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绣春刀证明你的本事吧,”铁片剑抖了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天上的雪双眼凶狠,盯着天仇。如果眼神是刀子,那么天仇已被千刀万剐了。
“报上名来,”天仇说着,金光灿灿的绣春刀已出鞘。
“天上的雪。”
“好,阻碍公务,本捕头今日定要拿你归案。”
“不知你的刀法是不是也和你的舌头一样厉害。”
天仇周身散发出一股金色的光环,绣春刀喔喔作响,“神风刀。”说罢,刀锋上闪出无数把风化的刀锋。
天上的雪背上一凉,竖剑化出一道剑墙。
刀锋掠过,剑墙粉碎。
“果然是好刀法,”天上的雪喃喃自语。他高傲的气焰瞬间淡然了几分,不觉间握剑的力道也重了起来。
“以风执剑,”天上的乌云缓缓而下,凝聚在剑尖,似被吸了下来。只见乌云换为道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向天仇聚拢。
“金刀御,”天仇高呼,将绣春刀掷向天空,这时乌云中剑道化作了刀伞护在天仇顶上,剑气如洪水决堤,倾泻而下,在金光灿灿的刀伞上,分撒向四方。
“剑气归一,”乌云慢慢合拢化为一柄巨剑,从天而降。
刀伞粉碎,天仇跪倒在地,双眼血红,少顷,嘴角渗出血来。
天上的雪用黑布将铁片剑包裹起来,提在手中。他走到天仇跟前,将他扶起来。天仇眼睛皱在一起,似乎极不可思议。
“你不杀我?”
“铁面神捕天仇,誉满天下,我敬仰已久。今日与神捕对立实属无奈——入云是我的朋友,而你又非抓他不可。”
“入云三剑盗取圣上的尚方宝剑,死罪。”
“天仇神捕,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
神捕面无表情,似乎毫无情感——就连疼痛和愤怒也没有。
“尚方宝剑你带走,这事就此罢了,你也好跟圣上有个交代。”
“尚方宝剑我要带走,入云三剑也要归案。”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神捕瞥了一眼天上的雪,没有表情。他在马厩边解下坐骑,跃上矮壮的草原马背上,挥挥鞭,扬长而去。
***
圣门亡陵。
幽暗的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如花从睡梦中清醒,她揉揉眼,脑袋昏沉沉的。悲歌面对着石壁里流出的水滴,手上沾满的鲜血过了很久也没有洗净。
如花起身,被眼前的景象吓退了一步。
三百名护陵死士全被杀死,随意堆积在石壁脚。
“很显然,他们是来杀你的。”
“都是你杀的?”如花有些怀疑。
“这里还有别人?”
“护陵死士随便拿出一个来,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三百护陵死士全都死于一人之手,这......”
“当然,论武功,我或许连一个护
陵死士也杀不了,可你别忘了,我是蛊尊。连赤红蛇都被我训化了,区区几个护陵死士自然不在话下。”
“好好,那您随意将他们堆在墙角,算怎么回事。”
“哦!你怕死人。”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会发臭的。”
“对对,把他们扔出去。”
半炷香之后。
“前辈,我想我在这里呆得够久了,我要出去了。”
“那你会死的,别忘了,这些死士是来干什么的。他们肯定已经在出口蛰伏,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经死在里头了呢?”
“万一呢?”
“不管怎样,我必须出去。南天还在等我,我怕时间长了,他会孤单寂寞的。”
悲歌沉默了片刻,“我的半生注定了要在这暗无天日的亡陵中度过,这是我的选择,我并没有懊悔。我唯一遗憾的是我这一身的蛊术无人继承。天意呐,天意,上天注定你将继承我的衣钵。”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你有,或许对别人来说学蛊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但对我就大不相同了。蛊术并不像武学,它甚至都不需要基础,最讲究的是天赋。而你脸色苍白,骨骼成阴,是极具天赋的修蛊之人。”
“多久能练成。”
“至多三个时辰。”
“怎么可能。”
“我会用幻音功将你的神经催眠,而后将蛊术要诀强行输入你脑海,再把我一身的功力传授给你,到时就成了。”
“你会怎么样?”
“死!”
