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财神爷保佑我,大富大贵。”张建民弯腰伏首,毕恭毕敬,心想诚则灵。三叩首完毕,张建民走出了庙门。
庙宇左边,几个老头,卖力地敲着锣,打着鼓,腮帮鼓起,唢呐声声飞扬;右边鞭炮轰鸣,香烟缭绕,纸钱屑悠悠飘飞。
张建民步下台阶,迎面碰见了在在城里打拼大哥,今日西装革履,显得豪迈潇洒,方形的脸上,尽显成年人的稳重与深沉,大哥在城里办了个五金店,收入不菲,已在城里买房,安家。张建民与他寒喧几句,竞感觉口齿不利索,自惭形秽,不愿多言。
“大叔好,”二弟儿媳戴莉抱着一岁的儿子,一张红扑的脸,笑盈盈地跟大哥打招呼,大妹,二妹也过来打招呼。
按农村习俗,戴莉应该抱着小孩去给长辈拜年,长辈“欢天喜地”地给小孩发红包,戴莉却没有去拜年,是不是她觉得讨红包,跟叫化有些相仿,而伤自尊。
大哥看见怀抱里的孩子,顺手掏出四百元钱,递给戴莉,乐呵呵地说:“给孩子红包。”
“谢谢大叔。”戴莉高高兴兴收下。
大妹二妹见状,也过来慷慨解囊,张建民看得清楚,大妹给的是二百,二妹也是二百,红红的人头,实实在在钞票。张建民也想给钱,却因囊中羞涩,无法如愿,自己在家种的粮食跌价了,又没有其它收入,日子过的紧巴拮据,春节都没有买肉吃,此时哪有钱给孩子红包,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去摸摸钱包,____没有,实在是没有。
大妹二妹,大哥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张建民,这流传了几代人的习俗,张建民不会不知道吧。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张建民的脸上,却象刀子一样,插在张建民的心上,让他尴尬。张建民故作镇定,努力挤出一些笑容,却又不知道自己笑什么,笑容恰似遇到了寒冰,僵在了脸上。
戴莉把孩子的一只手,托起来,摇摇小手:“大叔好,二叔好,姑姑好。”
张建民喃喃地说:“好……好……”转身离开,躲到坝子右边厨房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回头看时,满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半熟不熟的一张张人脸,与一颗颗人头在眼前晃动。张建民舒出一口长气,静下心来,感觉鼻孔里有股香味,再吸,再闻,有蒸菜的清香,有炖肉的浓香,看看厨房开着的门,哦,原来香气是从那里所出。
厨房里,大锅上,架起一人高的蒸笼,正香气缭绕;还有那炖得冒泡的锅中,大块大块已经熟透了猪肉的景象,浮现在张建民的脑海里,顿觉腹中饿虫纷扰,嘴里馋涎欲滴。
“张建民___”一声呼喊,只见穿着毛氅大衣,紧身裤,一头短发微卷,三十多岁的梁静容,出现在面前:“喔哟,好久不见你了。你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我在家里,”张建民声音有些发萎:“你在广元?”
张建民面对着梁静容有些发怵,这女人泼辣,爽朗,说话“嘎嘣脆”,在她二十多岁,还是一位姑娘时候;在村子修池塘的一天下午,就带着一帮女人,来筛张建民的“花生”。张建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十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围上来,哪里跑得掉,有的手提他的右腿,有的手提他的左腿;有的提他右手,有的提他左手;把张建民的身子提离地面,用张建民的头,去撞一个女人的大屁股,把张建民直撞得晕头转向。不停地求饶,女人们玩腻了,笑够了,这才把他扔到地下。梁静容看看地上要爬起来的张建民,突然吼道:“别让他起来,把他的裤子扒了”女人们又笑嘻嘻地,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可谁也不去扒裤子,梁静容见状,便去上前去解皮带,张建民不信梁静容一个姑娘家真会扒人裤子,也不遮拦,听之任之。没想到梁静容“哧溜”一声,真把裤子给扒拉了下来,脱了个精光;梁静容一个转身,向池塘坝上另一边奔跑,手中挥舞着的裤子象一面破旗在空中飘扬;面对张建民突然赤身裸体,暴露在女人们面前时,女人羞得捂脸的捂脸,躲避的躲避,嘻嘻哈哈象一群麻雀四散开来。张建民慌忙用手捂住,踉踉跄跄地在池塘坝上追赶梁静容,恰似一个蹩脚的跳梁小丑在池塘坝上舞蹈……
“是,我是在广元……你还在家里?听说北京挣钱可以,要不要一起去北京?喂,你在愣啥呢?”
“我?”张建民回过神来。
“你咋啦?出去习惯了就一样了,家里种地,弄不到钱。”
“是,家里不行……就出去吧,我也想去,可是……可是……我还要把粮食卖了才能出去。对,我还要把粮食卖了才能出去。”
“看你婆婆妈妈的……我晚上回去买火车票,明天就走。”
“你明天就走?这么快啊。”张建民喃喃道。
“梁静容,”村里的张桂香,四十多岁,扭头发现了梁静容,忙来打招呼:“你真要去北京?”
“当然是真的,”梁静容笑笑:“这还有假的。”
“要不你等等我,我回去跟老公商量一下?”张桂香试探着问。
“商量个头,我才不跟谁商量呢。”
王桂香好奇地问:“你也不跟你家里人打个招呼?”
梁静容咧开嘴笑道:“招呼肯定是要打……哪能不打招呼呢。你老公放你走吗?哈哈……听说你们房子边,有人放了一顶草帽,你老公查了你半个月?”
“嘿嘿,就是嘛___我那老公小气。”张桂香尴尬地笑笑,脸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结果……结果哪个人是谁?哈哈,你要注意点。”
“还谁呢,哪有谁,你看我是那种人吗?那是刘元明那老头,干活落下的,他自己还在自己的家里找呢。”
“哈哈哈,那个老头啊。”梁静容知道刘元明是一个疯病颠颠七十多岁的老头,自然不可能有他老公怀疑的那种事,笑得弯下了腰。
“笑……笑……笑,有啥笑的,你笑个屁。”张桂香笑着喝斥。
旁边的人听着两人说话,也跟着笑起来,笑声把更多人的目光被吸引到这边来。
“你们在笑啥呢?”张桂兰钻出人群,眸子里闪动着水光,仰起鹅蛋型的脸问:“有啥笑话,讲给我听听。”
张建民看着这个三十多岁,村子里大美女的张桂兰,不禁有些发呆,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弯弯新月的眉毛,水汪汪的两凤眼,就似要摄人魂魄;白净的鹅蛋脸,以及樱桃小嘴,无不让人春心荡漾。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已是三十二岁,却还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一样,美丽动人,落落大方。
“有啥笑话,”梁静容笑道:“我们正在讲你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你想听,你真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