个权宦是不容易的，有时候前赴后继都未必能起作用。
欲灭阉雄，必得以阉制阉，只可惜，杨复光大婶已经驾鹤升天，给玉帝安排后宫生活去了。
那就以暴制暴！对田令孜这种手上有兵的家伙，只有用武力。
王重荣不是不想动武，如果你还记得前文就会明白，在前面梁田坡一战，王重荣冲得太猛，把自己的部队都打光了，一时半会还没恢复过来。所以，王老将军也就只能跟田令孜先玩玩文，动动嘴皮的。
等我招够了兵，让你这个死太监好看。王重荣心里发狠。
他没想到，田令孜竟然先动手了。
从年初的国有企业改制，到搬迁令，思想工作已经做了大半年，王重荣不但不服从命令，还天天越级上访，写大字报恶毒攻击中央第一人田令孜。
田公公终于发火了，软的不行，巧的也败，那只有动粗了。田公公有六万神策禁军。对付一个河中府还不跟玩一样，当然，为了保险起见，田令孜找了两个帮手。
2.4 李昌符与朱玫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九月。
凤翔。
这一天，有人从长安给凤翔送来了一封密信。写信人地位很高，神策军使，皇帝干爹田令孜。这是封英雄帖，信里田令孜热情邀请凤翔节度使举大义，灭宵小——干掉王重荣。
凤翔的节度使是李昌符，他是当年赶走郑畋，霸占凤翔的李昌言的弟弟。李昌言刚刚因病去世，李昌符顺利顶替了哥哥的学位，也搞起了枭雄修炼。
在收到田公公的信后，枭雄新丁李昌符有些受宠若惊，田公公看得起我啊，天下那么多英雄他就挑中了我。
为了报伯乐之恩，李昌符决定立马响应，他觉得，这亦是自己升迁的机会，跟着领导走，好处自然有。
其实，田公公也不只挑中了他。
邠州（陕西彬县）。
李昌符拆信时，另一个人也收到了同样的英雄帖。这个人是邠州的节度使朱玫。他不像李昌符是靠顶替才上的枭雄班。
朱玫凭的是自己的努力。他是邠州土著，少年从军，渐渐当上了军官。在老班长黄巢大闹中原时，他趁机干掉了老大，拉起队伍，占据邠州自立为王。
这个剧情太老套了，现在，天下藩镇都是拿刀的武人，没有文化人了。
当然，也不能说武人不好，比如朱玫工作起来还是比较认真的，在反攻长安时，也出过力，甚至在一次作战中，被枪刺穿了喉咙。就凭这都可以发一枚英雄奖章。
大难不死的朱玫，期待着后福，后福好像来了。
看过田令孜的信后，他不禁暗呼：天助我也，田公公竟然要与我联兵对付王重荣。
朱玫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天下你打我，我打你，不亦乐乎，作为一位有理想，有兵马，有基地，有能力的四有枭雄，却处在大后方消磨着壮志，是何等痛苦。
好了，机会终于来了。蛰伏了这么久，是该师出邠州，与天下英雄争公母了。
可在朱玫的眼里，王重荣还不是真正的对手，他曾经参加过反攻长安，知道王重荣不过一个老匹夫。
在认真收好田令孜的信后，朱玫的眼前浮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高大，四肢粗壮，独目有神，而他的后面，更是黑压压数万的鸦军。
是的，真正的对手，只能是李克用。
朱玫决定把李克用也弄进来，反正一个也是揍，两个也是揍，干脆一起打包揍，省得来回跑了。
对于朱玫同学这种学外语就英德法日语一起学，要打架就叫大家一起上的精神我表示钦佩，他的胆子已经大得没边了，有两个兵就敢叫板李克用，这个举动跟读两本《知音》就敢挑战爱因斯坦没什么两样。
好吧，就让李克用的黑鸦军试试朱玫的斤两吧。
可有一个问题，田公公的信里只说对付王重荣，人家李克用在太原老老实实，没办法对付他啊。
朱玫同学是聪明的，他是枭雄班的优秀学员，在后面甚至干出了前辈曹操那样的优异成绩。对于怎么无中生有地把李克用拖进来，老朱胸有妙计。
他把自己的大将王行瑜叫来，这位手下跟随自己多年，忠心不二，智勇双全，有事，老朱都愿意找他商量商量。
没多久，他们定下一个偷鸡摸狗般的计策。
数天后，长安城来了一群普通的人，这些人有的像是买卖人，有的像是重回家乡，参与长安重建的。守门的挥挥手，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以后就出事了。城里发生了多起恐怖事件，唐军好不容易收上来的物资被人放了把火，还有一些皇上的服务员（太监）被暗杀了。
俗语说放屁还添风呢，这么大动静，顿时搅得长安风黑浪急。
整个长安陷入了恐慌，黄巢已经死了，剩下的流寇是有的，但也没听说要到长安搞恐怖活动的意思。这是谁干的？
没有恐怖组织宣布对这些事件负责。
但案情似乎自明了，长安城内的茶馆传出消息，是沙陀人干的！
是啊，没错了，在反攻长安时，沙陀人就使过这一招，沙陀人有作案的人才，有作案的经验。到了最后，有的人甚至说，他们在城中认出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看那样子，像是沙陀族的。
田令孜表示很头大，王重荣还没收拾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克用表示很无辜，老子准备跟朱温开战呢，关我鸟事。
