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在一旁就帮着擦嘴边漏出来的，深怕流到脖颈里。
“别怕，我没事，有话回府说，有人来了。”
莫九卿轻轻扯着嘴角，伸手拍了拍雪舞颤抖的小手。
雪舞抬头望向四周，确实看见远处的边上，有两个身影虚晃晃的。
风呤怎么还没回来。
岸上是一对主仆，看着好像对路不是很熟悉，走的很慢，看见那守着的小太监，上前去攀谈。
莫九卿的视力很好，看那样子，估摸是哪家大人的亲属，首次入宫，迷路了。
核桃见到小太监，一下子笑着冲了过去：
“公公，跟你打听下，这宫里哪里比较僻静，我们是苏将军府的。”
小太监微微一愣，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身玄色锦服的少年，眼睛上蒙着白纱，又是姓苏，这满京城可不就只有一个苏将军，那就是新归的镇国大将军府，如今最有权势的贵家。
小太监客客气气的回道：“这近处，也就这一处僻静之地，御花园的莲池，晚间极少有人来此处，可——”
小太监瞄了瞄莲池的亭子里，咦，本来是三个人的，咋只有两人了，莫家公子在那。
核桃转头顺着小太监目光看去，那有人了呀。
“公子，亭子里有人，要不，咱们再散散步吧——”等人家走了，我们再来。
“嗯。”少年转身，慢悠悠的往回走。
他并没有很累，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到宴席散，跟父兄回家而已。
他天生眼疾，每日系着白纱，走到哪里都会很明显，今日又是宫宴，苏木不想一回京就吸引别人的注意，本不想来，但是父亲说，这是为苏家办的，必须要给皇上面子，他只好来了。
推不掉，那就躲一躲好了，这才一开席，他就带着小厮出来了。
亭子里的人，自然是听见了，莫九卿扶着雪舞的手，慢慢从石凳上起身。
这会风呤人也回来了，列于身后。
“主子，已经禀明老王爷，王爷让我们先回，剩下的事儿由他处理。”
风呤也感觉到了岸边有人。
“那走吧——”三人往岸边走去，只是速度不快。
核桃见好不容易找到个地儿，居然有人先来了，就领着自家公子绕湖走，这刚走了一半，发现亭子里的人好像在离去，忙跟苏木禀明。
“公子，那亭子里的人走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着那风景很好。”
核桃怕自家公子感受不到，忙说着。
“那去吧——”虽然他不累，可一直走路，他也不想，去坐坐也不错。
这一前一后没多久，小亭子里的人就换了。
小太监见莫九卿一行人离开，也跟着离开了，所以没瞅见不远处又一对主仆进了亭子。
只是小太监疑惑，他刚刚看不是只有两个人吗，现在怎么是三个，不过贵人的事情。
他还是当没看见的好，深宫内苑很多事情，不是他们这种无根无背景的人该问的，若想活着。
莫九卿扶着雪舞的手，一边缓着劲儿，一边往前走，心里在想着刚刚岸上那小厮说的话。
苏家，这位找僻静之地的，显而易见是哪位，苏博海不可能，大儿子小儿子也不可能，只是是那个有眼疾的老二，太和殿里人太多，他估摸着不想成为焦点，情有可原。
反正他要走，早点让给他亭子也无妨。
“主子，亭子里有人了——”风呤已经感受到她们走后，又有人去了。
“哎呀，瓜子和瓜子壳没收——”雪舞想说，那一盘子的话梅味西瓜籽价值不菲啊。
“我的瓜子也没拿——”风呤一脸的哀痛。
莫九卿睨了两人一眼，这两活宝。
“回去，让喜叔再派人去采买些原瓜子，尽够你们——”
还有他自己也蛮可惜那盘瓜子的，话梅味，市面上可没有的，算了，便宜那主仆了。
不多会，莫九卿走到了宫门口，坐上了莫府的马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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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亭子的主仆，苏木摘下了眼睛上的薄纱，这里灯光昏暗四下无人。
一路走来都能闻着莲花香，这个时节还有花香，应该是种的晚莲，气息优雅淡漠，沁入心脾，倒也算舒服。
苏木的眼疾是天生的，但是不是瞎子，只是畏光视弱，白日里刺眼处不能呆，看东西不大看得清，晚上会好些，此处没人，他摘了纱巾，想瞅瞅莲池的花。
这不摘不要紧，一摘，石桌上立着八九个白玉壶，还有几盘没动的糕点，甚至还有一大半盘圆润的黑边白心西瓜籽，这种稀少的金贵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核桃挨个摇了摇酒壶，小声呢喃：“都是空的，这刚刚何人在这，挺能喝——”
