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临床实习医生。
或者是，资历比较浅的年轻医生。
遇到棘手问题，肯定要及时向上级医生汇报。
哪怕像赵斌现在这样。
已经很有把握判断，患者大概率是APL。
最后也是要老王确认，才行。
有些年轻医生，怕影响上级医生休息，开会。
在某些决定上，私自做主。
反倒是适得其反。
至少，赵斌知道。
真有大事，哪怕打扰老王喝酒打球。
他也不会有怨言。
“王教授，患者的凝血结果出来，APTT和PT都延长，纤维蛋白原减少。
另外，患者自诉，在电子厂工作，可能有长期处在辐射环境中。”
APTT是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PT血浆凝血酶原时间。
这两者是凝血检测中，最常用的参数。
可以肯定的是。
APTT和PT同时出现数值延长，那么凝血功能，肯定有异常。
患者一定有潜在疾病。
“你怎么看，小赵。”老王那边好像很忙，压着声音在说。
“我还是坚持APL，建议加急做骨穿，如果确定骨穿结果支持APL，手术肯定是不能做的。”
“嗯，按你说的办，我跟形态室小李发个信息过去。”
老王说完，电话就挂了。
赵斌把情况简单讲了一遍，老牛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老牛给患者开骨穿单子时，问道：“你们主任说是转到血液科，还是留在这边？”
“没说，要不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也行。”
单子开出来，又叫家属过来拿去缴费。
赵斌明显感觉到，家属想要发火。
刚出办公室，就听见男孩子大声不满道：“又要检查，还没拿药就花这么多钱了。”
“我去找我爸借点。”
“你爸来了，肯定又得让你回去，我刚交半年房租，房东不退钱，怎么办。”
赵斌靠在门口，远远听着两人商量着。
女孩子抽泣着说：“那不检查了，去外面诊所拿点药，就好了。”
“你还疼吗。”
“不……不疼了。”
“那走吧。”
瞧见患者要走，赵斌急了，赶忙追过去。
“你们还没检查完，怎么就走了？”
“查，查，查，你们都是骗钱的，别以为你是医生，我就怕你。”
男孩子故意装作一副凶狠相“你要是拦着我们，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过来。”
赵斌苦笑着摇摇头，走近了些“你过来，我单独跟你说下。”
“怎么，想单挑，我可不怕你。”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下患者情况。”赵斌朝男孩子，使了个眼色。
来到走廊尽头，赵斌开门见山说道：“你女朋友现在腹部出血，情况又比较麻烦。”
“你少吓唬我，明明就是肚子痛，拉肚子，吃点药就好了。”
男孩子冥顽不化，赵斌也有点来气。
“患者贫血，凝血功能差，我们现在加急做骨穿，考虑是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男孩子一副不耐烦样，转身就要走。
“我告诉你，患者现在情况很复杂，出血点没找到，没办法止血。如果是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拖下去，情况只会更严重。”
“白血病？你说小桥得了白血病。”男孩子现在才反应过来。
“只是有可能，所以才要继续检查。”
“那……那……”男孩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起来“那这个事，我做不了主，我打电话叫他爸来。”
“你自己决定吧，患者现在不能走，要是走了，出了问题，我们可不负责。”
赵斌话刚说完，男孩拿出电话，就跑到外面去了。
刚回到急诊办公室，老牛就问道：“怎么样，这个患者到底要不要转到你们那边去。”
“再看看吧，就算要转，也要王教授定，我可不敢拿主意。”
“算了，我看老王都听你的，你还不敢拿主意。”
两人正说话间，女患者走了进来“医生……”
患者腹痛难忍，刚说一半，痛得直往下蹲。
赵斌走过去，扶着她坐在大厅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呃……”赵斌有点惊愕。
“来了医院，你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男朋友让我在这里等我爸过来，要不是大事，他不会叫我爸过来的。”
赵斌安慰道：“你别想多了，他可能一个人跑来跑去，忙不过来，多个人也好一些。”
“不是的医生，你不知道，我爸打过他的，没有大事，他不会叫我爸过来的。”
“没什么事的，你先把骨穿做了再说吧。”
赵斌说完，见女孩子没说话，又问道：“怎么了？”
“医生，我没钱，平常工资都放我男朋友那里去了。”
“他人呢？”
女孩子未说话，赵斌此时想要发火，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发火。
“就诊卡在你这吧。”
抱着能帮一个，是一个的想法。
赵斌拿着女孩子就诊卡，去机器上缴费。
好吧。
真不是，他有多么高尚。
更不是他圣母心泛滥。
他也是个农村出来地孩子。
六百块钱，相当于半个月生活费。
除了之前打工攒了些钱以外。
每个月他就指望着，医院发的几百块钱生活补贴。
可小姑娘这种情况。
他实在看不下去。
换句话说。
508寝室任何一个人，估计也都会像他这样做。
交完费，在小姑娘感谢声中。
赵斌带着他去同事那里做加急骨穿。
回到急诊办公室，他心情不是太好。
老牛知道情况后，拍拍他肩膀说道：“你刚下临床，等以后见的多了，就习惯了。”
“医院就是个照妖镜，人间的真善美，假丑恶，你都能看到。
我刚下临床那会，跟你一样，总想着帮着他们。
时间一长，我就发现，这人呐，哎，哪怕穷点都没关系，还是别得病为好。”
赵斌点点头，朝老牛笑笑“我也就这点能力，能帮下是一下。这小姑娘父母又不在，男朋友也跑了，怪可怜的。”
老牛往外走，边走边说：“但愿这小姑娘别是白血病吧。”
“嗯，宁愿检查费白花了，也别是最坏的结果。”
赵斌说完，准备去急救室帮忙。
刚走到门口，急诊护士慌慌张张喊道：“医生，医生，有个患者晕倒了。”
跟着老牛两人，快速走到患者身边。
赵斌大脑瞬间像炸了一样。
倒在地上的，正好是腹痛的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