朱玫在暗中笑，略施小计，大功告成，相当开心啊。在幕后做完这一切后，他还联络上了朱温，要收拾李克用，怎么能不找朱三呢。
另一个乐见此情此景的是王老汉王重荣。
2.5 军事活雷锋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十月。河中。
战争的阴云笼罩了河中，王老汉实在坐不住了，长安城内已经传出消息，田令孜联合了朱玫、李昌符，马上就要搞暴力强制搬迁。
王重荣爱厂爱家，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决定以死相拼，可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又实在干不过田令孜，朱玫，李昌符这三个王八蛋。
打不过就请帮手吧。
王重荣想想江湖上的朋友，很容易就找到了，能跟自己有交情且能帮上忙的只有李克用。他连忙给李克用去了一封求救信。
李克用不是不讲人情的，以前吃过人家的饭，喝过人家的酒，借过人家的道，睡过人家的妞，人家现在又这么看得起，不出手就说不过去了。可他实在太忙了，经过了这一年多的准备，他觉得已经到了向朱温报仇的时候了。
李克用告诉王重荣：你的事我肯定帮，但现在我要先去收拾了朱三，等我回来，那些家伙不过是些鼠辈，我一脚能踩死俩。
王重荣心很苦，等李克用打完汴州再回来，自己的河中还在吗？可现在是求人，人家不来有什么办法。
痛苦的王重荣苦思了一夜，终于想到了办法，他又给李克用写了封信，在哭诉了自己的处境后，他告诉李克用：听说朱玫和李昌符已经给朱温当小弟了。
关于这件事情，王重荣同学绝对是蒙的，朱玫与朱温确有联系，但这些事情王重荣怎么会知道，他要么是有第六感，要么就是胡编了一个理由激李克用。
李克用同志毕竟年轻了些，在这些老枭雄老油条当中，处世经验有所欠缺，要不兵强马壮的还被郑从谠玩得团团转，要不去帮忙的却差点死在上源驿，在看到王重荣的这一报告后，他火冒三丈，立刻决定放下进攻汴州的打算，起兵先对付朱玫，李昌符。
我们恨一个人时，就会更恨他养的狗，这在心理学上叫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李克用给李儇打报告：朱玫，李昌符勾结朱温，要消灭我，我现在要自卫。到明年，我就领着我的十五万大军（这一年，李克用的招兵工作卓有成效啊）先灭邠宁凤翔，再扫汴州朱三。
王重荣为此大叫一声好。
十一月。
沙苑（陕西大荔县东南）。在这里，李克用、王重荣曾经大败草军，王重荣还差点打成光杆司令。可现在，物是人非啊……
两处盐池强制搬迁终于引发流血冲突了。王重荣领着部队跨过黄河，与朱玫，李昌言以及禁军所组成的唐朝混编旅在沙苑对垒。
王大爷最近憔悴了很多，这把年纪了，该是逗孙子玩的时候，却被人家合着兵当孙子逗着玩。
搞不好这次我得死在外面，王重荣想到这里，内心特别纠结。他走出营帐，望了望黄河的北岸，念叨：李克用那小子怎么还不来，不会放老夫的鸽子吧。
要是有一朵玫瑰在手，王老汉准备撕花瓣：他明天会来，他明天不会来，他明天会来……
李克用来了。
在远方地平线处，突然冒出一大片黑色，当头一人，高大威猛，独目有神，他背对骄阳，纵马当先。阳光从远处透过，此人像是踏着七色的云彩。
李克用与他的黑鸦军终于来了。
乌鸦通常带来是的凶兆，可在王老汉的心中，没有什么比黑鸦军更让他感到安慰与快乐的了。
来吧，老战友，让我们联手，将对面的唐朝杂牌军尽数打败。
随着黑鸦军的到来，李儇的使者也到了。李儇同学很苦，在他的一生里，充满着争战，这样的日子李儇再也不想过了，他甚至在想自己已经成年了，是不是丢掉马球赌鸡这类的玩意，好好地干干工作，将唐朝重新振作起来。
在得知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又要爆发自己登基以来最大的内战时，李儇派出了使者，要求双方重回三方会谈，以和为贵，用谈判解决冲突。
只可惜谈判解决争端需要一个条件：谈判双方的实力要不相上下。志愿军打到了三八线，美军才愿意在第一份没有胜利的谈判书上签字。
王重荣与李克用一联手，实力已经完全一边倒，他们愿意谈判，但开出的条件太过霸王：将田令孜、朱玫、李昌符的脑袋放到桌子上，我们马上就退兵。
看来，和平解决已经是泡影，那就以打促谈吧。
李儇同学把嘴皮磨破，把好话说尽，依旧改变不了结局。一个月后，战斗终于打响。结局不用说也可以猜到，完全一边倒，唐朝混编旅大败，李昌符、朱玫眼见不对，撒腿就跑回了驻地。
当日，朱玫同学想着将王重荣、李克用打包收拾了，结果他被人家组团给揍了。朱玫没有死心，他决定回去总结经验教训，以待卷土重来。
而王重荣，李克用追着唐朝神策军的脚后跟一直杀到了长安外围。
长安城再一次拉响了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