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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魅影

七月初四,亥时初,水源镇,天上的魔云渐渐消散,漏出一轮弯弯的明月,旁边的星空依旧很美好。在天上的星月微弱的光射下,未消散的云烟之中,尽是一幅水源镇破败的景象。朦胧的雾色,无法掩盖魔界入侵后的凄凉。曾经的一个幸福小镇,如今却毁灭于魔界的入侵中,魔界果然还是万恶的根源。

此时此刻,在这朦胧的破败之景中,有一处似乎还特别热闹。东边已枯萎的扶桑树下,一群魔兵正准备着宵点,他们高举火光,不知晓哪弄来的大缸子,下面点着火。而旁边被绑着的是无己,正在被处理的是蓝先生。且看,他们把蓝先生放在一张还没被水冲净的桌子上,噬灵在一旁指点着魔兵,道:“世人皆言,我们魔界人粗鲁野蛮,生吃活物。其实不然,我们也是文明生活,肉一定要弄干净了,还要煮熟了,才能吃,你们说是不是?”

魔兵齐声呼叫道:“是!”

由于人者已死,所以也不放血了。于是蓝先生就直接被刨开了衣裳、刮掉毛发,魔兵用热水洗净的他的全身。然后扒开肚皮,取出五脏六腑,大卸八块,扔入锅中。本来对于死物,是不留五脏六腑的,可魔兵自然不同,即便是五脏六腑他们也不曾放过,一一洗净,也全放入锅中。这俨然是往时处理豚猪的过程,只不过这回是人罢了!奄奄一息、无法言语的无己,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欲想为而不能为,心如绞割,不如早先处理他,也好让他不见而心安。

在处理好了蓝先生之后,也该轮到了无己。两个魔兵把无己抬到桌子上,用水冲掉他身上的尘垢。其实,噬灵也算人道,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布,擦干他的脸旁的污水,道:“无己道长,弱肉强食,自然之理。你死我们手里也不算丢失了面子,安心吧!”说完,便把那块布塞进无己的嘴巴里。此时,无己的眼里只有愤怒!如果他先死,或许也没什么,可却见了刚才那一幕,心有仇怨。这噬灵却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话说,我是故意的,嘻嘻,为的就是让你的肉绷紧了,好有口劲!”噬灵说完,转身大笑离去,举手示意手下开始割颈放血。

但见一魔兵举起刀来,而另一魔兵则急忙用一盆子在下面接着。此时,所有魔兵都聚齐此处,屏起呼吸,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刀缓缓地切下去。而就在刀接近脖子的一瞬间,突然,一道灵符急速而来,直接把那刀给击散。未及魔兵会意,一道身影从他们之中穿插而过,一转眼,无己就这么在他们眼前消失了。噬灵察觉到身后不对劲,立即回过头来,却见十步处,一名黑衣人正抱着无己,拔掉无己口中的布块。噬灵未做言语,直接冲了过去交手,奈何对方身手过快,还没来得及触碰,便已是闪到了噬灵身后十步位置,看来这人来历不简单啊。

噬灵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灵力,却发现他没有内丹,惊异道:“请问阁下是?”

黑衣人对噬灵道:“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是我对手,赶紧滚开!”

这说话就不中听了,噬灵臻境高级,魔兵三什长臻境中初级,魔兵化境高级,撩在哪都是都是顶尖的存在。噬灵不爽道:“我本见你一副好身手,想把你引见给蚩焱、蚩淼二位太子殿下,看来如今不必了。”

黑衣人听到此,放下无己,掏出一道灵符,化成一个阵罩,绝内外之音信,诺言自语道:“怎么他们两个也来了……”

却在这时,噬灵对魔兵下令,道:“众将士听令!这个不知好歹的凡人自命清高,就让他瞧瞧我们魔界的厉害!”于是二十多位魔兵对黑衣人重重包围了起来。欲想合而围之,使其首尾无法应付,然后噬灵再伺机出手,一招毙命!

黑衣人见到此番情景,却静若泰山,讽笑道:“天真!”话语未完,便闪到噬灵的身后,随手一道灵符下去。噬灵诧异这速度远非自己所能及,急忙用灵力护体。一声爆响,噬灵被轰出个几十步之外。还好他及时用灵力护体,未伤及经脉。魔兵赶紧上前保护他,纷纷攘攘道:“保护将军!保护将军……”显然,就这么一回合,魔兵阵脚已乱。

噬灵似乎有些不甘心,示意手下稳重阵型,对黑衣人道:“你能否容我半柱香的时间?”

黑衣人道:“也好,也正想试试你们这些魔者的能耐。千年了,是否有些进步。”随即,黑衣人还真给噬灵半柱香的时间。但见魔兵围噬灵而座,底下魔气升起,乌烟瘴气,无法清楚地辨别他们。渐渐地噬灵缓缓升空,魔气环绕,不断地同化体内的扶桑树的灵力……

黑衣人见状,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刚吞噬了这扶桑树的力量。呵,也难怪你心有不甘,这扶桑树的力量未能同化,反而费了自己不少心思去压制它。来吧,今天我就看看你这噬灵能有多大的能耐?”说完不久,噬灵在魔兵的帮助下,同化了扶桑树的力量,瞬间实力大增,浑身魔气侧漏,似乎能与黑衣人一战!

