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三日才醒,李从嘉把她奉做易碎的琉璃般事事在意留心,稍有不适都唤御医来诊脉。原摄魄之境中的李胜之在她出现的一个时辰后便消失了,她原本很担心李从嘉会把她当做妖怪精魅,请人来降她,他却毫不在意地隐瞒下了此事,抵着她的额头笑得惬意极了:“凡人有为异物所魅,则好悲而心自动,或心乱如醉,狂言惊怖,向壁悲啼,梦寤喜魇,或与鬼神交通……我别的症状都没有,只心乱如醉,看来你这小妖的道行不够深啊……还是心生爱怜,不愿祸我?”
李胜之看着他眼里的满足和欢愉,有些不明所以。似乎从她第一次现身此境时他便执著于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愫,他的喜欢来的太快,太突兀,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李从嘉从来不是个会放任自己情绪的人,正因为他性格缺失,在人前更善于抑制和忍耐,且性疑多虑,狠戾多变,他绝对不是个容易沉溺于情爱之人,在现实中她是用三年的推诚襄助和陪伴才得了他的信任和爱怜,在此境中到底是何变数会让他钟情?
不过她不会去问,李从嘉对再亲密的人也不会坦诚心中所想,他是个胆小鬼。在这一点上,她经常在心里吐槽他。
李胜之在猗兰殿后开辟出了一大块地,养好伤后便开始种起了花,她什么花都学着种,可有些她种不活,尽管李从嘉请来的花匠技艺超群,也不太能教会她,经验可以靠别人来传授,但实践还是要靠自己。
春种一树桐华始,夏种一池红莲冉,秋种一坛美人樱,冬种一丛木槿芳。只看他们承阳光雨露风尘就可芬芳无恙那是不可能的,她不顾辛劳亲自照顾它们,光照强弱、肥水施与、病虫防治……这些都是让人头痛不已的,让李胜之这个门外汉常觉苦之。
李从嘉还每每令尚寝局的园艺女官送来新培育出的花来给她观赏,再看看自己种的花,两相比较,云泥之别。看着她苦恼的样子笑嘻嘻地揶揄她,一点君王风范都没有。
李胜之便气呼呼地拉着他一起下地侍弄花草,一番劳作下来两人手上全是泥巴,李胜之喊累便站在边上,叉着腰像个苛刻的老板娘一样对他命令道:“不许碰断它的茎叶……诶,你别弄花骨朵,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你拔的那是草吗,那是花种发的芽!”
李从嘉神色认真,小心翼翼地在劳作,听着她的急吼吼的喊话,嘴角挂着的笑就没掉下来过,只等她说完了,才软软糯糯地回了句:“姐姐,你就知道欺负我。”
李胜之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上前扶着他走出了园子。她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要是一般人看着心都要化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是你心软,是他太能卖乖撒娇了。
怎么摄魄之境中的李从嘉这么可爱呢?……呃……这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正在净手的李从嘉突然凑近了她,含笑道:“没说什么?”
李胜之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眼神飘忽道:“突然靠这么近干什么,吓死我了。”
眼角瞟到他外翻的袖口有一两个泥点,稍稍俯下身去搓了搓,拍干净。
李从嘉一脸得逞地坏笑着,趁势将她搂在怀中,嗅着她身上的体香,汲取着她的温暖,叹息道:“姐姐真好!”
摄魄之境中的朝夕相处,李胜之已经习惯他的搂搂抱抱,亲昵逗弄,相比于他现实中的宠爱无度,她更喜欢他境中的撒娇打滚求抱抱,像是亲人一样相处,没有欲望和怀疑,干净自然,温暖舒服。
李胜之直起身推开他,摸着他的脑袋,笑得很温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要人哄吗?”
李从嘉挑了挑眉,眼中神色难辨,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缓缓道:“姐姐这是真把我当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