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民休息几天,感觉精气神,元气恢复。收拾行李,告别父母。
李容妃送到村外公路上,哽咽着对张建民说:“建民,我对不起你,当初我要是对李莉好点,不至于到今天你还是一个人……”
“妈,别说了,”张建民鼻子一酸:“事情都过去了。”
“不,我要说,”李容妃往前走着,心里的话,再也憋不住:“本来嘛,我以为,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比李莉更好的,即使是我们当地找不合适,出去也会找到合适的,哪知道国家这么大,人口那么多,咋找个媳妇就这么难呢?”
“妈,“张建民往前迈着脚步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城里找媳妇更难。”
“是啊,我想错了。”李容妃边走边说:“以前在我们村里,没有哪家姑娘要求,城里要有房的,可是现在不但全都要求城里有房,而且要求大城市有房才行。”
“城里房价那么高,哪买得起啊。妈你别操心了,我一个人过,也不是不好。”张建民安慰母亲道。
“一个人过这哪行啊,”李容妃着急了:“你还是要想办法,寻个媳妇,成个家。以前,我跟你爸一直不停地存钱,心想再存个几年,就能在县城买得到房子了,哪知道,房价年年涨,存的那点钱,连房子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在加上现在你出了这事,看来买房子没指望了。你出去看看哪家需要入赘的,你也可以去试试……”李容妃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张建民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不语。
凉风习习,路边层层梯田里的翠绿秧苗在频频点头,远方绵延不断的群山与天际相连。
在稻田间,弯曲的公路上,张建民正与李容妃道别:“妈,你别送了,你回去吧。”张建民挥手与母亲告别。
李容妃望着远去的张建民缓缓举起手……
……
张建民来到帝都,回到留安门丽华小区继续上夜班。
第二天早上六点下班以后,睡到八点,被隔壁办公室的说话声吵醒。脑子里晕晕乎乎的,飘飘荡荡的,困,还想睡,可就是睡不着。
索性坐在床上,打开手机,查看一个月前发布的征婚信息,惊异地发现浏览量不少,再仔细一看,五万三千四百六十二,这么庞大数字似乎说明一个道理,有五万多个女单身看过自己,看来她们并不急于嫁出自己,而是她们都有,更高,更强,更美的追求。
自己或许太大众化,太一般;跟更高,更强,更美的追求相距甚远。
张建民仔细查看征婚信息上的首条信息,竟然是八年前,跟自己聊过的秦淑娟,那时她在餐厅就业,也属于一个普通打工人,自己觉得跟她很相配,但她不这么认为。
问:“你城里有房吗?”
“你收入那么少?”
“还说跟我相配?呸……”
张建民心情愉悦起来,你秦淑娟不是牛吗,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八年后的今天,怎么跟我一样,还在征婚呢?呸,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天征婚,年年征婚,也不害臊,还敢说我跟你不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还想去攀城里有房的人,哼。
张建民象拔拉瘟神一般,把秦淑娟拔拉开去,开始翻看其它人的信息,他把那些长得漂亮的,划过去,寻找那些长得丑一点的女人,或许她们当中,有可能有不要求有房子的。
找了很久,有一个丑陋面孔的女人进入张建民的视线。
加了微信后,聊天才知道,女人名叫江丽芳,三十一岁,身高一米五,体重六十公斤,独生女,住地在郊区农村,她自己有心脏病。
心脏病,张建民心里一惊,这不是很容易死人的病吗?咋办呢?将就吧,就她这条件,肯定不会要求我有房吧。
张建民又继续聊,江丽芳说她父母不让她往外嫁,要求她留在家里,招个女婿入赘。
怎么办?张建民思前想后,答应吧,不然自己真的没机会了。摆脱单身,可能这就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行,没问题,张建民一咬牙,答应了对方。
不久,张建民在吹吹打打的乐曲之中,在鞭炮齐鸣的欢乐日子,入赘到江丽芳家。
张建民夜晚,赶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城里上班,白天回到江丽芳家中休息。
起初,与义父江文冰相处还算融洽。
有天傍晚,一个串门的邻居杨阿姨对坐在街沿上的江文冰讨好地说:“这下你好了,儿子也有了,可以好好享福了。”
“我享福?”江文冰前思后想,在张建民入赘到家里来的一个月来,哪享过什么福,不由气上心来,破口骂道:“我享什么福,有了儿子就享福了,呸,我见过他的一口饭吗?我见过他们孝敬过我的什么东西吗?”
杨阿姨见状不妙,赶紧抽身走人,躲在卧室的张建民,只得忍气吞声,听着江文冰没完没了的臭骂。
“儿子,算他妈的什么儿子,是儿子吗?象儿子吗?他爹埌就没教他要孝敬父母吗?”
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天,在张建民休息的日子,去组上掏泥沟,干完一天的活,每个人发一包烟,以示奖励。张建民自己不抽烟,要是用于招待客人,烟的质量太差,客人会骂你抠门,小气鬼,张建民顺手送给了旁边的人。没想回到家,又遭到江文冰的一顿无情臭骂:“你不得了,你又多少个羊子赶不上山?你有多少罐银钱没处花,你有娘养,没人教,你知道啥子叫文明礼仪,你知道啥子叫谦虚谨慎,一包烟你就拿不回家……”
直骂得张建民耳朵发麻,眼睛发暗,头脑发昏,足足骂了两个多小时,每句话不重复,每个字不磕顿,真是超级骂功,真是超级神骂,男人无可比拟,无人能及。
又一天赶集,张建民大意,走路走在了江文冰的前面,午后一点回到家,江文冰拿了个板凳坐在街沿上,又开始破口大骂:“我才骂了你多久,不长记性,不长脑袋,不知道高低辈分,不知道尊敬长辈;一起走路,竟然走在我的前面,难道你没长脑袋,难道你是我的长辈,呸,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走路都不知道咋个走……”
骂吧,或许这就是严加管教,或许这就是义子难当的本来生活。
张建民有些麻木,不在为这些骂语,血液贲张,不在为这些语言,感到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