随即，核桃也瞅见了那稀罕的西瓜籽。
“这是什么——”核桃年纪小，不是从小伴着苏木长大，对这些京城里的稀罕物，倒是不怎么知晓。
苏木一进亭子就闻着浓烈的酒香合着一股酸甜气息，闻着味应该就是这盘东西，垂眸虽看不大清那堆成小山状的瓜子壳，但是能看见轮廓，这磕的可真保持原型，基本没什么损坏的壳子，都是一分为二，妥妥的连着，这等功力，怕是平日里经常磕，真奢侈啊。
“番邦进贡的西瓜籽，倒是稀罕的金贵之物，据说每年进贡也就百八十斤，只有宫里有。”
言语淡淡的，低沉的嗓音不咸不淡。
“这么金贵呢公子，嘿嘿，那我能不能——”核桃眼冒金光的看着自家公子。
“吃吧——”苏木倒没觉着什么，那么一大半盘呢，都没端走，刚刚在这的人，怕是身份极贵重之人，才能这么视而不见，就是宫里的那些娘娘们，平日里，怕也不会随便乱扔。
核桃已经抓了一大把话梅西瓜籽，就放嘴里嚼着，不好吃，但是话梅味真的很好吃。
“公子，味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嗯，真好吃，可壳好硬，除了味道，也不好吃啊——”核桃没吃过，也没看出个名堂，还以为直接嚼着吃的。
苏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小厮，直接连壳子带肉全咽下去了，能好吃才怪。
“不是你这般吃的，是磕开壳子，吃里面的——”苏木点了点那小山状的壳子。
“啊？这怎么吃？”核桃又试了几个，低头看看那小山，还是没搞明白。
苏木叹息，这小厮能不能要了，这么笨。
伸出手捻了一颗，“磕——”掰开两边的壳，取出里面的果肉，“吃这个——”
桃核的眼睛瞬间亮了：“哇，公子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
学着苏木刚刚的样子，磕了起来，渐渐找到了门道。
只是苏木没在状态，他在回味舌尖上的味道，这可不是皇宫的瓜子，宫里的瓜子以前为了彰显圣恩，当今圣上也会给他们家赐上几斤，他们几个兄弟都不爱吃这种零食，后来苏博海就写信拒绝了皇上的恩赐，让他不如多给点粮草。
所以苏木小时候是吃过的，不过那没什么味道的瓜子，除了一点原味的香气，没啥好吃的。
可眼前这一盘，太不同了，话梅味的，颗粒还颗颗饱满圆润，比皇宫给的都大，主要的是这个味道，话梅味还有些甘草的回甘，这是用药炒制的，果肉在嘴里味道极佳。
苏木又捻了几颗，确实是甘草和话梅，声音干脆，果肉也好，这下他确定了，绝不是这宫里所制。
这大盘西瓜籽，是真金贵，怕还是独一份的金贵。
什么人连吃个零食都这般精细，皇宫有的都没他的好，苏木就差把瓜子盯出个洞来了。
“公子，你看什么呢，这东西怎么了吗？”核桃磕的正起劲，他以前可没吃过，手里抓了一大把。
“这盘估计千金，你倒是吃的开心——”苏木扯了扯唇。
“啥，千金，啊？”核桃拿着瓜子的手僵着，嘴里的壳都舍不得吐出来了，感觉他嘴里吃的是金子一样，这东西有这么贵吗，他，他，他这一辈子都挣不到千金啊，这嘴都抖了起来，合不上。
苏木笑了，他说出来，就是想看核桃这幅傻愣的样子，又呆又蠢。
“你吐的可是金子——”见核桃把壳子慢悠悠准备吐出来。
核桃快哭了，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公子——”
“吃吧，大概你也只能吃这一回——”苏木看着一桌的吃食，这酒量倒是不错，倒是对吃西瓜籽的人分析起来。
能比皇宫吃的还好的，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怕也只有那一位了，这一盘瓜子是价值千金不错，可同样也是一把利刃，若是有心人懂得利用，就能让圣上和莫家离了心。
一个异性王家的小公子，吃食比皇宫还好，皇上会很没面子的。
莫家那个小公子不懂，身边的人不可能不懂，怕是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走的匆忙吧。
看了一眼，用荷包给那大半盘瓜子都小心翼翼装起来的核桃，罢了，遇上他，就两家的关系，就收个尾吧。
“核桃，把这堆瓜子壳也带回去，一粒也不能留。”
“啊？”核桃虽然没懂自家公子为啥让他壳子也带走，莫不是这壳子也能换点金子？
但是他是个听话的小厮，赶紧抽了个帕子给包裹起来，装袖兜里，一粒都不剩。
那没磕的瓜子，核桃都不敢吃了，这可都是金子啊。
苏木晚上的视力要比白天好太多，这一池子的莲花，有粉有白，满堂子都是名贵的品种。
不愧是皇宫大院，皆是名贵之物，此刻万物静籁，谁会觉得平日里都是刀光剑影呢。
估计等一会宴席就能散了，等等吧。
闻着花香，吹着微风，回京了，苏家怕是没太平日子了，今晚归家，估计父亲就会找他问话。