噬灵下来,道:“你很狂?”

黑衣人道:“源于实力!”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瞬间让噬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于是只好命令魔兵道:“列阵!”于是魔兵齐刷刷地走起。这回不同于上回,这次魔兵把黑衣人包围在二十步内,并动用魔气行成一个困灵罩,强行把黑衣人困在其中。

黑衣人想起步尝试行走,果然被形成藤蔓的魔气束缚着,于是笑道:“果然有些进步,不过就这,还是我三千年前教你们的东西,如今居然想用来对付我?”听到此,噬灵心中一惊,或许已经有三分确定这黑衣人的身份,如果是真,自己绝不是对手。可一想自己刚吞噬这上古扶桑树的力量,再加上魔兵的帮助下,还有就是这黑衣人傲慢无比,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主动接受困灵阵的束缚,心中不觉中已有了七成把握。于是他缓缓地走到阵罩旁,还想试试,手指一点,阵壁涌出幽魂,不断地向黑衣人冲去。且说这幽魂,乃是地煞七十二幽魂,是噬灵的分支出来的独立体,是他自己绝大部分灵力的结织。由于刚结合了扶桑树的力量,这注入的幽魂个个都是臻境中上乘级别,实力也不容小觑。

但见黑衣人两指之间,唤出一道灵符,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在地上一刷,三步之内,魔气尽散。起来后,黑衣人两眼与噬灵微微一对视,漏出犀利眼神。噬灵急忙呼喊道:“所有人注意,都别给我分神!都给我集中拉屎的力气……”话音未落,却不见得黑衣人的身影。只见里面漫无目的的幽魂,以及阵壁不断冲撞的痕迹——噬灵完全无法捕捉黑衣人的踪迹。

许久,阵内已经挤满了噬灵的幽魂,整整七十二只,而却依旧无法捕捉黑衣人的踪迹。噬灵开始产生忧虑:二十步方圆,却挤着七十二只幽灵,还有黑衣人,按理说,即便黑衣人速度再快,也该会发生些摩擦。可是,此时的黑衣人犹如云雾一般,蒸发了。所能看到的,也只有阵壁上各处不断被冲击的闪光,而所能听到的,就是其撞击的嘭嘭的声音。不用说,这么下去,这困灵罩压根就无法困住黑衣人。

突然,阵壁上漏出一道缝隙,噬灵大叫一声——“不好!”急忙令魔兵收回阵法,自己也收回七十二幽魂。然而未及他们收回,黑衣人已经在他们之中穿插而过,犹如无人之境,并在他们的正中穴上一一贴上禁行符,使得他们气血静止,无法动弹。随后,黑衣人背对他们,右手两指举出一道灵符,道:“破!”一声令下,只见地上雷鸣轰起,阵阵巨响,尘土飞扬,淹没噬灵与魔兵身影……

黑衣人成竹在胸,竖立远望天际,静等雾散。不一会儿,尘土下落,伴随着的是一一躺在地上抱头抱脚的魔兵,以及半跪抱胸扣头的噬灵。毫无疑问,此时此刻魔兵已经毫无战斗力可言,即便只是一个只会提刀的人间厨子,也能把他们一一屠杀。噬灵用着沙沉的声音,单手支地道:“参见四太子殿下!”

不错,这黑衣人就是曾经魔界的四太子殿下蚩飏,只是他现在更习惯别人称呼他为魅影!但见魅影缓缓地转过身来,对噬灵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魔界四太子,我现在叫做魅影!”

“诺!”噬灵支吾着身体,勉强站立,起来走道魅影身前,道:“魅影大人,容我再冒犯地问一句?”

魅影道:“说!”

噬灵沉顿片刻,道:“您的内丹呢?”

魅影听到此,忽然愣了神,喏言自语道:“我的内丹呢?对,我的内丹呢……”突然两眼饱含泪水,模模糊糊闪过一副画面,忘记了眼前的噬灵,继续喃喏着:“我的内丹呢……”这时,魅影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两千年前,五月初五,南山老林,雾雨连绵,地上流沙走石。在这老林深处的一处巨岩下,遍体鳞伤、破败不堪的魅影正抱着他那奄奄一息的副将,还有已渐渐哀嚎不出声音的兵士,他们正饱受风寒与饥饿。就在此时,一道希望之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大诤鬼王……

“魅影大人!喂,魅影大人!”噬灵唤醒了他,道:“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魅影缓过神来,道:“我没什么,你刚才问我怎么没了内丹是吧?”噬灵点了点头应是,魅影却故意绕开话题,道:“这事说来话长,难以说清,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此次是谁领兵,又有如何打算?”

噬灵道:“由大太子殿下和二太子殿下领兵,梦魇、血魔、岩魔、剑魔、枪魔,还有我六大魔头协助,共领一万八千精兵。打算……”

魅影打断他道:“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泄露军情的罪名你担不起!”

