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拳场,灰暗的灯光下,一大群人围绕着简陋的擂台,咒骂声像弥漫的烟味一样此起彼伏,“黑内裤的,你躲你妹的,还打不打了!”“老子来这就是看一个人表演的?”“我往这擂台上撒把米,鸡啄的都比你带劲!”正如这些观众所说,擂台上对垒着两个赤裸上身、只穿着内裤的拳手,但不知怎么回事,只有红裤头选手不断发出进攻,黑裤头选手要么就是双臂格挡,要么就是后撤步躲避,毫无攻击的欲望。不知过了多少回合,只见那红裤头选手的攻势明显弱了,但仍未能功击到黑裤头一下,黑裤头也不急,无视台下的咒骂声音,仍就继续着格挡和闪避的动作。用刀刻出般的冷峻脸庞一脸淡定,眼神甚至似乎有丝懒散之意,裸露的古铜色皮肤没有冒出一滴汗水,灵活的蹦跳步伐间,结实但不夸张的八块腹肌格外显眼。
“叮铃叮铃。”擂台边的裁判摇起了代表第二回合结束的铃铛,场上两人纷纷退下,伴随着台下观众的各种投掷物和咒骂。在擂台边偷偷吮吸碎玻璃瓶中啤酒的几只蟑螂受到惊吓,纷纷钻回了擂台下。而那儿,擂台的角落,一穿着灰色西服的人,正在和倚靠在边绳上的黑裤头少年说着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卿风?”那少年仿佛为台下弥漫的酒味所醉,眼神迷离,气若悬丝地回了句:“我要我的东西。”“你知道的,我只是个教练。”西服男子红着脸,用双手使劲摇了摇瘫坐的李卿风,“要是我们不按剧本来,你知道的,不单单是我,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想想你的妹妹吧,想想之后,他们会对她做些什么。”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痛了李卿风的神经。在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李卿风已经单手抓住了西服教练的领口,眼神大改之前的慵懒,凌厉得像一把剑,“之前欠我的十万,加上这次的一万,再加上你敢提起我妹妹的这一万。”“这……”教练有些迟疑,支支吾吾道:“我,我可没这么大权限,要不你先上场,我等下和他们请示请示?”“你最好是。”李卿风狠狠地推开了教练,正当教练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时,铃声又响了,最后一回合要开始了。
红裤头男子发现这对手一改之前的态度,步伐如鬼魅般灵活,最重要的是,他总算出手了——黑裤头少年一向左环绕步突然变向为右闪步,随后便是一击如蛟龙出海般的左勾拳迎向红裤头男子的鼻梁。
此时,台下那西服教练正耳朵贴着电话,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台上地李卿风,长着八字胡的嘴角扬起了瘆人的笑容,“头,知道了,好好奖励他。”
红裤头男子像被炮弹击中,径直向后趔趄,伴随着鲜红的鼻血挥洒在空中,这时台下的观众发现,红裤头男子的鼻梁已经扭曲了,乌黑的淤青掺杂着鲜血,在黑暗的灯光下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到他的鼻子。一阵诡异的安静后,裁判才缓过神来,走向李卿风,举起了他的右手,宣布了本场的获胜者。但台下突然涌起一阵骚动,不少文着龙虎文身的观众,拿着破碎的啤酒瓶,嘴上喊着:“你他娘的,给老子玩黑幕,骗兄弟们的钱,跟他拼了!”紧接着,就有十几个大汉翻过了边绳上了擂台,包围了李卿风,裁判见此急忙跑下了擂台……
李卿风知道这次他要玩砸了,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他作为地下拳手为这些黑帮打假拳,按着赔率决定是自己挨打还是挨打别人。但家道沦落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呢?父亲生前也是个拳手,但是为奸人所害被打断了手脚,终日借酒消愁,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拿着棍棒逼着年幼的李卿风练拳,母亲受不了这有暴力倾向的老男人,早早地跑了,只留下了比李卿风小个四岁,目前正在上高中的妹妹。
“妹妹。”李卿风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凝视着那一圈圈的大汉们,双手一前一后顺势架起,做出了功击的姿态。我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呢,我不能倒下!
暗青色的玻璃瓶在昏暗的灯光中摇摇晃晃,正如此时李卿风的神志。巨大的劳累感像极了那天,父亲用皮带在李卿风后头鞭笞,要求还没有那巨大轮胎高的李卿风推动轮胎绕着小区一周的感觉。擂台上的敌人不多了,一个个大汉铺满了擂台。他们要么已经休克躺在地上,要么捂着身子,蜷缩在地面,连绵哀嚎,不时有好事者,在缓过神以后突然抓住李卿风的脚踝,给同伴创造机会。只觉得脸庞像家中运行多天的破旧电脑滚滚发烫,水蛇般蠕动的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液划过李卿风的脸颊,他明显感到自己的拳头脱臼了,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像一只西伯利亚孤狼般坚毅,只要还有一丝气力,他就不能倒下,拳头脱臼了又如何,任他断吧,他还有手臂,任你钢棍粉碎。
野兽间的战斗以血腥味开始,也终将于尸体的腐朽味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