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陈少卿不无傲慢地说,不用借势老爸的影响,靠我一己之力就能把事情搞定。但有个人体交换条件——以你个人的牺牲,换取他的清白和自由。
“你卑鄙,你无耻,乘人之危!休想,我才不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我猛地跳了起来,狠不得搧他一巴掌。
“六妹,你误解了,我们不是谈皮肉生意,而是神圣的爱情呼叫转移。我要你的身体,更要你的心。难道你没看出,我多么爱你!自从见了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A4大小的本子,递到我面前。一本装订本,里面都是他的画作,画的我,我的笑,我的鬼脸,我的跳跃……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画不出的。
“当我思念你了,我就画,尽情地画,笑着画,流着泪画……”
我哪有闲情欣赏,把册子扔地上:“你有钱有势,要找女人大可抓一把,吹一吹,挑一挑,为什么非得找上我?为什么?”
他捡起本子,用手轻轻地掸了掸封面:“我也不知道。爱是没理由的。”
“别忘了,你是有妇之人。”
“我们的感情早已破裂,离婚手续正在进行时。”
“跟我无关,我的心已经给了小王,我爱他,他也爱我。”
“既然你爱他,就得为他作出牺牲。”
我反唇相讥:“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为了我作出牺牲,相帮小王,放过他,放过我?求你了。”
他默然,把音响的音量调小一些:“……我心永恒,我心永恒,真正的爱情永远不褪色……”
他坐回我身边:“伟大导师恩格斯曾说过,性爱按其本性来说就是排他的……”
我把身子挪开:“对牛弹琴!我不是党员,跟我讲等于墙上刷白水。不要听。”
“你该听,简单说,放在动物世界,雄性是要通过撕咬决胜负才取得跟雌性的交配权。要放在文明的中世纪欧洲,我跟他就得决斗。”
“你是地上的豺狼虎豹,天上的九头鸟,小王是软弱的羔羊,他那是你的对手。”我彻底奔溃,心知只有缴枪投降的份了。我双手捂住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
他接了只电话,重回到我身边,递给我纸巾。
“晚上调查组有个碰头会,我还得赶过去。”他的话谁都懂,最后通牒呢。“我不强求你。但不管你答应与否,我是爱你的,就如这歌里唱的‘我心永恒’。”
“我认了。”
我的爽快答应,反而让他一时反应不及。
“但有个前提,拿了离婚证书再接着谈。”
“OK!成交!”他兴奋不已,向我靠过来。“六妹,用苏州话说‘我欢喜你’怎么说?”
我推开他,往门外走去,他说用车送我,我头也不回连奔带跑,不知怎么回到家。脑子里就痛扎了一个大问号:怎么办,我该怎么对木根讲?我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背地里以泪洗面。像自知难逃法网的“罪人”,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审判日来了,还是傍晚老时间。大约就在三天后,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下雨天,进他酒店房时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少卿开门见山,把离婚证书递到我面前。我只是扫了眼,没碰。他又把微型录音机放离婚证书上,一并推到我面前。
“喔,还得开这个。”他打开落地音响,点开的是高胜美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请你相信我在你身边别忘了……”
我把证书和录音机退回给他:“证书我信,我谅你不敢犯重婚罪。录音带你可以复制备份,你自己毁了它。我们谈条件,首要一条,你不能伤害小王?”
“我答应。”
“发誓,永远?”
“我发誓,永远!”
“不能背着我另找女人,不喜欢我了,可以明讲,我们好了好散。能做到?”
“没问题。”
“我就这两条。说你的。”
“你爱我,一辈子。听革命导师的没错。在我有生之年,不能再找小王,能保证?”
“保证。”
“那好,要不要签个协议,按个手印?”
“不用,君子协议,一经承诺,一生向守。你若爽约,特别是第一条,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
我信。他眼神似闪电划过,投来炽热的火球。
“还有个补充条件,算不上必要的,把烟戒掉。我曾患有支气管扩张,闻了烟味就咳嗽。做不到,没有接吻,上过床分开睡。”
也许我的话无意中起了挑逗作用,他搂住我的肩膀,把脸贴上来。不满你说,我已经戒了半个月,特地做了洁齿工程。露出一口白牙,闻一闻,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楼住我腰的手越发使劲,感觉到他强烈的生理反应。
我闭上眼睛,耳边回旋着高胜美梦醉缠绵的歌声,也是我的心曲,要对他倾诉: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什么都可以难不倒,一直到老……”
他解开了我的衬衣,把滚烫的手伸进我胸里……另只手开始褪我内裤。我这才从朦胧中惊醒,我说,不能,尽力挣脱。不想更刺激了他的欲念,他嘴里喃喃着“我爱你,受不了了”,拼命要突破我最后的“防火墙”。情急之下,我用嘴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他哎哟一声,跺了下脚,放开我,跑进卫生间。一会儿,我听见拉抽水马桶的响声,他善后“技术处理”完了。
“你反悔了?”
我按着他肩膀拉开衬衣,三颗牙齿印。我轻轻地按摩了几下,我还有事得了结。我告辞,他说用车送我,我还是拒绝。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打着伞,脸上辣火火,水珠哗哗直淌,我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我小心过马路,偶尔回头,看到那辆眼熟的红色桑塔纳在尾随。几小时后,我从木根的“小爱爱”屋跑出,依然看到它停在不远处。昏暗的路灯下,就像蜷缩着一只夜猫子,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