“不要,我不学了。”
“太久了,我已经受够了,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如释重负。很快我就可以和阿一重聚了。”
如花欲要说话,只觉一股强大而阴森的力从脑门上袭来,紧接着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脑浆。如花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来。不一会儿,她进入了一个温暖而诡异的世界,那里出了符号和文字一无所有。
紫黑色的气顺着悲歌的手指缓缓进入如花的体内,如花脸色呈黑,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
两个时辰过后,凝聚在二人周围的紫黑色气消失了,如花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她扭身,僵住了。
因为悲歌死了。
“前辈,前辈......”如花猛地跪地磕头,额上磕出了血。
半晌,如花将悲歌放入赤玉冰棺中。
阿一、悲歌终于团聚,不再别离。
***
天涯客栈。
“你见到三师伯了?”
入云摇了摇杯中酒,一口闷掉,“他已经疯了,不再是你的三师伯。”
雪晴沉默了片刻,“我师傅......”
“没见着,”入云冷冷地说。
雪晴有些错愕。
“风三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阿三,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我无法探知的境界。”
“怎么说?”
“我感觉不到他的杀气,我甚至连他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剑二十四果真那么厉害。”
“不,不是剑二十四。”
“那是什么?”
“说不清,或许是剑二十四的另一种表现。”
“够了,云师叔,别再说了,我只想师傅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你以为风三郎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三师伯疯了。”
“多么会安慰自己呀,风三郎一直痴狂的迷恋钟灵师姐,你难道一点也不知情。”
“我知道,不单是我知道,蝴蝶门所有人都知道。”
“他一直都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所以他被师傅拒绝了之后,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人格受到了侮辱。”
“那么他是从何时起,开始实施了报复呢?”
“我想起来了,十年前的一天晚上,三师伯闯到师傅的闺房,师傅不肯就范与三师伯动起了手。”
“然后呢?”
“当晚动静不小,连无柯掌门都惊动了。后来以三师伯醉酒为由,向师傅赔礼道歉,这事就此了结了。但是我很清楚,三师伯绝非酒后失礼。”
“十年前你还是孩子,搞错了也说不定。”
“不,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师傅为庆生,我吃了师傅做的长寿面后,睡着了,直到三师伯闯进来。”
“原来如此,不然钟灵师姐不可能不顾及风三郎的颜面。”
“自那之后,江湖上有人背地里给三师伯起了个外号。”
“什么外号?”
“风骚狼。”
“我怎么不知道。”
“云师伯,你混迹江湖,绝少呆在蝴蝶崖,而且门中烦心事无柯掌门都会嘱咐门中子弟不要告诉你。”
入云一口闷掉杯中酒,眨眼间滚下两颗泪珠。
“打着爱的幌子行无耻之事,风三郎真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他是绝不会放过师傅的,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流过,都快一年了,而我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倚靠圣天门是一步好棋,这点连我也办不到呀,可是你办到了。”
“不,这是雪兄的主意......”
“小雪,天上的雪很不错,再说剑痴和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
“云师叔,你说什么呢?”
“我......”
“太热了,我要出去走走。”
话还未说完,人已飘了出去。
入云轻笑,一口闷了杯中酒。
***
深夜,圣天门,圣湖畔。
天上没有月光,也无星辰。
湖畔有烛火,映出两个洁白的人影。
“南天在哪里?”
“天山。”
“什么?”
“对不起,如花,除了天山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了。”
“那也好,离开这些是非地、是非人。”
“你在亡陵遇到了什么,居然会失传已久的魅惑蛊术。”
“悲歌,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圣天门第三任鬼使——悲歌?”
“你也不愧是鬼使,居然连悲歌也知道。”
“你怎么会想起他?”
“你能相信吗?他还活着,不,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活着。”
“不可能,悲歌是三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他确实活到了现在,还将一身的修为传授给了我。”
“你说几个时辰前他还活着,那么......”
“死了。”
“太匪夷所思了,他就一直躲在亡陵中。”
“看来,是的。”
“很难不信。”
“你信?”
“我信,因为你整个气质都变了,还拥有了如此诡异的蛊术。难怪你能轻而易举的摆脱护陵死士,还有那些傻瓜,”似水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护城卫队们。
“带我去找南天。”
“这么急?”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他了。”
“你找到了复活他的方法?”
“有些眉目了,如果能拿到长生道的话......”
“对不起,我......”
“我知道,天上的雪是你爱的人,放心,我只要长生道,不会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