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散神色自若,坦然坐下,目光落在酒上,整个人看上去百毒不侵。
可秦长信只是淡淡一笑,只用一句,便见面前这人眉尖一跳。
他说:“师父来信,问你安好。朕,便来看看世子,是否安好。”
叶深。
秦长散的喉咙发涩。
他知道,秦长信在说谎。按照叶深的脾气,说不和秦长信来往,便一个字都不会给,怎么会写信?更何况,问他安好,何必写信给秦长信,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可是。
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微微快了些,喉咙的涩意越发明显——紧张,焦虑,忧心如焚。
秦长信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撑着头,微微一笑:“世子安好否?”
“回陛下……”他已压抑了那种感情,面不改色,“臣一切安好。”
秦长信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化为一个若有若无的自嘲:“是么?那世子比朕要有福气得多。”
“陛下这是何意?”他垂眸问。
秦长信低低地笑了:“秦长散,你可真是了解我。”
秦长散神色淡淡,并不言语。
他只是没想到,今夜,年轻的帝王就要来和他撕破脸皮了。
“师父知道么?”秦长信的眼里闪过诡异的,恶毒的捉弄,“你觉得,师父接到我的信时,会不会信我?”
秦长散抬起头,那双眸子,居然在灯光下缓缓变成浅蓝色,带着深渊的不可测,他从容淡定,用一句话反击:“不会。”
秦长信的手指猛地一顿。
秦长散浅浅一笑,眼里带着讥讽,再次启唇,缓缓而坚定道:“她,不会,信你。”
秦长信的防线瞬间溃散。
是了。秦长散是师父的袍泽,是生死至交,而他……是师父已经不要了的徒弟。
他的眼眸暗下去。
秦长散看着他,带着三分笑意:“并且,你的信,永远不会送到她手上。”
“你扣下了。”秦长信低垂着眸,无奈而无所谓地一笑,“秦长散。从我发现如姬不对劲开始,我就开始调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你——”
帝王抬起眸,眼里是化不开的冰:“我的世子殿下。”
秦长散并没有否认,只是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灯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们的影子像是被定格一般。
“那么,我的世子殿下,你不如告诉我,”秦长信呼了口气,似乎反而轻松了,“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事呢?”
秦长散嘴角的弧淡淡:“你觉得呢?”
“如姬选秀那日吹的古埙曲,是你教她的。”
“差不多,我让红绡教她的。你不是最喜欢红绡吹的古埙么?”秦长散淡笑。
“辛萧边界的毒,是你下的。”
“是。”
“韩渡假死,是你设计的。”
“是。”
“九门提督叛变,是你利用了你父亲对他的情义。”
“是。”
“孟尘,不,霍尘放任辛萧一路打到誊阳关,是你与他合作。”
“是。”
“韩家谋反,不是真心要帮大皇子,是帮你。”
“是。”
“大皇子不过是你的棋子和替罪羊。”
“是。”
“你想杀叶深。”
秦长散的手指猛地停顿,顿了一下,随后他轻慢地笑了,反问道:“想杀她的,不一直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