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被拦下,老板以一副“我的故人死一个少一个“的姿态放了弓箭手离去。
胡不归弯腰拾起首领爆出的战利品,避免自己看向逃走的弓箭手。他倒不在乎那点经验,只是一想到和能开强弓的弓箭手结下仇怨便如同芒刺在背。眼下只有战利品能带给他一丝温暖。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张薄薄的纸页,正是披风男的看家本事——袈裟伏魔功的残页。这是他自打闯荡江湖以来第二次见到野生的武功。
“需配合袈裟进行练习、使用。”这是系统对它的注解。
于是胡不归把注意力转到了袈裟的替代品上。这披风四四方方,两角各自扯出根细绳系了个活扣。他细看属性:彭大娘家的床单,防御力为1。一行小字注明了它的来历:原本是大红的床单,在钱逊手中从未洗过,变成了这副模样。
“嗯,一张残页而已,不值得我改变画风。”胡不归嫌弃地丢掉了黑乎乎的床单,也不管原主人是不是还需要这个。
那柄刀与恒山长剑品质相差仿佛,够不着利器的门槛,但也算不上垃圾。胡不归将刀抛向老板:“给你留个念想。”
“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老板任长刀跌落在地,挪了张桌子过来,又拾了两张长凳。
“没有。”胡不归刚刚拔出身上的箭杆,仰天长灌血药。他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当树洞的,知心大哥哥这种角色谁爱当谁当。
老板略一沉吟:“那我请你喝酒吧。”
“你的酒一点也不好,”胡不归笑笑,“不过你的刀法很好,看过你的刀法,我总算能多喝几碗。”
“饮酒犹如饮血,岂不壮哉?”老板挑了坛葡萄酒,已然眼花耳热。
“窜戏了窜戏了。”胡不归嘬着双唇修炼吸海垂虹,唯一的夜光杯在老板手中握着,他只能端着粗瓷大碗。
“贤弟,来,干!”老板挥着小小的夜光杯一口饮尽,指着胡不归手里的大碗问他怎么不干。
胡不归哭笑不得,向老板亮了亮碗底,示意自己已经满饮。
“爽快!痛快!”老板大喊了一声,抱着酒坛栽倒在桌上打起鼾来。
胡不归喘了口气,差点遭不住一杯干一碗的热情。他原本已经做好被人大倒苦水的准备,却没料到敢在这种地方开酒店的老板是个一杯倒,什么兄弟阋墙、爱人背叛的戏码还没等开锣就先谢幕了。
他拽过酒坛,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碗。酒这东西,众饮时显得热闹,独酌时也不会寂寞。胡不归喝到一半却又放下碗,总感觉有件事被他忽略掉了。
“敌人跑了……”他猛地一拍脑门,这群家伙是骑马来的!
胡不归急忙出门,拴马的桩子上空空如也。这群天杀的逃命时也不忘了骑走自己的坐骑,顺便还把多余的马带走了!
马蹄印在风沙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再过上一段时间就神鬼莫辨。胡不归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能靠着这点微末痕迹追上奔马的估计只有六扇门的人。而且寻常玩家还不行,得名捕亲自出手。
据说六扇门玩家中很少有人精于追踪索迹,该术法有别于武功,不受属性制约,对于正面单打独斗毫无增益。现在也没什么像样的帮派,没人愿意拿出自己的资源专门供养这类玩家成型。
盗门玩家就相当多,这群人手上功夫未必硬朗,却善于敛息匿踪,一个个都轻功出众高来高去。手头紧了就进个皇宫大内顺点银子花,只不过能得手的寥寥无几。失手的能当场跑掉还好,不过是上榜被通缉,换个地方避避风头,过几天又是一条好汉。
被当场抓获的就没这命了,小黑屋里消息阻绝,一蹲就是一天。有人为了不受花花世界诱惑,专门跑去牢房修炼内功,称得上是江湖武学史中的一朵奇葩。
更有甚者,试图在逃跑过程中以攻代守,基本上跑不了被乱箭射成漏勺的下场。等复活出了城隍庙,又会发现捕快拿着大枷和善地看着自己。最后掉级、游街、小黑屋三大刺激体验一项都跑不了。
长安、金陵、临安、燕京等有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就成了飞贼和捕快的主战场。尤其是夜晚,为了积攒功勋的六扇门玩家们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就等着人自投罗网(此处应有音乐)。
正邪大战的幕布还没有拉开,各路人马就已经在各自的领域针锋相对。胡不归浪迹天涯途中的这点遭遇连大海中的小浪花都算不上。
他看了看屋里正在酣眠的老板,又坐回了板凳。
天光渐暗,老板挣扎着爬起,他看着面前的黑影,悄悄捡起了地上的家伙。
伴着别人的鼾声修炼内功是一种什么感觉?胡不归有个答案:仿佛乘扁舟渡海,时起时落。间或有巨浪打来,将小舟高高拋起,靠近云端任凭雷声贯耳;时而海水翻搅、小舟倾覆,被压在水面下不得翻身。
……
老板听得一件短兵袭来,急忙提刀格挡。兵刃相交之际只觉得对方这兵器无刃无锋、非金非玉,似乎是一根鞭杆。只是这鞭杆偏短,末端好像还蒙了铁皮,加之出手之人用的又是剑法,老板心下有了判断。他高声喝道:“贤弟,别打了,是我!”
“我打的就是你!一喝酒就着!这呼噜打的我都想掐死你!”
老板自知理亏,撤身飞退。胡不归见对方跑了也懒得再动手。不多时,一盏油灯被点燃,微弱的光芒驱走了黑暗。
胡不归缓缓将剑入鞘,他没在黑暗中这么做的原因是怕扎到手。
“贤弟莫气、莫气!愚兄自罚三杯赔罪便是。”
没等胡不归阻拦,老板已然三杯入腹,身子一软趴在柜台上打起鼾来。胡不归骂骂咧咧地吹熄灯火,盘坐在地,又开始了自己雷霆中的修炼。
在老板的一呼一吸之中,胡不归仿佛听到了点卡在自己耳边静静燃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