噬灵笑道:“您这是哪的话啊?对于您,这哪能叫泄露军情呢?这叫……”

“够了!”魅影忽然间生气了起来,道:“不用多言,你可以走了!”

噬灵见机不妙,也不敢多言,急忙拉起魔兵,一瘸一拐地离去。却没过几步,噬灵突然驻步转身,道:“魅影大人,您不曾打算去见见二位太子殿下吗?我可以给您带带路。”

魅影道:“不必了,相见不如不见,往日恩仇,就让岁月来洗散吧!”

听到此,噬灵只好默默地转身离去,可没走出几步,又回头,道:“魅影大人,我一直有个疑虑,还请您讲解!”

魅影道:“说!”

噬灵道:“刚才,明明困灵阵只有二十步的范围,而我早已挤满里面,可为什么我无法触碰到您?是您的速度吗?”

魅影笑着反问道:“你确定我在里面?”

噬灵道:“可是我明明见到……”

还没等噬灵说出魅影被缚束脚步的事,魅影抢先反问一句:“你确定你所见到的都是真的?”

噬灵一惊,若是所见非所实,那么必定在不经意间陷入幻境,而在自己被彻底击败之时有不知不觉地走出幻境,惊愕道:“是幻灵阵!什么时候?”而魅影却眯着眼睛看着他,不假言语。噬灵又恍惚想起自己曾经被魅影身后袭击过,恍然大悟道:“莫非就在那时候?”

魅影看着噬灵,笑道:“看来你还不是很傻啊!”听到此,噬灵心服口服,不愧是四太子殿下,于是再三拜谢,然后才肯离去。

就在噬灵消失在夜间淡淡的云雾时,魅影走到无己身旁,去掉符阵,低声自语道:“你命真大,正巧碰到。再晚一点,你就没命了。”并举出三道灵符,化成九根灵针,对无己进行针疗。半柱香后,无己缓缓睁开双眼,一阵迷茫。魅影见他状态好转,扶他坐起来,关心地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无己起过身子,还是觉得一身疼痛,但也能活动活动筋骨,于是抱拳拜谢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能否告诉我您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魅影笑道:“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份心意,等日后有缘见面再说!”并掏出三粒丹药,递给无己。

无己取起丹药,凑到鼻子一闻,一股熟悉的清香,这不是阁老独制的疗丹吗?他怎么会有?莫非他是——阁老?又或者是阁老的内传弟子?无己手执着三颗疗丹,抬起头来,对着魅影问道:“请问阁下是?”

魅影看着无己,完全了解他的心思,于是拍拍无己,道:“我知道你的迷惑。不错,这的确是天书阁阁老独制的内丹。应该说,曾经的。可你也应知道,知识这东西本来就不分你我。如今我告诉你我的身份无妨,只是你得替我保守秘密。”

无己猜想这或许师出同门,也许天书阁还有秘密记事员,自己还没察觉,于是信心满满地举手立誓,道:“今日之事,绝无二人知道,即使我南山令牌也在手,也不会记入无字天书!”

魅影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听了之后,请别激动,我叫魅影……”无己虽然已经点头应是,允诺过会保持内心平静,可一听到魅影二字,突然两眼发呆,下巴一脱臼,手掌一松,三颗内丹尽落于地。魅影帮他捡起疗丹,放入他手中,并帮他合上手心,道:“看你这反应,我该怎么说呢?你先把这丹药拿好,落在地上就脏了,对疗效可不好。”

无己回过神来,对魅影恭迎笑一笑,不想曾经叱咤风云的魅影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种怦然心动的敬仰之情几乎让无己止息。此时的无己,还略有点不相信,这个黑衣下的男子真的是魅影,用颇为颤抖的声音,道:“你,你真的是魅影?”

魅影道:“如假包换!好了,话不多说,这疗丹怎么使用,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我这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你往东走些日子,也许就能遇上来此围剿魔兵的联军了。祝你好运!”说完,一个身影消失在前往冥界的夜幕之中。

而无己含下一个疗丹,运气疗养,舒畅了许多。在安好蓝先生之后,也御剑朝着炳佗的方向离去。

且说炳佗,被蓝先生一道灵剑,飞出个数百里外。这一路上,可没少受折磨。首先就是这云霄之上的高度,足以让炳佗尿都流干,声也沙哑,两眼已无法再流出泪水。痛苦还不止于此,秋夜的冷风不断地割凛,寒雾所凝成的水珠不断地拍打,炳佗渐渐地,炳佗接近于木头人,两眼呆滞。忽然间,脱落云霄,直往地面插去,炳佗被寒风刮出了眼珠,却没了泪水,下巴脱臼,发出沙哑的求救声,裤裆里硬生生地逼出一滴尿水,道:“完了,这下彻底的完了,还不如留在水源镇,与小么,师父,蓝先生一起上路!”炳佗心中想着难受,干脆闭上双眼,直接等待死亡!

却在这时,脸庞被树梢刚刮到的时候,被人给接住了,落地连翻三滚。炳佗两眼一开,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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