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阴郁地看着怀中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这个样子,真的很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深吸了两口气,胸腔中怒意翻滚,李胜之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失控。
狠狠地将她丢在地上,退开两步抚了抚衣袍,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瞧瞧,这女人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呢!”
周围的禁军侍卫也随之哄然大笑。
李胜之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一片讥讽笑声中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慢慢爬起来,周围尽是些羽林和虎贲的禁军侍卫,男性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游弋在她身上,但她站得笔直,一改以前李贵妃的妖媚姿态,单薄的身子如青松般,风骨佼然。
从嘉帝打量着她的神情,咳了一声,皱眉道:“好了,围着做什么,还不把路让开。”
“是。”禁军侍卫立刻退至街道两旁,让出路来。
禁军的火把照亮了宣华门的街道,昔日繁华的夜市,如今处处断瓦残垣,军旗飘扬,在黑夜猎猎飞舞。
街面干净清洁,但是湿润的,很明显是被水冲洗过,砖缝中还有未凝固的血迹,风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未吹散,昭示着战争的惨烈。
不远处宣华门下捆着成排的天泽将士和南诏将士,从嘉帝抓着李胜之的手臂将她拖过去,如数家珍般指着他们,含笑道:“左为天泽将士,右为南诏将士,现目前抓住的主将就是这些了,没抓住的也逃不出江宁城了,改天抓住了再让你见!”
从嘉转过头来看她,“怎么样,有认识的吗?”
李胜之不为所动,依旧沉默,只摇了摇头。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先从第一排开始吧!”他指着那些将士问,“有认识的吗?”
李胜之仍只摇了摇头。
从嘉帝笑得温和:“好,杀!”
话音刚落,站在那些将士旁边的虎贲骑便抽剑砍下,一颗颗头便圆溜溜地滚落,有颗头滚到李胜之脚边,死不瞑目,眼睛诅咒般死死地盯着胜之。李胜之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们身首异处,血流如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从嘉没有给她机会穿鞋,温热的鲜血染红浸透了她的罗袜,脚下粘腻恶心的感觉刺激到了她,她忍不住哆嗦着退了一步,脸色愈发惨白。
这像是一个噩梦,李胜之想要逃,使劲想要挣脱从嘉的手,可是重伤无法运气,撼动不了其半分,愤怒之下她张口狠狠咬向从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可惜还没咬到就被虎贲骑统领许冲一掌击飞出去。重重落到被鲜血染红的地上,头部撞在一根柱子上,顿时眼冒金星地恶心起来,又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来,以手撑地,昏昏沉沉地看着走近的两个从嘉帝,唉,都有重影了,头好痛,一天之内吐了两次血,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在支撑不住,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嘴里突然被塞进去一颗药丸,捏住她的鼻子逼迫她吞下去,味道辛辣苦涩,她立刻皱着眉睁开眼,恢复了清明,死瞪着还捏着她鼻子的从嘉帝。
从嘉松开手,笑道:“醒了,那我们继续吧!”
从嘉轻柔地为她擦拭额头鲜血,细细包扎好,再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在这个过程中胜之实在无力反抗,目光冰冷疏离地看着从嘉。
从嘉摸了摸她的脑袋,冠宏大量道:“没想到你竟然接受不了,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从嘉随意指了一个:“这个,认识吗?”
胜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未足,青涩尚小的模样,满脸血污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令人心招,他还在奋力反抗挣扎,被虎贲骑一鞭抽倒在地,狠狠地踩住他的头,地上的尘土沾在脸上的伤口上,他仍咬着牙道:“放开我,你这个昏君!”
禁军侍卫听到此言皆蠢蠢欲动欲杀之,从嘉挥了挥手,禁军侍卫才将拔了一半的剑收回鞘中。他好像没听到似的,不甚在意地问胜之:“不认识吗,那就……”
“杀”字还未出口,胜之连忙心惊胆战地打断他,颤抖着声音道:“慢着!”
从嘉从善如流地让虎贲骑放下高悬的剑,温和道:“认识啊,那就说说吧!”
胜之抬头看向他深暗的双眸,带着乞求之意道:“我真的不认识。但两军交战,不杀俘虏,陛下如今需要人心,更何况能潜伏并攻进帝京城的军士自然是百里挑一,留下他们还可以当做人质,换取……。”
从嘉微笑着打断她:“哦,那就……”
李胜之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他,冷笑着嘶吼道:“李从嘉你有病吧!我又不是天泽和南诏的将军元帅,我怎么会认识他们手下的主将!”
从嘉眼中依然盛着如温酒般的笑意,上挑的眉眼风情万种,蛊惑人心:“他们为你而来,天泽血影阁谍者天下无双,怎么可能连前来营救自己的人都不认识?你不认识他们,说明他们并不重要,那朕留着他们做什么,白吃我南朝的米吗?”
李胜之突然明白过来,从嘉根本就没想从自己这里问出什么,他只是想杀人,只是想狠狠地折磨她,让她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以发泄自己被人背叛、失掉半壁江山的滔天愤恨。
胜之眼角发红,瘫坐在地上,抓住他绣着飞龙暗纹的玄色披风一角,无力道:“从嘉,我求求你,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从嘉帝蹲下来,怜惜地抚摸着她冰冷苍白的脸庞:“看来你还不合格啊,血影阁谍者最重要的不是断情绝爱吗,你怎么没学会呢?”
胜之连忙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嘶哑道:“是我负你,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生死不计,不要牵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